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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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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与伯谦分开后,刚走进城中不久,就见窦礼身带戾气向她走来。
“他有没有伤到你?”窦礼像是御风而来,快速拉住皓月,他看了看皓月没有受伤,便认真询问起来。
皓月摇了摇头。她有意隐瞒自己的伤,可是窦礼还是从她微白的脸色上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你不舒服吗?”
“有一点。”
“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他就是先放放狠话而已。我真的没事。”
窦礼牵起皓月的手。“和我回去吧。”
“窦礼……”
“怎么了?”莫音死后,皓月很少说话,这让窦礼对她的每一句话都更加留意。窦礼耐心等她开口。
“你可知,我是被下了诅咒的,接近我的人都会接连死去。我担心下一个就是你,你离我远一些吧。”
“担心?”窦礼直视着皓月的眼睛。
皓月看向一边。“你不要理解错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是警告。”皓月只能用了别的词语。
“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越是警告我,我偏要试一试。”窦礼笑着,反而很淡然,可是那种淡然并不是将皓月的话当做了玩笑。窦礼心中已经下意识地意识到了一些东西,“没错,下一个就是我。所以,你最好不要在这最后关头爱上我,要不然,你要怎么办?”瞬间,窦礼的眼神中浸入了柔柔的光。这段时间他躲避着皓月,原本准备的冷硬之词在见到她之时便自动化成了温柔,他的冷瞬间消失不见。这是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甚至有时自己都毫无防备。
皓月默不作声。
窦礼牵着她继续往回走。
皓月被他牵着,没有反抗,她很疲惫,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一路上,皓月不是在看窦礼,就是在沉思,直到走回府中。
“窦礼,狩猎那日你不要去好不好?我觉得凌熙不对劲。”皓月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认为他能伤到我吗?”窦礼低头看着她,缓缓靠近,在她耳边呢喃,“这世上能伤我的只有一人,就是你。”
皓月平静的微微勾唇。“你对我的防范之心呢?知道了我是什么人之后,反而不防备了。你真是很奇怪。”
“云蝶台早晚会消失的,我自然也不必防备你。”窦礼抬眼望着天空,“有时候,自由不是拥有权力,而是摆脱束缚。”窦礼的回答似乎不像是在回答皓月的问题,“月儿,我希望能将你放回天空,放归大海。我希望你能开心,哪怕我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窦礼说完,又觉他今日的话好像太多了。若是在最后找不到解药,他的时日便不多了,绝对不能在这有限的时间内让皓月对自己产生好感,即使他那么希望她能爱上自己,但是希望比不过不忍心。
皓月听着窦礼的话,才发现,原来窦礼这样了解她,她想要的这些,除了姐姐,没对任何人说过,他竟然就全部说出来了。为什么会这样,那么了解她的人偏偏是她恨的人或者说感情很复杂的人。
“可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不代表你对我好了,我就会打消报复你的念头。”皓月想让窦礼认清现实。
“我知道你恨我,你没必要因为我对你的这一点好就放弃了你自己的原则。继续恨我吧。”窦礼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皓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月儿若是想杀我,可否再等等?我要先将凌国的事安排好。凌熙虽是可造之材,但是还不够成熟。只是,列祖列宗的心愿却是难以完成了。我没有子嗣,更没有时间来培养他,只能尽可能找合适的人来代替我的位置。而能接替我之人也太过年少,还需时间耐心告诫。”窦礼的这些话像是说笑一般。虽然窦礼并不想那样想,但是他已经发觉了一点皓月的不对劲,而这不对劲中带着复杂的敌意。
皓月看着窦礼,感觉这个男人像是将她的心看透了。她不知道,这个最初对他那么坏的男人怎么也可以对她这般温柔。现在的窦礼可以说是会答应她一切要求,虽然皓月没有试过,她认为只要她说出来的,他一定不顾一切为她去做。
不仅是他看懂了她,她又何尝没有看懂他。
皓月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中突然有个声音说道:你可以在死之前有孩子。
皓月的这个思想出现,她才发觉,许是因为愧疚。当她做好决定之时,以前的恩怨似乎并不能与她现在心中的愧疚抵消,所以她首先尝试了劝他不要去狩猎,之后竟又出现了这样的想法。也许帮窦礼完成什么心愿之后,她的心中能好受一些。
皓月不想让自己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愧疚中。“最初,你明明将皇位守护的那样严,弄得你自己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似乎牺牲了一切。如今是怎么了?”皓月发觉了窦礼好像真的是在交代遗言一般,并不是在说笑,更像是要放下自己所守护的一切。皓月心中越来越疑惑。
“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凌家的江山,只能由他们凌家自己来守护。若是窦家过于帮助,凌家会失了守护皇位的能力。窦家的人不一定代代贤能,也不可能永远不会面对帝王的猜忌能有保全自身的能力。到头来,窦家早晚会被堙没在皇权之中。而凌家常被保护在窦家之下,也会失去面对外面强敌的能力。祖辈的方式,并不一定就是对的。”其实窦礼早就有此想法,也一直在往这方面着手,不过他始终没有明确的决定。皓月的出现让他确定,很少有人能做到没有任何欲望,达到无欲则刚的状态,所以窦家的守护并不是长久之计。
让凌家自身变得强大,才是比什么都要重要。当凌家强大到一定的程度,便不再需要守护者,只有辅助者就已经够了。
皓月感觉今日心中万分沉重,原来他也不曾容易多少,他藐视一切的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
窦礼没有再开口,他察觉到有人过来了。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丞相府。
“月儿,你没事吧?”宁落从里面出来,正好看见皓月。
因为皓月突然被人带走,宁落吓丢了半颗心,此时皓月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她便也放了心。
皓月摇了摇头。
“那就好,不然我要怎样向窦礼交代。”宁落说着,看着窦礼笑了笑。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现在的皓月极其喜静。
“月儿,”窦礼叫住皓月,“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彻底,多留些日子再离开吧。”终究,他是那样舍不得,终究他是那样不受控制。
“十日之后我便离开。”皓月顿了顿,“谢谢你。”皓月留下这一句,离开了。
“连这一句谢谢都说的那么别扭。怎么,她还是要走?”宁落看着皓月的身影问。
“嗯。”
“这不是你的性格。窦礼,你这些日子究竟怎么了?”宁落终于问出心中所疑。宁落所认识的窦礼,可是会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那种人。他什么时候这样小心翼翼过。
“没怎么,只是想给她,她想要的自由。”窦礼面不改色。
“不是的。我了解你。你想要的,必定会留在身边,哪怕是给她自由,都会留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你从来都不会轻易放手。小时候的你,因为一个喜爱的玩具都会与老丞相公然叫板,可是她是你喜欢的人啊,你应该更执着才是。”
“她是人,不是玩具,自然要有不同的对待方式。”窦礼的解释是十分苍白的。
“不是这样的,窦礼……”
“不要再说了。”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为她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很容易让你丧命。”宁落猜测着。
“不是,我的事你不要管。”窦礼转身要走。
“窦礼,是谁说的,他要将我当成亲妹妹,恐怕,你从未将我当做亲人看待。”宁落失落离去。
“落儿……”窦礼轻唤了一声,止住脚步,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会将你安排好的,若是真的有意外发生……正是因为我将你当做妹妹,才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凌钦等待在皓月回青藤苑会经过的路上。
“月姑娘请留步。”
皓月停下脚步,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如果你要问与画中人相关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不是画中人。是我之前不小心听说了姑娘有个亲姐姐是吗?”
皓月的眼眸一闪,这一瞬间被凌钦看在眼里,他的心中有一抹莫名的喜悦、激动。
“这个没必要告诉你。”
“你的哥哥可是你亲哥哥?”
皓月瞬间冷了脸。“你知道你很讨厌吗?”
“以后,我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吧。毕竟,我要让你安然无恙,最后才能知晓答案。”
“不必了。”皓月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从这日起,凌钦会时不时跟着皓月而不是窦礼,只要皓月出门,他一定会跟着。他的这种行为让窦礼感觉莫名其妙,更是惹得皓月心烦。
八日后,秋季狩猎的前一日。
“你说你日后要留在皓月身边保护她?”窦礼微微有些吃惊,“原因。”
“我怀疑她是我女儿。”
窦礼听见他的这句话时,心下一惊,因为自己是知道羽箫有过他的孩子的,只是他还不能轻举妄动。“您是在说笑吗?羽箫姑姑何时有过您的孩子?”窦礼想要让凌钦清醒一些。这个曾经风华绝代、万众瞩目的男子,一碰到和那个名叫羽箫的女子有关的事情,便不再清醒。
凌钦的神情渐渐低落下去。“也许是她离开之时,可能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对于凌钦而言,说出这番话,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把握,只能强撑着,用想像强迫自己相信,并试图用想像说服别人。
“可是这都是您的猜测,不是吗?”
“也许吧。但是,我要保护她是一定的,我得护着她等到她告诉我画中人消息的那一日。”凌钦也没有继续与窦礼辩解。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说不清,当然更没办法用言语表达,最后问了一句,“那日你对我说,皓月若是说像谁,倒是与我有几分相像,可是玩笑话?”
窦礼看着凌钦,好一会没有回话,最后的一句也是有些牵强的。“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入夜,灯火摇曳,窦礼在长天阁,手不释卷。
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了位稀客,皓月。正是因为她从不主动来长天阁,所以要被称为稀客。
皓月来长天阁,可以说得上是畅通无阻,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窦礼吩咐过的。而之前曾有着窦礼未来妻子名头的宁落都不曾有这样的特别对待。
皓月端着一碗羹汤,缓缓走到门口。锦年看着皓月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为其开了门。
窦礼早就听到了院中的脚步声。他对皓月的脚步声是熟悉的,所以在她一进院的那一刻,他便不能再认真看书。
窦礼抬起头,看向来人,眸中一亮。她今日竟穿了一件红衣,这火红的颜色穿在清泉般的皓月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像是冰火两极的碰撞,让人不能平静。
“锦年,你退下吧。”窦礼侧头道。
“是。”门外的锦年行礼退去。
“我要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皓月缓缓向窦礼走近。
“你不是一向不信我吗?”
“这一次,只要是你回答的,我都信。”
“好,你问。”窦礼知道,这一次,皓月是极其严肃的。
皓月将羹汤放到窦礼的桌子上。“你可知是谁杀了莫音?”皓月问完,直视窦礼的眼睛。
“暂时不知,我已经派了很多人查探,还需要时间。”窦礼眼中坦荡。
皓月对他的回答没有什么波澜,她将勺子放入碗中,不断搅拌,然后从托盘中端起羹汤,绕过案桌,走到窦礼身侧。
“给你的。”皓月将汤羹递给窦礼。
窦礼惊讶,他可从来都没被皓月这样对待过。“你喂我。”窦礼想要看看皓月究竟要做什么,便故意用着会将她惹怒的方法。
结果,皓月竟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那一瞬间,皓月红衣飘扬,两人衣料牵缠。阵阵女儿香传入窦礼的鼻中,他下意识揽住皓月的腰,将她圈在怀中。
皓月盛起一勺汤,送到窦礼嘴边。窦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皓月,缓缓张口。
微甜的汤羹入口,窦礼品到其中滋味,便皱了皱眉。
皓月看到了他微动的眉。“大人应该吃出了,这汤中放了什么吧?”
“情丝。”窦礼瞬间眼神复杂。白日里那个不明显的想法在他心中渐渐成型。
情丝是凌国独有的□□,仅仅少量便会有很好的效果,即使是武功再高强,意志力再好的人,都难以应对它的药效。
皓月又递过来一勺,窦礼犹豫了一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皓月将碗放到了案桌上,双臂攀上窦礼的脖颈。“给你你想要的,为你完成心愿。”皓月不等窦礼再次询问,便主动吻上了他。
皓月出奇的反常,而这种反常让窦礼心中不安。
不过,窦礼中过凌业给他下的剧毒,正是因为如此,他的体内产生了对其他毒药的排斥。所以,他无论是再服用什么毒药都不会中毒。而这情丝,也对他也没有丝毫效用。只是,皓月这一吻,要比情丝好用百倍。
窦礼尽量让自己清醒而不沉迷,他想将皓月推开,可是皓月就是不松手。
皓月的手缓缓滑下,去解他的腰带。
窦礼握住皓月的手,终于将她推开。
“月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窦礼的气息大乱特乱,“你究竟怎么了?”窦礼曾给过皓月伤害,按理说,皓月对这方面应该是心中有畏惧的,所以,她现在的举动,就是很不合常理的。
“窦礼,我为你生一个孩子好不好?”皓月的眼中映着烛火,楚楚动人。
窦礼震惊之际,皓月再次吻了上来,并成功将他的腰带解开。窦礼的脑中混乱一片,却又清明一片。混乱是因为,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希望皓月能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清明是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为了缓解心中的愧疚,不能与之前他对她的伤害抵消的愧疚。可是为什么要愧疚,那就是她不得不杀了他,而她知道他在某件事中是无辜的,可是她还是要杀了他。窦礼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阵疼痛。她就这么恨自己吗?更让窦礼难过的是,皓月现在的行为是因为心中的愧疚,而不是,哪怕一点点的好感。不过,他又在奢求什么呢。
如果这样,能偿还自己对皓月的伤害,能帮助到皓月,能让皓月不那么恨他,那么就随她吧,反正是自己欠她的。
窦礼将皓月抱起,走向床边。
他不想最后自己死了,皓月对他有着永世的愧疚,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只希望她好好的,不要再面对那么多痛。
那么,今晚按照皓月的计划来了好了。这样,她日后应该也会好过一些。只是,孩子……
这一夜,月色洒落,浩瀚了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