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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神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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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神旨
第二天,被赶出来的童新就敏锐地感觉到大寨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不善。平时见了面乐呵呵打招呼的朴实的族人都像转了性子似的,不搭理他,他甚至都没个落脚的地儿。
“难道要露宿荒野吗?”童新仰天长叹,这寨子忒小,什么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众人皆知了。指定是那听了半截话的老巫师搞的鬼!
“诶诶诶,老哥——”童新看到莫弃从自己眼前经过,连忙站起来,莫弃平日对他最是热情,但是今天却好似没见着他,更没听见他的叫唤似的,头都不回地走开。
童新叹了口气,但还是加快脚步跟上去,不解释,这地儿就没法待了,自己衣衫褴褛,两袖清风,要不了两天就得冻死、饿死在这荒野。
“老哥,昨天我那是没说完,咱不是要挖祭台,是在祭台附近那低洼处挖一池子。”童新也不管莫弃的冷脸,自顾自地说道:“那祭台是咱大寨沟通神明的神圣之地,我是天选之子,我能挖了祭台嘛,那不等于自掘坟墓嘛?”
果然,用鬼神之说还是能起效果的,莫弃终于停下来转头看向他:“当真不是挖祭台?”
“那哪能挖啊!”自掘坟墓那是牵强附会鬼神之说,但是一提到祭台,大家就冷脸,要是真挖了祭台,那不是自己找死嘛,童新表态道:“谁要挖祭台,我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童新看莫弃面色和缓,继续道:“大寨里人人看重祭台,信赖神明,没人会去挖的,老哥你大可放心。”劝说这样一群信奉鬼神的人,还得用鬼神之说:“其实神明早已地降下神意,让我们在祭台边的低洼处建一个大型蓄水池,我只是代上苍传达意志。您看,那合适建蓄水池的地方就在祭台边上,祭台的位置是神明选的,那必然是早早看中了旁边的风水宝地可建蓄水池,共同庇佑我们大寨的族人啊!”童新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父是祭司,为何没有得到神明的降旨?”莫弃本能地反驳。
坏了!童新咯噔一下,祭司是大家公认的沟通人与神明的使者,现在自己一时咕噜嘴,说自己代上苍传达意志,这摆明了是要砸人饭碗,容易授人以柄,告自己一个“谋逆”就玩完了。怪不得那老头子看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说不定自己老说自己是天选之子,那老头子怀恨在心了。还好莫弃单纯,童新赶紧补救。
“祭司恐怕早已知情,只是他太信赖神明,太看重祭台,不忍在一旁动工,唯恐惊扰了神明,他这是关心则乱啊。”
莫弃一脸狐疑。
“老哥,这么着,你啊,回去好好问问你爹,看我说得对不对。这蓄水池早一天开挖,就早一天用上,可惜了今年雨季的雨水要白白流走了啊,还不知道明年怎么样呢!”难道他们就不想随时有水可用?难道他们就不怕明年又旱?童新就不信了!祭司那人古板了点,但是对大寨有利的事情他不会不做的,他对自己有偏见,容易动怒,要是自己儿子劝说他,说不定能听进去。
“那我今晚回去说。”大寨的人日出而作,日落方归,莫弃放在心上了也没马上去找祭司,而是走访寨子里在滑坡中受损的房屋是不是都修缮好了。
现在寨子里的人对童新还有误解,跟在莫弃身边是最自在的,童新想了想还是跟上去,自己最好还是有个落脚的地,三天两头被人家赶出来也太难了,“老哥,我能不能也在寨子里盖个房?”
“你一个人,费那事干什么?”莫弃还是挺友好的,邀请道:“来我那住。”
“别,我还是不去打扰了。”童新婉拒了他的一番好意,就那老巫师的脾气,自己干嘛受那气去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那你要在哪里盖?”
“走走走,咱上山看看,哪里比较合适。”
“诶,老哥,你看那山下平坦,我在山下盖一屋怎么样?”童新两人居高临下,他指着山下向莫弃问道。
“那是山猫家的地。”莫弃瞥了他一眼,“你这小子怎么老想着搞破坏?好好的庄稼地盖了房子能成嘛!”
这时候的人把庄稼看得比命重要,不像现代乱占耕地建房。
童新面色尴尬:“我这不是不知道嘛?这样,老哥儿,哪块地方是还没主的?你划给我得了。”山猫腿被倒塌的房子压断了,脾气变得有些古怪,这几天他在村子里也不时听见他打骂老婆孩子的声音,咒骂他们丧了良心,山崩时自己跑出去,不管他。还好山猫不知道自己还看中了他家的地,不然非找自己拼命不可。童新也不看了,这边风景好,哪都一样,莫弃指给自己,还不会生事。
“嗯,房子好办,漫山遍野地多的是,就是田地……”莫弃皱眉,童新也不能老这样吃百家饭,毕竟谁家都没什么余粮,他也得自己耕种。
“老哥,你真是太好了!还要给我分田?”童新光听话语就欣喜地握住莫弃的手,一脸感动。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现代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既然想要房子了,也是想在这住下了。他本来没想要田地,他自己五谷不勤,但是既然莫弃那么好心,他也不会拒绝不是。
被一个大男人握住了手,莫弃很不自在,甩在他,道:“你想多了,田地没有,大寨的田地就那么点,谁舍得?”
这里是丘陵地区,山间低洼平坦合适耕种的地很少,目力所及之处合适耕种的都已经被开发了,童新想要田地,谁家都不依。
童新讪讪地松了手,也不在意:“没有田地就没有吧,有片瓦遮雨就行了。”
“瓦?那是什么?”莫弃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啊——没什么。”童新郁闷,现在说惯的俗语,现在却一点共鸣都没有,唉。莫弃问他也不解释,自己就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自己又不会做,多说无益。不过要是真的能做出来,那真的安全好多。
童新跟着莫弃一家家地走,村民们还是不怎么待见自己,他也不说话,一边听着莫弃对村民的嘘寒问暖,颇有种领导慰问的感觉;一边留心观察大家房子的建造形式,琢磨着自己那小窝该怎么造。
其实看他们的房子,也能看出这家富裕与否。比如好一些的房子,就是捡山上的石头磊成墙壁,砍伐山林种的圆木做房梁,铺上厚厚的茅草顶,这样的房子最结实。差一点的房子就是低低矮矮地用树枝藤草围成墙,再铺一层茅草顶就算了。石头、木料山上有的是,房子盖得差的,要么是家里男人少,要么就是懒。
童新想着自己就一个人,又干不了什么活,难道要住那种又矮又黑的草堆房吗?他越看越失落。
他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估摸着自己能背下多少的石头,还是拼一把子力气,盖个石头房,不然做个饭一把火都能把自己家烧得倾家荡产。
“当——当——”远处传来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童新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打开门,暖黄的阳光照进来,不远处一个穿着藏蓝色短褂,束着腰的男人,一看就是祭司家的随从。他一手提着一个半臂宽的小铜鼓,一手那着木槌,一边走,一边喊:“祭司有要事告诉大家,大家到祭台集合。”
童新迷瞪着眼,走到门前大缸前,掬一捧水往脸上洗了把脸,凉水一激,清醒过来,才听清那敲铜鼓的忽远忽近的通知。
他加快动作,含一大口水,咕噜咕噜吐出来,反复几次算漱了口,踩着那草鞋就跟着人流往祭台那儿去了。
这几天童新学习了两项新技能:编草鞋和扎茅草,一个能保护自己的脚,一个能在以后为自己遮场雨。赤着脚满山跑几天了,硌得很,终于能有双鞋了。
祭台边挤满了探头探脑的人,祭司和莫弃在台上,童新那天在祭台上看到的十几面大铜鼓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只留下那个最大,最有气势的铜鼓摆在祭台中央。
莫弃磅礴有力地敲打着鼓面,祭司头戴三羽长翎,面涂彩釉,装扮得和童新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标准的祭司装扮,围着那铜鼓嘿嘿哈哈地跟着鼓点挑起舞来,时而张开手掌,弯曲双臂,时而蹲下,双手拍膝,一起一跳,活似那田见的青蛙。想到祭司家大门的双蛙,童新想,这应该就是祭祀舞了。
莫弃的鼓声越来越急,祭司的舞也大开大合,俄而鼓声骤停,祭司也顿收舞势,不得不说,父子俩配合得相得益彰。
“莫氏族人们!”祭司手一挥,高声道:“神明怜我一族常年饱受旱涝之苦,特降下神旨——”
众人一听,忙不迭地跪下,望着祭司,静候神旨。
只有童新愣愣地看着大家,跪还是不跪?一看祭台上,祭司涂抹了彩釉的面庞一脸凶悍,童新赶紧跪下,形势比人强,不拘小节。
“祭台乃神明选址,汇集四方灵气,可于东北角掘一巨池,蓄水救旱,保我子民年年顺遂,岁岁丰收!”祭司高亢的声音伴随着有力的鼓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引得众人跪拜不已,连声感念。
童新脸上也露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