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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你若为帝,我必为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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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陪着凌嫣回了馥悠繁祎。凌嫣不哭了,只是愣愣的,不说话。
皓月自己本就经历过这一类的事情,自己都没弄明白,自然是不会安慰别人,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等到凌嫣自己想通了,一切就过去了。
皓月突然明白,好像是每个人都有难以度过的一段日子,并不是只有自己这么惨,即使凌嫣的事与自己的遭遇比起来并不算什么。可是,肯定还有遇到比自己的遭遇更糟的人。
“月姐姐,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凌嫣终于说了一句话,她的声音极淡。
“公主殿下,谁都会遇到几个骗子,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你年纪还小,时间还长。”皓月有些担心她。
“我知道,这是我的命,我得受着,要不然会遭报应的。”凌嫣的声音悲伤,“月姐姐,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以后母后将我嫁到哪里去,我都不会在乎了。”凌嫣挪动着僵直的身体,向床边走去。
皓月看着凌嫣的背影,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也许明早你会感觉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
皓月关好房门,低头踱着步。皓月只是见凌嫣是个善良的丫头,便想着不想让她被骗,可是到头来,自己的帮助反而是让她绝望。皓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丫头让她格外挂心。
皓月轻叹一口气。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偏偏要去管别人的事。“皓月呀皓月,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拯救一切吗?想要拯救自己,拯救姐姐,拯救凌嫣,甚至想拯救所有生活在云蝶台水深火热的女间。”皓月自嘲一笑,眼中露出凄凉而绝望的光,“你真是可笑。”皓月有一些失落。
一瞬间,皓月失了方向。她有些动摇,不知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她认为不好的,并不一定别人也认为不好。如果皓月不管凌嫣,可能她会在欺骗下幸福着,即使那是欺骗,但是她得来了什么都代替不了的开心。即使那开心不过是会像烟花一样,一瞬间的绚烂。
皓月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月亮。“姐姐,月儿是不是帮错了忙?”皓月凄然眼神冷过月光。
皓月魂不守舍地向自己的住处走去,甚至都不想去打探幽姿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庞丽华有没有将幽姿置于死地。
一道白色身影闪身而过,眨眼间,皓月便消失在宫中小道之上。
熟悉的味道环绕在皓月鼻间,让皓月忍不住贴向这个坚厚的胸膛。
等伯谦将皓月带到一个适宜谈话的安全之地时,皓月已经在伯谦怀中睡着了。伯谦小心翼翼地将皓月抱在怀中,皱眉看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你这小坏蛋,知道我要找你算账,故意做出可怜相给我看,让我不忍心对你下手。”伯谦的声音很小,很轻,怕惊醒了皓月,破坏了他们短暂的和谐相见。
伯谦痴痴地看着皓月的脸颊。皓月感受到了极强的注视,那种感觉莫名地变成一种压迫感,让她梦中出现了窦礼的身影。
窦礼出现的那一霎那,皓月强迫自己醒了过来,许是自己太不愿意见到他。可是她睁开眼看到的人,更不想见。
伯谦还没做好准备,皓月便醒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皓月便环住了伯谦的脖颈,紧紧地抱着他。
那种受了委屈的依赖感,让伯谦好不容易建起的心防轰然倒塌。可是当伯谦伸手抱住皓月时,项间竟传来了冰凉刺痛之感。
“副主这么容易就被迷惑了,这么经不起诱惑,怎么当副主呀。”皓月的声音在伯谦耳边响起,温柔软语却带着冰冷寒意。皓月强迫着自己丢掉对他的依赖,就像硬生生地剥掉自己一层皮。
伯谦放在皓月背上的手渐渐收起,握成拳。“你想杀了我,就像要除掉幽姿一样,对吗?”伯谦收到幽姿的紧急信号,就赶了过来。他乔装打扮隐匿在人群中,只是片刻便打探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同时也通过这件事猜出了他最了解的皓月在暗中的谋划。
“是呀,我说过,我要报仇的。”
伯谦没想到皓月竟坦荡承认了。
“你可知,你现在的做法是在自寻死路?”
“是幽姿说的,让我成长,让我打败她甚至杀了她,是她的任务。副主,这也是十一的任务啊,难道副主忘了,皓月是云蝶台现任十五岁女间中的第十一个。”皓月手中的簪子向下了几分,伯谦的皮肤因为簪子的压迫,向下凹陷,“恐怕,相比之下,你比我更危险。”
“我不知她是在发什么疯,她的任务是辅助你完成任务,并非什么让你成长,甚至是杀了她。若不是万不得已,你绝对不能杀了她。且不说云蝶台培养一名女间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单对于你来说,少了一个人的帮助,你的危险可就多了一分。”伯谦感受着脖子上的寒意,“你认为,你这样就能杀了我?”
皓月有一瞬间的恍神,她有一瞬间的心痛是因为幽姿。如果幽姿说过的那些让自己打败她的话都不是真的,不是因为任务,那么她为什么要逼自己呢?若是想陷害自己,拿可能会丢了性命的方式来陷害,太不可能。命,对于云蝶台的人很重要。难道是幽姿已经对眼前的一切感到疲惫,再也坚持不下去,却又没有勇气结束一切,从而让自己动手?
没人能理解幽姿的无奈。她想活着,贪恋活着,却又想死去,结束让她疲惫的一切。在纠结中,她不知道如何选择,便将这个决定权交给了上天。只是上天究竟是会对待认命之人好一些,还是对那些不肯认输的倔骨头仁慈一点。谁都不知道。
皓月瞬间回神,突然松开手,扔掉簪子,推开伯谦站了起来。“我当然不能杀了你。你会武功,快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能反击,先我一步将我杀了。”皓月背对着伯谦,仰头看着月亮,“那又能怎么样呢?随意吧?”
一声随意,道尽了几世的凉薄,斩断了多少缱绻。
皓月的几分无所谓,让伯谦心痛。他已经越来越察觉到,他的选择错了,大错特错。只是,他要怎么回头。
伯谦想到云蝶台主上这个位置,这个权力的掌控者,控制着多少人的生死,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呢?权利再多,他也没办法使时光回流。
伯谦站起身,从皓月身后抱住她。“月儿,我带你走好不好,我这就带你走。”伯谦感觉皓月好像就要彻底离开她,彻底消逝在他的生命中。为了挽留,他失去了一片刻的冷静,已经忘记了他没有皓月所服毒药的解药,离开便意味着死亡。
“我走了,我姐姐怎么办?伯谦,你要知道,我依旧是云蝶台的人。这,就是我的命。云蝶台的人,向来没有掌控自己人生的权利。”皓月轻声重复伯谦曾对她说过的绝情话,不知这样是在让自己获得报复的快感,还是让自己认清事实更加难过,“我怎么会有云蝶台的位置重要,不过是一个被别的男人抛弃了的破烂货,你堂堂云蝶台副主,怎会要我?等你当上主上,握有权利的时候,什么样合你心意的女人没有?你想不想知道,我躺在窦礼身下之时是什么样的感受?那是一份什么都抹不平的恨意。现在,你竟轻松地说,让我和你走?我已经不干净了,怎么配得上你?事到如今,你又怎么会为了我放弃你在云蝶台的大好前程?我告诉你,相比于窦礼,我更恨的人是你,因为你才是罪魁祸首!”
皓月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剜着伯谦的心。悲伤至极的静默在两人身边环绕,一切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是伯谦用错了保护皓月的方式,还是两人注定无缘,他们竟然只能渐行渐远。
伯谦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缓缓放开皓月。“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置幽姿于死地的行为就是对云蝶台的背叛?你知不知道你离开云蝶台之前,主上也给你用了毒?他若是知道此事,你的解药,他不会给了。”
皓月转过身对着伯谦,“那你的意思是,我若是与你走了,你就会给我解药,彻底解毒的解药?”皓月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不是中了毒,不服延期解药究竟还能活多久。因为她要做的事也无异于自寻死路,两者又有何差别呢?她只知道她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活在当下,活好她还能活着的每一日,然后坚定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皓月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心中像是酝酿了无数的力量,让她快要枯萎的灵魂慢慢复苏。
伯谦低下头,没看皓月的眼睛,像是感到愧疚一般。“你的解药,只有主上才知道。”
“既然这样,那我又要为了什么和你走?就算我不管自己的命,想要做最后的放纵,也要管姐姐的命。”
伯谦在皓月话中听出了一些希望。“月儿,我问你,此时的我在你心中,究竟怎样?恨之入骨吗?”
“你说呢?”皓月眼中是复杂神色,“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梦魇?”皓月一把掀开衣袖,柔嫩的肌肤上显现着暗色的疤痕,正是模糊的伯谦二字,“这是在我最恨你的时候刻上去的,我希望我能永远记着你对我做过什么。可是在那之后,我竟然还是抱有希望的去祈求你带我走,这般厚颜无耻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每当我发现我对你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时候,我就格外恨我自己,为什么就是对你狠不下心去?”皓月的泪无声滑落。
伯谦一把将皓月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他因为知道皓月并没有彻底忘记他而感到庆幸。
另一边的皓月眼睛一眨不眨,眼泪已经不留了:伯谦,在我爱你之时,你偏偏要对我残忍至极。如今,我慢慢不爱了,你又要反过来找我,让我爱你。你真的很残忍,也太可笑。我不会了,不会再相信你,我只能紧紧抓住你心中对我的这点飘忽不定的情,借助你完成自己的计划,然后毁了你。
皓月想到此,紧了紧抱着伯谦的手臂。
“月儿,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那句话吗?无论我做了什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伯谦又回到了曾经,不是前几次相见时的残忍模样。皓月不惊讶他的改变,依旧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他。因为,如果伯谦真的对她有情,又怎会亲手将自己送给窦礼。
皓月被伯谦曾经的伤害混乱了头脑,小心翼翼的她甚至没发现伯谦已经不经意地说出了他对她残忍的原因。因为他没有她的解药,可他想让她活下去。
皓月没把伯谦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看形势不妙的情况下,收买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记得。”皓月挣开伯谦的怀抱,“你知道我心中还有你,是不是觉得万分庆幸呢?这样我就永远都逃脱不了被你利用的命运。”她的模样有些颓废。
皓月把握好自己的态度,尽量让自己暂时忘掉心中的恨,引诱伯谦走进自己的圈套。
伯谦听着皓月的话,恍然回过神,冷漠渐渐惊醒。“如果你好好完成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定不会亏待你。”伯谦微低着头。
“好,我知道了。”皓月不再多说什么。
伯谦顿了顿。“我送你回去。”
“幽姿怎么样了?”皓月突然问。
“被凌业暂时关进了天牢。你究竟要将她如何?”
“她,不需要留在这了,想个办法让她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然后让她回去吧。”前几月,皓月对幽姿恨之入骨,真的想杀了她。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皓月冷静下来。幽姿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最该恨的怎会是幽姿。
“为什么?”
“不为什么,日后的路我要自己走。”
伯谦皱了皱眉。“可是她走了就没人帮你了,你若是有危险怎么办?”伯谦本想着近日计划着进宫,可是没想到出了今日这么一档子事。
原本伯谦拖延进宫的时间只是为了不让窦礼更加怀疑,因为他在那日之后发现了,有人在暗中调查他。他想利用些时间让杨凤仪帮他伪造一个与佑峥相似的身份,以此身份进宫,而目的便是接近皓月。他以皓月为由,让事情看起来更加自然,自是会打消些窦礼的疑虑。可是如今却发生了意外事件,伯谦暂时没有什么理由进宫了。因为佑峥的事,包括窦礼在内的很多人都会提高警惕,所以此时甚至是未来一段时日都不会是一个好时机。而他更不能直接让凌业安排他进宫。
“不是还有你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久一直留在凌国,但是我想,只要你在,无论在哪,我应该都不会有危险。”皓月走近伯谦,她的一只纤手,抚在伯谦的胸膛上。
虽然皓月说话的方式让伯谦感到陌生,但是这一点信任还是愉悦了他。
“可是这是主上的命令,让幽姿半途回去终究不是回事。”
“那又能怎样?命令归命令,重要的不就是完成任务吗?而完成任务需要灵活变通之时,自然是要变通的,我想主上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有佑峥,让他也回去吧。留在这只会碍我的事。云蝶台培养一个人也不容易,我可不想不小心伤了他。”
“让佑峥回去?他这一会说不上就已经发觉了是怎么回事,若是他回了云蝶台与主上告你的状,说你故意自相残杀,想必主上不会放过你的。你可知,完成任务之时除非收到命令,不然自相残杀可是云蝶台的大忌。”伯谦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他来这里之前听到虚沉说要派皓月来完成任务时,他那一瞬间的心情。
“那就对主上说,这是我计划给窦礼看的一场戏就好。这次任务,主上定是想让我完成的,我自是有我自己的计划,他们在这只会碍手碍脚。”
“你……有何计划?”伯谦竟感觉到了自己的一丝残忍,都是他为皓月做的选择,害她变成了这样。
“走一步算一步,我可没你们想的那样远。而我做这一切,是要改写自己的命运。”皓月的眼波在月光下,格外澄澈,“副主手中的权利与皇权相比好像根本不算什么,”皓月眸光一转,“不过皓月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副主想不想听一听?”
“你想谋权篡位?”伯谦的眉皱地紧紧的。他不大相信这种充满野心的话会是皓月说出来的。
在皓月话语引导下,伯谦看似轻而易举猜出了皓月心中所想。
皓月轻轻一笑。“我如何篡位?如果我帮着副主,利用云蝶台的力量,除掉凌国皇室,夺取帝位,然后再除掉虚沉。到时,你为帝,我为后,再也没有人能摆弄我们。我们便彻底自由了。不知副主如何看?”皓月此番竟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说白了,这也是我想要让幽姿与佑峥离开的原因。”
“我若为帝,你一定会为后吗?”
伯谦的问话不在皓月的预料之中。
“那就要看你是否给我机会了?”皓月只是淡淡一笑,“若是有,我也不想折腾了,我会放下仇恨。云蝶台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不想再回去。也希望,姐姐可以好过一些。”
伯谦知道她说的是她对自己的恨,如今,他有了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我若给呢?”在伯谦的认知中,皓月始终都是曾经的皓月,许是他难以接受皓月的改变,进而误导着自己,让自己相信皓月从未变过,包括她对自己的心意。
“你若为帝,我必为后。”
皓月轻吐出的这几个字对于伯谦来说,是一句重重的承诺,一瞬间,便刻在他的心中。他不想让皓月知道自己为了让她活下来被逼无奈做出的那些事,只希望能用另一种方式将渐行渐远的她拉回来。而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握这机会,成疯成魔也在所不惜。
“月儿,你要记住你对我的承诺。”伯谦紧盯着皓月的脸颊,贪恋着她的气息。
“既然你没有呵斥我痴心妄想,就是答应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何不好好把握?”皓月说着,主动抱上伯谦。她的笑颜是前所未有的妖媚,更甚雪娆几分。
这一刻的皓月像足了一条能幻化成美人的毒蛇。
因为自己的力量弱小,对外界的接触不多而让她的很多聪明的想法发挥的作用不大,所以她选择了利用能力强大的人,引导他们,帮自己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