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童男献祭之后》深林鹿

10、开挖

　　第十章登对
　　“二柱，又一担。”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男子挑着担，看着童新在计数的木板上划下一横，现在他是最多的，他露出了憨憨的笑，颠了颠肩上装满泥沙的担子，觉得自己还能再挑几担。

　　“别着急，喝点凉白开，解解渴。”童新看着他那么有干劲，心里也高兴，往水瓢里倒了些水，递给他。童新认为喝生水容易闹肚子，向莫弃强烈建议推广开水，就在这计数点上磊了两块大石头，搭了个简单的灶，计数之余无偿给大家烧开水。

　　二柱笑着接了，咕噜咕噜喝起来，他总觉得这煮过的水，好像没有河里的清爽，但是又担心生水真的有虫子，还是稳妥点好。

　　“谢了。”二柱喝完把水瓢还给童新。

　　“今天这水够清凉吗？”童新揶揄道。

　　二柱有点不好意思：“还不是家里婆娘老念叨，要是被她知道我喝生水，非得叨叨不停，我还是不招惹的好。”他拖长了声音，端着一副不跟女人计较的语气。其实他也知道这个家禁不起折腾了，家里已经躺着一个了，万一他再病了，整个家就熬不住了。

　　“你那么能干，嫂子那是心疼你。”童新笑道，二柱一个人每天都能挑十几担土方，要是他自己这副娇气的小身板啊，肩膀非得磨出血来不可。

　　“我不多干点不行啊，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二柱一边应着，一边挑着担继续往前走，没那么多功夫跟童新闲聊。

　　这些天大寨里最大的变化就是家家户户都加入这开挖蓄水池的行列了，根据童新的建议，每户至少出一个劳力，每人每天至少挖5担土，超出的每担多给一两米。

　　二柱几乎天天都是挑得最多的，别人一天也就能挑个五六担，他整整比人家多了一倍。他老婆、大嫂都出来帮忙了，数量就计在他一个劳力身上。

　　大柱在前不久的滑坡中被塌下来的房屋砸中后背，又被埋了许久，一直趴在床上养着，干不了活了。这边挖土方，干得多能拿到粮食，谁都想多挣点吃食，大柱是干不了了，大柱的老婆还能干，就上工地来了。为了粮食，不少人家夫妻两个都出动了。

　　“童老弟，今天第一又是二柱吗？”莫弃看着二柱挑担远去的身影，走过来问道。

　　“诶呀，看你满头大汗的，快过来凉快凉快。”童新作为莫弃的手下，看见人来了，麻溜儿地跑到他跟前，扇着那做到一半的草帽：“怎么样，这风可以吧？”

　　莫弃点点头，风力还挺大，看了一眼童新手上那个还看不出样子的东西，不甚在意，那划满了正字的木板对他吸引力才最大。

　　“哇！今天好多人都超过了5担”效率比他原来预想的高了很多，全族壮劳力百来号人一个多月就已经挖出了一个水池的雏形。莫弃信心满满：“这样下去，这蓄水池明年肯定能用上了！”

　　莫弃看着热火朝天拼命干的族人们，心里真是佩服：“恁累人的工作，我还以为要不了多久，就得拿鞭子抽才能使唤得动这些人了。现在看这一个个的，那干劲，我都不一定能干那么多。”

　　“您赏出去的粮食可要越来越多了啊！”童新开玩笑道。

　　“一点粮食，不要紧。”莫弃大气道。

　　“现在不心疼族里的存粮了？”童新冲他挤眉弄眼。

　　刚开始他提出要实行奖励措施的时候，祭司和莫弃都老大不乐意，觉得建蓄水池是全族得益，族人干活是义务，谁敢不服，家里养的打手可不是吃干饭的。

　　“那不是你说的，今年舍了一点粮食，明年能收获更多嘛。”莫弃被他看得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轻咳道：“要是明年收不上更多的粮食，就拿你是问。”

　　“我现在在您手底下讨饭吃，您想要发落我还不容易，随便逮着我什么错处，都够我喝一壶的了。”童新仗着跟莫弃关系好，嬉皮笑脸道，还狗腿地又给莫弃扇了扇风。

　　童新在祭司宣布要建蓄水池的那天，被莫弃收用为手下了。总不能让他游手好闲的，一天天净惹事。又没有田地，跟着自己好歹有口饭吃。

　　其实在祭司看来，这小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真遇到事，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呢，好在那脑子灵光，不算太废。

　　挖土方实行奖励，莫弃给他安排了个轻省的活计，就是在水池边上计数，有人挑了一担泥，就给人划一道杠。自打干了这活，他没几天就把大寨里的人认了个七七八八。就是大夏天的老在户外呆着，晒得荒。这南方的日头可是毒辣辣的，童新刚来的时候，看每个人都觉得一个个黑得很，现在自己也黑得快跟他们一个色度了。现在就琢磨着怎么用新学的草编技能给自己编个草帽。

　　莫弃瞥了他那还不成形的草帽，嫌弃道：“你这闲得瞎折腾，山上砍把蒲叶，好用着呢，你这玩意儿，没扇两下都散了。”莫弃完全把他手上的草编当成扇子了，嘴上说嫌弃，但是手却很诚实，从童新手里抽了那草编，走了，边扇着风，边嘀咕着什么。

　　童新愣住了，自己编了好几天的草帽，就这么没了。但他也不敢追回来啊。

　　“长茅，一担。”来人喘着气道。

　　“噢，长茅哥，累坏了吧，歇口气，喝点水。”童新回神，拿起黑炭头在木板上找到他的名字，划了一杠。

　　署去寒来，族人们日复一日挖着泥，担着土，挖出来的泥堆积在远处，不知不觉已经形成了一个土包，眼前的水池是越挖越深，越挖越大，中心处甚至还积了不少水，童新有信心，明年雨季到来，肯定能储上不少水，若是真的有旱情，也能撑上一段时间。

　　今年的粮食都收上来了，也到了给族人们支付奖励的时候了。各个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几乎每家每户都超额完成了挖土方的任务，或多或少都能够领到粮食。

　　“二柱，你这下可发了！”二柱的数量一直遥遥领先，大家都知道他这次领的粮食最多。

　　二柱憨笑道：“百八十斤吧。”说着他晃了晃肩上准备拿来装粮食的空空的箩筐，笑道：“再多我也挑得动！”

　　一旁的人哈哈大笑：“我还嫌轻呢！”

　　“今年好啊！”有老人感叹道：“收了粮食，还有粮领。”

　　“可不是嘛，今年冬天能多喝一晚粥了！”大家都乐呵呵的。以前就是收了自家田地里的粮食，就没有进项了，今年还能从祭司家里领到百十斤粮食，尽管由于前半年大旱，粮食收得没有去年多，但有了这一补贴，日子也还过得去。

　　“吱呀——”祭司家厚重的大门终于开了。

　　“发粮了——”人群中有人兴奋地大喊，大家一窝蜂就争先恐后地往前挤。自从通知了今天发粮之后，大家伙儿天刚蒙蒙亮就来祭司家守着了。

　　祭司和莫弃走在前面，童新跟在后面，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边走边整理衣冠的祭司停了下来，只有他发冠上的三羽长翎还一上一下地轻晃。还没迈出大门，就被堵住了，根本出不去。

　　祭司的侍从们很自觉地担负起了开道的职责，将长棍横在身前，一个劲儿地将大家往前推。

　　莫弃上前大声喊道：“大家让让，我们把粮食搬出来。”

　　前面的人往后退了，但是后面的人唯恐自己落后，不愿意后退，甚至还往前挤，中间的顿时受不了。

　　“诶呀，别挤了！”

　　“后退啊！”

　　“谁踩老子！”

　　“推什么推！”

　　场面一时嘈杂混乱起来。

　　看得童新心惊肉跳，那么多人，万一发生踩踏事故，那就遭了。

　　“安静——大家后退——”莫弃看到场面混乱，试图让大家都听指挥，更大声地喊话。

　　奈何场面一时还是难以控制。

　　童新环顾左右，思索着怎么维持秩序，看到正站在廊檐下凝眉看着这场喧闹的月儿，突然灵机一动道：“月儿，去，把那三虎昨天敲的铜鼓拿来。”

　　月儿愣愣地不知他要干什么。

　　“去啊！”童新催促道，大寨的人都把铜鼓视为神物，每次都是祭司好好收起来，也只有月儿这个祭司家的人才知道放哪儿了。

　　月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童新放下他手上抱着的一大摞竹简，把摆在院中的四四方方的饭桌搬起来，一边走一边喊道：“让一让——”既然堵住了大门，那就在大门口发粮好了。

　　祭司的侍从们虽然不知道他搬桌子干什么，但是还是让开了道。

　　“弃大哥，快进来！”

　　莫弃听到喊声，一转头，看到童新扛着桌子过来，不明所以地侧身退回门内，门外的族人门想跟着涌进来，被尽职的侍从拦住了。

　　“嘭——”这实木的桌子太重了，童新一股气搬了这桌子，重重地横在门口，累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别让人闯进来。”童新喘着气交代了着，又跑向从厢房出来的月儿，拿过她手中的铜鼓“梆——梆——梆”地敲起来。

　　门外喧闹的众人听得着尖锐又急促的鼓声，破天荒地安静下来。

　　童新咽了口水，喊道：“大家后退——排好队祭司才能给大家发粮食。服从命令才能领到粮食，领了粮食，大家回去好吃上稠乎乎的粥！”

　　童新手上拿着铜鼓，大家还是听话的，开始慢慢后退，但是排队是啥？不知道啊。

　　童新扶额，排队还得教！

　　“按挑土方的数量领粮食，10个一组，点到名字的上来，没点到名字的先后退。”童新高声道。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嘈杂起来，无非是争论来得早为什么不可以先领。

　　吵得童新脑壳疼，简直跟小学生的课堂一样，糟心！他顿时火起：怒吼威胁道：“都别吵了！不服从命令，不发粮食！”

　　众人一听安静下来。

　　童新长呼一口气，高声道：“现在我念名字，念到名字的上前来。”童新刚想打开账册，发现自己把他放地上了，略微尴尬地对旁边的侍从道：“那什么，帮我把那地上的账册拿过来。”

　　门外众人不再吵闹，但还是往院子里探头探脑。

　　童新拿到账册翻开，念了第一个名字：“二柱——”

　　“来了来了。”二柱喜滋滋地拨开人群往前。

　　“你就站这里。”童新指着桌子前面的地方让他站定，又年了第二个名字：“山子——”

　　“你站在他后面。”童新指导着，又依次叫了后面8个人，教他们站好了，又向众人说道：“后面叫到名字的就这样跟着站，懂了吗？”

　　教排队耗了些时间，众人等不及了，纷纷道：“知道了知道了，发粮吧！”

　　“二柱，130斤——”童新唱道。童新今天的任务就是对照账目。

　　一边莫弃看着手下给二柱称了130斤稻谷。

　　祭司看着场面有序起来了，开始发挥他的角色，他双手交叉在前胸，嘴里念念有词，童新听不清，但无非是一些祝福语。

　　130斤稻谷倒进二柱的箩筐以后，祭司手捏起一撮儿稻谷，又念叨了几句，洒向二柱身上。

　　“呦——真不错！得那么多粮食呢！”，满满当当的两箩筐，切切实实的粮食，大家纷纷向二柱投去羡慕的眼光。

　　二柱乐呵呵地向祭司道了谢，肩上沉甸甸的，心里喜洋洋的。

　　看了前头的人领粮食，大概是什么程序，基本都懂了，慢慢井然有序起来，后面发粮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月儿远远地看着，也耐不住好奇，凑到童新身边，看着他对照账目，一个个唱名，族人们高高兴兴地领粮食。内心稀奇道：“家里从来只有收粮的，还没有家里的粮食往外送的。”可是一旁的大哥却笑呵呵的，就连爹的神情看起来也比平日温和多了。

　　月儿看着满脸热切，但也没失了队形的族人们，很难想象就在一刻钟前他们还闹哄哄的难以管控。她不由地侧头看了看童新，心想：“这人还挺有本事儿。”

　　“月儿。”察觉到月儿在看自己，童新偏头对她一笑：“月儿，给我倒点水呗。”

　　“你支使我？”月儿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两次了，大哥的手下，今天支使了自己两次！

　　“好月儿，我嗓子都冒烟了。”童新笑着央求道。

　　月儿扭头不看他。

　　“呦，月儿和小童可真登对儿呢！”月儿和童新的言语和举动在大家看来好似打情骂俏，正排着队的人出声调笑。

　　众目睽睽，月儿的脸顿时就烧红起来。

　　“哼！”月儿瞪了一眼童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