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你肯定是新人 ...
-
先前几人已经将六个关键词用完，轮到席衡的时候，只剩下“疾病”“容貌”这两个词。
要说为什么是这两个词留到最后，席衡心里也清楚，要是选了疾病，故事走向无非是，自己得了什么重病，所以希望能够得到健康。选了容貌，就是自己长得太丑，渴望一张漂亮的脸。
谁愿意咒自己得了病，谁又愿意骂自己长得丑？
席衡发言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塑造人设，而是非常放松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小时候父母离婚，他跟着改嫁的母亲，第一任继父是个混蛋，家暴滥赌，最狠的一次，母子俩都被打进医院了，那个混蛋还在医院里骂骂咧咧——又不是我的种，还要花我的钱，吃我家米，挨了两脚就要住院，这他妈是纸糊的吗？哪个没用的男人生的？
从那以后，席衡就暗自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拼命赚钱，早日实现经济独立，上了大学后，他的母亲和继父还断断续续给他打钱，但他一分钱都没动过。
“我谁也不依仗，就靠我自己这双手。”席衡最后道，“触发游戏的条件是：点击手机病毒骚扰广告。”
席衡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谎话，这就是他先前预想过的情况，可能会有人利用逆向思维，明明说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但其余人却怀疑他在说假话，导致漏掉了真实关键词。
他发完言，众人的目光便在他与陈阿姨之间来回飘荡，陈阿姨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席衡的指向关键词是金钱，和她的重复了，这意味着，两人之间至少一人在说谎话。
一场陈述大会开完，时间已经到了11点，众人面露疲倦，各自回房休息。
小念和老丁两人相继进了主卧，席衡见状也不好意思跟上去，他哪能跟老人小孩抢床睡，于是只好躺回沙发，脱下大衣盖在自己身上。
“我能开着灯吗？”西装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人有一毛病，关着灯我睡不着觉。”
席衡神色为难，他这人也有个毛病，畏光。
“开着灯我睡不着。”席衡起身，披上大衣往老丁他们的卧室去，厚着脸皮跟他俩挤一挤吧，他心想道。
他刚走了没两步，突然，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响起，房间瞬间没入黑暗。
“那就关上灯吧，早点睡吧。”西装男突然改了主意，先行躺上沙发。
席衡心说，这人有毛病吧，怎么一时一个主意。
这个西装男似乎总想跟席衡捆绑在一起，最开始的分房——席衡想换房，他便主动要求睡沙发——为了不让席衡离开，改变自己的睡眠习惯。
席衡没自恋到觉得对方是看上他了，再说，同性恋的数量虽不小，但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遇上了。
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人在防备他。
席衡哭笑不得，自己一个新人什么都不懂，居然还能让一个老手如此警惕，说明自己的演技还不错，让人这么时刻盯着，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两个身高超过180的大男人，一头一尾，挤在一张小巧的沙发上，席衡尽量蜷曲着双腿，可还是不小心地碰到了对方的小腿，那触感温热结实，说不上讨厌，只是有些怪异，为了不再碰到对方，他将腿搭在沙发的椅背上，整个人弯成了一个L字。
“你这样睡不难受吗？”西装男开口道，“我把茶几往沙发这儿挪一挪，咱们把腿搭在茶几上吧。”
接着窗外的月光，席衡朦朦胧胧的看到，西装男弯下腰，抬起了那个不算太重的玻璃茶几。
那茶几底下是镂空的，看上去也不算重，席衡想了想，没有起身去帮忙。
他刚想闭上眼，余光扫到了一个白色的方形牌子，再一看，原是西装男后腰露出的衣服吊牌。
什么情况啊？外企高管连这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吊牌都不知道剪。席衡在心底发笑，重新合上眼。
下一秒，他突然又睁开眼，心底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思路竟然被牵着走了，西装男的身份明明还有待考察，自己却已经默认了对方的自诉是真的，这就是他之前担心的情况，每一个选手都是老手，演技一流，他作为新人，最容易被误导。
正常情况下，没有剪衣服吊牌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忘记了，但这种情况最多持续到换洗衣服的时候。第二种：买家打算穿完后退回去，这种常见于买不起名牌衣服，却又想要在某种场合装门面的穷人。
西装男有一副好皮囊，穿着一身高档西装，再加上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的领导能力，他自称外企高管，其实是很有说服力的。
席衡睡意消了大半，开始回忆起晚上几个人的陈述，他最怀疑的还是石灵，然后是陈阿姨。
夜晚最适合思考，后半夜，席衡又抓到了几人言辞中的漏洞，最后餍足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席衡被某个女人的尖叫声吵醒，一看墙上的挂钟，才六点钟，他前一天晚上入睡得迟，此时只觉脑袋发涨，眼睛泛酸，等众人都聚到声音的发源地，他才脚步虚浮地凑了过去。
厨房的地上蔓延出一滩血迹，再往里看，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正躺在地上，脖颈处插着一把水果刀，鲜血喷洒了一地，校服的衣襟也浸湿大半。
男孩双眼失神地望向天花板，嘴巴半开，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谁杀人了？是谁？”小念吓得人设不稳，扑进老丁怀里瑟瑟发抖。
男孩的死状相当恐怖，一时间大家都难以接受，纷纷别过脸去，只有石灵这个女汉子胆子大，竟然自己靠近尸体，蹲下来开始检查。
“你们俩昨天睡在客厅，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吗？”呵呵少女看向席衡和西装男，“还是说，人就是你们杀的？”
众人顿时惊恐地看向两人，席衡冷冰冰地瞥回去，“这人都不是选手，我杀他有意思吗？”
“哦——”呵呵少女拖长尾音道，“还是选手杀着有意思，是吧？”
席衡一早有起床气，没吃早饭就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再加上被人莫名其妙地针对，心情烂透了，他脸色阴沉道，“杀了你好像挺有意思的。”
呵呵少女：......
“这人应该是游戏给的线索。”石灵站起身，望向陈阿姨道，“从刀柄的方向推断出，这个人应该是自杀，而所有人的故事里，只有你提到了高中生自杀的情节，你再看看，是否认得他？”
这时席衡才注意到，陈阿姨的状态好像不大对，她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半天说不出话来。
石灵等得不耐烦了，又催了句：“这只是游戏道具，你怕什么！”
陈阿姨这才扭头扫了一眼，“是他，就是那个自杀的小孩。”说完后便立马背过身去。
“可是，你昨天不是说他跳楼了么？”席衡盯着她，肯定道，“你说谎了。”
陈阿姨大觉不妙，她先看向石灵，看到对方正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立马倒抽一口气，惊呼道，“死丫头！你给我下套！”
石灵没有反驳，“你还有一次赎罪的机会，坦白吧。”
“哈哈哈哈小丫头可真有趣，三言两语就想唬住我，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陈阿姨笑眯眯地抱着胳膊，看向众人又冷笑道，“难道你们的故事就都是真的？”
没人搭她的腔，几人都觉无趣地转身走了，石灵对西装男说，“这孩子身上我翻过了，没什么线索，你找块床单给他盖上吧。”
西装男点点头，去了卧室。
席衡不大相信石灵的说辞，他踏进厨房，走到男孩身边蹲了下来，石灵不大高兴，质问道：“你不信我？我说我找过了。”
席衡点头：“嗯，我不信。”
石灵：“......”
席衡在男孩身上稍微摸索一番，便从对方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石灵。
石灵神色微变：“我刚才没摸他裤子，我可不是那种占死人便宜的女色魔。”
席衡：“哦？”
石灵：“你哦什么哦！我看着像女色魔吗？”
席衡不再搭理她，低头展开了手中的纸，那是一张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学生姓名赵海桥，下面几门成绩都是高分，班内排名第三，年级排名第二十。
“还是个优等生呢。”石灵蹭过来一张脸，表情羡慕，“我这么多年从来没进过前三......”
席衡：“可你还活着。”
石灵不再说话了。
一大早就看见死人，众人都没了食欲，也不愿再往躺着死人的厨房跑。
席衡有点饿，他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一袋即食燕麦，直接拿冷水冲兑了些，味道难吃极了，胡乱吞几口只当填饱肚子。
吃完早饭后，席衡便打算出门，前一天他在停车场得到了确诊单，说明游戏也会在室外设置线索，与其跟一群心怀不轨的对手呆在一起，不如出门去碰碰运气。
“顾老师，你要出去吗？”西装男叫住他，“一般游戏不会在场外设置线索的，那样范围太大了。”
席衡：“嗯，我出去透透气。”
他走后，老丁也出声道，“这屋子是挺闷的，我也出去溜溜。”
众人都开始不淡定了，原先他们是不打算离开屋子的，正如西装男所说，游戏一般不会在室外设置线索，可是看见队友们一个两个都出去了，他们心里不免也有些动摇。
万一出门的人找到线索并私吞了呢？
席衡走出楼道，意外地听到老丁的声音，“小兄弟，有烟吗？”
“我没有抽烟的习惯，不好意思。”席衡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烟瘾挺厉害的。”
老丁愣了一下，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牙齿，还有指甲。”席衡道，“熏得都快发黑了。”
老丁：“保不齐是我不爱刷牙呢。”
席衡：“哦，怪不得口气不大好闻。”
老丁：……
两人搭伴在小区里溜达，席衡提议分头行动，被对方一口拒绝了。
“你看不出来嘛，我想和你合作。”老丁道，“我觉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席衡脚步一顿，“哪里不一样？”
“昨晚，你是唯一一个说真话的人。”老丁舒展地伸了伸胳膊，像个正在做晨练的老头，他感叹道，“很久没遇到你这样的选手了。”
席衡心中一惊，老丁的意思是，除了他席衡以外，所有人都在撒谎，这个结果他不意外，但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没撒谎的呢？
“如果真想合作，那告诉我，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席衡在小区的活动广场停下脚步，他盯着老丁的眼睛道，“合作前总得表示一下诚意吧。”
“你是第一次进入游戏吧。”老丁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看出来你是新人的，想听吗？”
席衡在心里骂了好几句卧槽，面上还是装作冷静，“别卖关子了。”
“这个动作，熟悉吗？”老丁伸手往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手机呢？——你昨天是不是这么想的？”
席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老丁，但当他听到“手机”两个字后，猛然醒悟——演播厅！
他穿越到那个演播厅时，第一反应是伸手掏手机，准确地说，是想看看手机还在不在身上。
现代人对手机依赖成瘾，找手机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饶是席衡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也想不到隐藏这一点。
老丁：“系统会将选手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没收掉，如果你参加过游戏，肯定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啊，手机怎么没了。”
猜中席衡身份后，老丁的神情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你伪装的真是太棒了，几乎没有半点漏洞，第一次进入游戏，你居然没有狠掐自己的大腿……”
“我掐大腿干嘛？”席衡问。
老丁：“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
席衡：……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小区里走动的人开始变多，上班的，上学的，出门买菜的，住户们接连出现，席衡有心打量了好几个人，都跟外面世界的普通人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他找了个石凳坐下，望着老丁道，“合不合作暂且不说，你怎么确保我今晚不会被淘汰？”
“你不会的，观众们最讨厌不积极的选手，你今天第一个出门找线索，他们肯定很喜欢你。”老丁坐到席衡边上，冰冷的石凳令他屁股瑟缩了一下，他调整了下坐姿，又开口道，“你昨天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席衡：“没有。”
“你说谎。”老丁肯定道，“刚才Bill提醒过你，场外一般没有线索，你作为一个新人，应该不会质疑老手们的经验，可你还是执意出门了。”
他笑了一下，声音透着一股占上风的得意，“你昨天肯定在场外找到些什么了吧。”
席衡：“我就是看不惯装逼男。”
老丁点头表示赞同：“我也看不惯。”
席衡刚想转移话题，却听对方重复说：“但你肯定找到什么了。”
席衡：……
——————
“这是一张诊断书，名字被涂掉了，可能是我们其中一人的。”席衡将那张单子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老丁，“这种病常见于20岁以下的青少年，小念，或者呵呵？”
老丁接过单子，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那种得意的笑容顿时在他的脸上消失了，像是突然被人从身后狠狠地抡了一棒子，他猛地挺起身子，朝席衡吼道：“你从哪儿找到的！”
席衡吓了一跳，心想：一张诊断书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
他拿回那张纸，又看了遍上面的内容，标题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病危通知书！
什么时候被掉了包！席衡大惊，他昨天看到的明明是一张诊断书，怎么会变成医院的病危书？
不对，这就是原来那张纸，席衡的记性很好，连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能记住——纸的右上角缺了个口，左下角沾着米粒大的黄色油渍，油渍四周还有半弧形的指甲印，像是一个指甲缝里有油的人，用力地掐紧了纸才会留下的痕迹。
这张纸没有被换掉，但上面的字却完全不一样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