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83、景华一吻

　　庞丽华的眼线布满皇宫的每一个角落，皓月在宫中想要接触幽姿并不容易。但是，他们云蝶台向来有自己的暗号，是他人难以轻易察觉的。皓月知道，幽姿发现了自己留下的信息之后，会派佑峥来悄悄找她。

　　这一晚，子时，夜深人静。佑峥悄悄潜入皓月房中。
　　皓月根本就没睡着，却依旧没听到房中的任何响动，直到佑峥故意发出一点声音。
　　皓月坐起身，掀起床幔走到窗前身影旁，借着月光用手势与佑峥对话。
　　“你知道凌嫣喜欢你吧？”皓月直入主题。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对。庞丽华想让她嫁给图勒太子，她不想，希望你能带她走。”皓月简要将事情说明。
　　“所以，你是来传话的？皓月，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多管闲事。”佑峥冷笑。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很正常。这里不是云蝶台，就算是我惹了事，也是我自己承担，不用连累姐姐。我想怎样是我的事。”
　　“你好心帮忙，可是我并不想遂你的愿。”
　　“我懂。你认为你配得到那么真挚的心吗？我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心过意不去。那小公主待我很好，我不过是想帮她做一件事而已。我巴不得你拒绝呢。也不知她是怎么瞎了眼会看上你。”
　　“今日的事，我会告诉幽姿的。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日后也不要因为这种事随意使用云蝶台的暗号。”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没让姐姐选你吗？”皓月突然发出声音，轻声道。
　　皓月的话让佑峥停止了转身。
　　皓月说的是她们九岁那年，刚刚为每个女间选影卫的时候。
　　最优秀的女间自然拥有最厉害的影卫。
　　当年，佑峥与莫音势均力敌。最后的选择权落到了身为翘楚的雪娆身上。雪娆将选择权给了皓月。皓月最终选择了莫音。
　　佑峥始终不明白，他究竟与莫音差在哪，让皓月选择了莫音。
　　佑峥十分想知道答案，死死地盯着皓月的手。
　　“姐姐与莫音的冷是给云蝶台看的伪装，而你是真正的，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在最危险的时候，命令不会胜于你想要保护自己的心。到了那时候，姐姐会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甚至有可能被你害死。”
　　“你是在说笑吗？当年你也不过九岁，你会想到这些？更何况，你还不似你姐姐懂得很多人情世故。”佑峥冷笑。
　　“我承认，刚刚的说法是以现在认知来说的。但是当时，我也知道，相比于莫音，你对待一切生灵都没有慈悲之心，凉薄个彻底。我怎能让你这样的人跟着姐姐。”
　　“就是因为这样？”
　　“没错。”皓月不想再说关于以前的事，“图勒来访之日，戌时，凌嫣会在东城墙的小凉亭处等你，去不去随你。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去。我的事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佑峥笑了笑。“既然你那么想保护那小公主，我偏偏要带她走，然后将她伤个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你……”皓月指着佑峥。
　　“你应该感谢我，帮你完成了任务，还了她的人情。”佑峥挑衅地看着皓月，“我会准时赴约，然后将她带走的。”
　　皓月眼睁睁看着佑峥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处，夜色中。

　　窦礼成婚的前三日，正是图勒国太子与使者来凌国观游之日。
　　这一日，皇宫中做了简单的打扫与修饰。相对来说，准备的迎接礼仪并不算隆重。
　　对方是小国，而凌国是大国，对于凌国来说，不将图勒放在眼中才是正常的。两国相交不过是因为邻国，有些利益上的牵扯。不过，该有的一些东西，还是要有的。

　　皓月在凌嫣耳边耳语一句之后，凌嫣瞬间喜上眉梢。
　　“月姐姐，他真的答应了，这不是我在做梦，对吧？”凌嫣的丫鬟帮凌嫣梳妆好，退了出去，她便急急地问道。
　　“当然不是。”皓月没有说其他的。被爱蒙蔽了眼睛，旁人说什么都不管用，只能让她自己认清，“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他了？”皓月难以理解。
　　“最开始是他的琴音吸引了我，”凌嫣的眼中闪着星辰的光辉，“之后我也不知道了，就是想要见到他。”凌嫣的脸上泛上淡淡红晕，“他虽然整日冷着脸，但是我感觉有趣，逗弄他很有趣。”
　　皓月看着凌嫣，实在不忍心，却也不能多说什么，便拍了拍凌嫣的肩膀。“希望你能成功逃离皇宫。”
　　“嗯，一定会的。”凌嫣露出清甜的笑。

　　迎接图勒的晚宴设在景华池。这几日是秋季来临时最后的炎热，宴会设在此处，正适宜。
　　景华池旁灯火通明，宫女太监忙碌着，脚步快速却是稳而不乱。
　　所有人已经就坐。皓月跟着凌嫣，站在凌嫣身后。
　　舞乐开始，算是沉闷宴会中的一点亮色。
　　皓月微微抬头，悄悄左右环视。
　　凌熙坐在皇位之下一个位置，他正襟危坐，效仿着父亲的严肃样子，看得皓月莫名想笑。因为这样子并不适合他。
　　莫音作为护卫，自然是站在凌熙身侧守护着。他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转头正好与皓月对视。两人以浅淡的笑意作为交谈，随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窦礼坐在了臣子处的第一个位置，与图勒太子的席位恰巧相对。
　　窦礼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手执杯盏，一饮而尽，似有什么不快。
　　皓月的头微微侧转，窦礼对面坐着的便是图勒太子，这太子似与窦礼年纪相仿，体格健壮，星眉剑目，也算是俊俏。他的脸色平静，眼中却尽是探寻。

　　一舞结束，凌业代表着凌国对图勒太子元律客套了几句，闲聊了几句。
　　庞丽华笑着开口。“只是喝酒岂不是无趣。太子殿下，本宫的小女近些日子舞技大长，倒是可以让她舞上一支。”
　　“小孩子的舞有什么好看的。”凌业并不赞同庞丽华的提议。
　　“这么说，陛下是能让您宝贝的淑妃娘娘为我们跳一支惊为天人的舞了？”庞丽华嗤笑一声。
　　“皇后，注意你的用词。”凌业侧头警告。
　　庞丽华根本不听凌业说什么，只把公公招来，让他通知凌嫣去准备。
　　凌业瞥了庞丽华一眼，没与她计较。庞丽华的性子向来都是蛮横的，他早习以为常。
　　当年，先太后选了这么个女子作为儿媳，不过是她认为自己的儿子性子有些软弱，该找一个聪颖大胆的女子为他出谋划策。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想必公主殿下的舞姿定然非凡不同。”图勒使臣看出了庞丽华的试好，说起客套话回应着。
　　“定然不会让各位失望。”庞丽华大方一笑。
　　凌业不以为意，不愿意因为这等小事在众人面前与她争执。

　　凌嫣已经被公公告知要献上一舞，她口头同意着，随后带着皓月离开了。
　　凌嫣借着要去换衣服的由头，带着皓月走进屋子。
　　“月姐姐，你替我去吧。时候不早了，我要准备去找他了。”凌嫣的语气中有几分哀求。
　　“可是，若是我代你去，皇后娘娘一定一眼就认出来了。”
　　凌嫣的眼中一瞬间哀伤。“我们身高相似，只要月姐姐蒙着面，她不会那么快发现的。月姐姐若不信，我们打个赌。”
　　“可她是你的母亲。我虽然从小就没有娘亲，但是我有姐姐，亲人之间是最了解的，我帮你隐瞒不了。她早就知道了佑峥的事，一定会有所警觉的。”
　　“月姐姐你没听说吗，私下里，有宫女说我们在某一处很像，不是长相，大概是神韵，既是这样，你就更容易成功了。而且，无论是我的父皇还是母后，他们都不会那么容易看出蒙着面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女儿。月姐姐，这是我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他们眼中最留意的始终是手中的权利，三言两语是解释不清楚的。”凌嫣神情低落，“代我去吧，等他们发现之时，我已经出宫了。到时，月姐姐就对母后说，是我拿着你哥哥的命逼你这么做的，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凌嫣有些激动地握住了皓月的手。
　　皓月听着凌嫣的前半句话，竟莫名的觉得庆幸自己没有生在帝王之家。此时皓月似乎才明白了一些，凌嫣看似风光，可是谁又知道她经历了多少别人看不见的伤痛。
　　人活在世，无论什么身份，怕是都会遇上些艰难。只是有的人在艰难的时候放弃了，就像那日她生出自杀的心思一样。而有的人偏偏不信命，咬着牙流着血挺了过去，那时看到的风景一定很美。
　　皓月多出了一些与命运对抗的信心，而不是单单靠着单薄的什么信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前行。这信心可能是这个小丫头给的。
　　皓月叹口气。“好，既然我说过要帮你，就会帮到底。”
　　“那我们赶快换衣服吧。”凌嫣脸上露出喜意。

　　乐曲声轻轻响起，只见一个曼妙身影缓缓而来。
　　微风浮动，她身上的青色纱衣轻灵飘动着，似沾染了她眸中的灵动之气，让见过了世间浮华的众人眼前一亮。
　　窦礼无意间一抬头，看清这个如同踏着月光而来的女子后，凝眸静思。他的手紧握着酒杯。
　　皓月摆好了动作正要开始，便被突然在自己脚前打破的小酒坛惊了一下。
　　皓月抬头一看，那罪魁祸首正是窦礼。
　　莫音看了，下意识要冲到皓月面前，凌熙及时拦住了他。凌熙已经看出了这个女子不是妹妹，而莫音的表现让他知道了此女子究竟是谁。
　　凌业看向窦礼。庞丽华的笑容僵在脸上，也侧头看向窦礼。
　　“皇后娘娘也太不诚心了吧，明明说是让公主殿下来献舞，为何这来人并不是公主殿下？”窦礼幽幽开口。
　　凌业和庞丽华听了窦礼的话这才仔细观察起来，灯火的光亮本来就是朦朦胧胧的，加上皓月距离两人有些距离，他们想清楚观察蒙面的皓月的脸颊并不容易。
　　“摘下面纱来！”庞丽华的声音冷了起来。
　　“皇后娘娘恕罪。”皓月摘下面纱，急忙跪到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联合那丫头一同来骗本宫！说，嫣儿去了哪？”庞丽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这……皓月不能说。”
　　“不能说？”庞丽华冷笑，“你太让本宫失望了。既然你不说，本宫就只能让你与嫣儿宫中的所有人一块受惩罚。”庞丽华冲着身边的嬷嬷道了一句，“吩咐下去，馥悠繁祎的所有奴婢全部杖毙。立刻派人去找公主。”
　　“是。”嬷嬷沉声应答。
　　“皇后，你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嫣儿还小，她不喜这种场合，定是跑到别处躲清静去了。你何必当真？”凌业看不过去了。
　　“就是呀。姐姐，嫣儿还小，您不必对她那般严厉。”幽姿的声音稍微小了小，“这图勒太子还看着呢。”幽姿的视线引向元律。
　　庞丽华瞪了幽姿一眼，没搭话。“来人，将皓月拖下去，杖毙！”庞丽华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她绝不容忍别人随意破坏她的计划。况且，从目前情况来看，皓月摆明了是与凌嫣一伙的。
　　“皇后娘娘既然主张将图勒太子请了来，就要将他放在眼中吧。本相有些不明，公主之前一向乖顺的很，怎么今日偏偏溜走了。莫不是有人命令她这么做？”窦礼缓缓开口。
　　“你休要胡言乱语。”庞丽华看了看图勒太子。
　　元律已皱起了眉头。
　　“母后……”凌熙看了看皓月，“您这样的惩罚确实重了些。”凌熙顶着庞丽华的目光。他之前听说了妹妹的事，大概猜出了凌嫣的去向。
　　“拖下去！”庞丽华坚持。
　　“皇后娘娘，此女若是如此殒命，岂不是暴殄天物，皇后娘娘何不将她送与本宫。”元律终于开口。他话中的意思，在场的人都能听懂。算是用一个皓月化解一场矛盾。
　　还未等庞丽华回答，窦礼便率先开口了。
　　“她是本相的女人，恐怕图勒太子殿下无福消受。”窦礼的气场极强。他有些懒散地坐在那，微微扬头，睥睨着眼前的一切。
　　皓月下意识看向窦礼，窦礼没看她，只是正对着元律。两人视线交汇，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幽姿则是嘴角带笑，窦礼的反应引发了她的兴味。据她所知，窦礼可不是一个会随意为别人说话的人。
　　“既然是这样，大人为何不将她放在府中，而是让她出来抛头露面？”元律不甘示弱，“很明显，此女子大人已经不要了。既然这样，送与本宫，大人又有什么不舍得的呢？大人送此美人，本宫也会铭记于心的。”
　　“太子殿下，窦相是和你说笑的，此女是本宫女儿宫中之人，何时成了他的女人？”庞丽华尽量挽回局面，将元律往自己这面拉拢。
　　“陛下，皇后娘娘此话可是在质疑您，月儿明明是陛下您送与臣的。”窦礼开始挑拨离间。
　　“皇后！”凌业手中的权利本就被窦礼夺去了许多，这方面是他的一个痛处，一旦被提起，就休要盼他有什么好脸色，“你亲自带人去寻嫣儿去吧。”凌业的脸色黑了又黑。
　　“皇后娘娘，皓月有话想单独对您说。”皓月见此情形，给了庞丽华一个台阶下。她并没将窦礼的那句话放在心上，谁知他又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不过，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真的是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庞丽华也不说同不同意，忍着怒气起身向一旁走去。
　　皓月见状起身，提步向后退去。
　　“慢着。”窦礼阻止住了皓月，“过来。”窦礼伸出一只手，朦胧的灯火下，那双修长的手格外有吸引力。
　　窦礼的声音让庞丽华也止住了脚步，她忍不住回头望去，想知道这个故意坏她好事，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人到底还要弄出些什么事。
　　皓月看着那只绝美的手，满心疑惑，纠结自己究竟要不要过去。她不想搭理他，但是在外人面前是不是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不然，他岂不是会想着法报复自己。
　　窦礼见皓月迟迟不动，便在众人眨眼之际，飞身凌步到皓月面前。皓月未曾反映，便被他拉进怀中，随后便被他吻住。
　　皓月的脑中一片空白，惊慌于满朝文武名门贵胄将他们的举动一览无余，随后就是厌恶。
　　就这样，窦礼在席间将皓月抱在怀中吻了好一会。
　　之前还喝酒的大臣也是傻了眼，举着酒杯忘记送入口中，只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从未看过的景象。
　　凌业和幽姿对视了一眼，唇角悄悄染上笑意。
　　他们听说了窦礼要成婚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因为只要窦礼想，那就谁都阻止不了，所以凌业也不忙着着急。窦礼成婚了，并不代表着他们的计划难以实施，若是他们急着阻止窦礼成婚，反而会引起窦礼的注意，更容易让他怀疑。
　　莫音缓缓低下了头，让自己看不到这刺心的一幕，他闭上双目，希望这灼人的心痛可以被阻拦。
　　元律早就听说了窦礼的狂妄，刚刚他就是忍不住和他斗一斗，没想到，他竟是这样肆意妄为。至此，元律对拥有皓月的心思已经丝毫不剩。
　　庞丽华死盯着两人，心中怒火更胜。此时的情形，无论谁来看，都一定认为，皓月是窦礼的人。而曾经尝试信任皓月的庞丽华就像傻瓜一样被骗了，被他们联合着搅黄了自己想要与图勒联和的打算。
　　皓月已经反应过来窦礼又利用了她，为挽回局面，在窦礼松开她的那一瞬间，使劲扇了窦礼一把掌。这一巴掌算是她对皇后的解释。
　　皓月心有顾及，这一声倒是没有那日在马车中的响，却惊掉了两个大臣酒杯。
　　皓月怒目而视着窦礼，她不言语，目光中的愤怒情绪说明了一切。
　　皓月打算提步赶去庞丽华身边向她解释，可是窦礼竟伸手将她拉住。
　　此种情形下，看热闹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窦礼的爆发。
　　“是本相错了，明知你害羞，还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吻你，以后不会了，我们回府再继续。”窦礼露出了众人几乎没见过的笑容，那一霎那的芳华，绚烂过烟花。
　　“王八蛋。”皓月心中各种愤怒交融，却又对他的行为束手无策，此等城府，并不是她能斗得过的。最后她只能将所有的愤怒化成这三个字。
　　窦礼的笑意更深了。“哎。”
　　皓月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厚脸皮地笑着应答。此人当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让皇后不再信任自己，他是铁了心要做这个破坏了。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皓月不明白，最开始明明是他要远离她的，怎么最后，打破这规定的也是他。要说是利用，那么刚刚他已经达到目的了，没必要再继续演戏。
　　皓月急忙转头看向庞丽华，庞丽华唇边泛着冷笑，拂袖而去。
　　皓月使劲挣脱了窦礼的束缚，快步追了过去。窦礼则是慢条斯理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倒了杯酒，慢慢品尝，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不管他们，我们继续，歌舞继续。”凌业笑着吩咐道。
　　显然，窦礼对皓月的态度增强了凌业除掉窦礼的信心，让他心情大好。
　　之后的宴席虽是风平浪静的，但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