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78、进宫

　　皇宫的城墙护住了权利，禁锢住了人心，在庄严的氛围中，越来越多人变得小心翼翼，越来越多人变得胆大妄为。

　　皓月与莫音是从皇宫后侧的小门进去的。一路上，皓月并未沉溺于巍峨壮丽，金砖琉瓦，甚至是一些她没怎么见过的景致。她是高兴的，因为只要进宫了，就代表着她离除掉幽姿更近了一步，就离除掉云蝶台更进一步。
　　对于皓月来说，她已经警告过了幽姿，那么自己就可以动手了。如果，幽姿连这些都察觉不了，那么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女间。

　　“再往前走，就是后宫了。”太监停下脚步，“月姑娘，您的哥哥不能进去。老奴让人先带他去一旁等着，您先去见过皇后娘娘再做打算，如何？”
　　皓月看了看莫音，莫音点了点头。
　　“好，公公安排一下，然后带路吧。”
　　太监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小太监就带莫音离开了。
　　“月姑娘，我们走吧。”太监伸手引路。

　　皓月这一次见到的庞丽华，当真是华贵至极。那种高高在上，让人有一种不敢企及的无措。
　　庞丽华身着暗红色金丝裴翠凤纹袍，头上的步摇随着她微微的动作闪耀晃动；她的妆容精致，仪容雍华。因为庞丽华保养得好，和她身边的安平公主相比，两人更像姐妹，而非母女。
　　凌嫣看着眼前的皓月，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在庞丽华看不见的地方，冲着皓月笑得灿烂。
　　“皓月参见皇后娘娘。”皓月知礼，更知这是在宫中，便给庞丽华行了大礼。
　　皓月的这一举动，庞丽华看着还是顺心的，皓月举手投足间的气韵更是让庞丽华不得不在心中暗叹着。此女虽非名门贵户的小姐，但在气韵上丝毫不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起来吧。”庞丽华又冲着身边的宫女吩咐一声，“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齐声应答，纷纷退去。
　　“你也出去。”庞丽华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处的凌嫣。
　　“母后，可不可以让姐姐教儿臣跳舞？”凌嫣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试探着问。
　　“不可以，出去。”庞丽华有着身为皇后的威严，有时候就算是对方是她的女儿，这种威严也是不容侵犯的，“还有，关于皓月的其他事，不要胡乱说话，尤其是关于幽姿的。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凌嫣不高兴地瘪了瘪嘴，因为庞丽华没有答应她的要求，置气般快步走出去。
　　“娘娘，您不会是想将我留在您身边当宫女吧？”皓月似看出了庞丽华心中的打算。
　　“不然呢，还真让你去教嫣儿跳舞？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身份吗？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舞姬，而嫣儿是一国公主。”庞丽华用自己的身份与地位诋毁着皓月，希望她能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太过放肆。
　　“那又怎样？公主殿下身份是尊贵，但不代表她什么都可以。公主殿下日后也是要嫁人的，学一点额外的可以抓住夫君心的本事，并不是什么坏事。”
　　庞丽华不以为然。“说的这么厉害，你还不是被窦礼赶了出来。”
　　“可是皓月听说，我是被丞相大人第一个带回府的女子，是除了丞相大人府中的那位之外，第一个留在大人府中的女子。”皓月笑地自信。
　　这一点，庞丽华难以辩驳。
　　“娘娘，您将皓月找来，就证明您需要皓月的帮助，这时您也就没必要强撑着向我展示您的威严了。”因为之前的见面，皓月不再对庞丽华陌生，也不再畏惧庞丽华。因为皓月感觉，相比于窦礼，庞丽华要显得和善得多。
　　“本宫要你尽快将她除掉，你可有办法？”
　　“当然。这些日子我就会尽快准备，需要什么帮助我会和娘娘说的。”
　　“你要用什么办法？”
　　“我要先观察她几日再做决断。不知皇后娘娘是否会让我留在公主殿下身边呢？”皓月又将话题转了回去。
　　“本宫警告你，不要对嫣儿存什么坏心思！”
　　“娘娘放心，皓月的目标仅是幽姿。不过，娘娘要如何安排我的哥哥？”
　　“宫中不能留男眷，只能将他安排到太子府。”
　　“他不会说话，身体也多有不便，我不希望他受到一点委屈。所以，我想让他跟在太子殿下身边。”
　　“你在说什么？”庞丽华几分怒意，“呵……你要留在嫣儿身边，你那哥哥又要留在熙儿身边，你们兄妹……”
　　“我哥哥曾在军营待过。他的腿现在是废了，但是他的武功并未减少很多，保护太子殿下绰绰有余，教□□殿下也未尝不可。娘娘竟然还是不相信我，那又何必将我唤来？我找到了哥哥，心不似从前，报仇对于我来说已不是第一位了。娘娘若是信皓月，皓月倒是可以借着娘娘的庇护继续报仇，若娘娘心中还有疑虑，便放皓月离开吧。”皓月故意如此说着。
　　庞丽华看着皓月，在心中左右为难地做着决断。
　　这些日子，庞丽华已经派人去打探了皓月的身世：皓月很小父母亡故与哥哥流离失所，后来两人走散，皓月去了红袖坊做了舞乐姬，哥哥似乎也是皓月所说去从了军。
　　庞丽华自是派人拿着幽姿与皓月的画像私下去问过红袖坊的主子杨凤仪，得知两人果然是还没怎么见过外人的舞乐姬。
　　“窦礼要是想要皇位，直接在陛下那里下手就好了，何必选择太子殿下。佐了也是谋权篡位，不如早些下手，反正窦礼手中握有的权利并不比陛下少，甚至还占了上风也未可知。所以，这些小计谋，窦礼都会不屑去做。难道娘娘还不了解他那狂妄的性格吗？”皓月再次开口。
　　庞丽华深吸一口气。“你的所有条件本宫都答应，本宫希望你也能尽快让本宫看见本宫愿意看见的结果。”
　　“皓月定当万分尽力，报仇。”
　　“那就好。”
　　“那么娘娘要怎样对外宣称我的存在呢？”皓月的心很细，她不希望众人因为诧异她的存在而对她的存留产生威胁。
　　“很简单，就是教习嫣儿舞乐。本宫去宫外上香之日恰好在街上看到你，思虑权衡之后，便让人你带了回来。”
　　皓月听着庞丽华的回答，不禁笑了起来。“才过了多久呀，娘娘的想法竟完全不似刚刚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竟突然间认同了我这个身份卑贱的舞乐姬。”
　　“本宫只知，目前为止，本宫见过的舞乐姬除了幽姿之外鲜有人能与你相比。纵观历史，只有虚心求教，不自闭自固的国家才有亘古千年的可能。什么身份根本就不重要。刚刚本宫不过是给你个下马威，看看你值不值得被本宫庇护，值不值得留在嫣儿身边。”庞丽华看向一旁，“在宫中，唯有忍耐才有更多的希望，冲动只会将人引向死亡，本宫希望你记住了。”
　　“娘娘的见识与胸襟当真不同寻常女子，若是拥有更多的权利，定会一朝凤唳九重天。”皓月一语中的。
　　庞丽华眼中一抹惊慌闪过，那是被人发现了秘密的一瞬间震惊无措。
　　“在宫中，并不是什么话都该说的，管住你的嘴，就是保住了你的命，本宫认为你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庞丽华的面色几分难看，她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这些皓月都懂，和我无关的事，我自是不会关心。”皓月很快明了了庞丽华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但是这些与她无关，她自是不会多管半分。
　　庞丽华站起身，缓缓走到皓月身边。“既然你懂，本宫就不多说了。”庞丽华向外走去，“走吧，本宫命人给你安排住处。”庞丽华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你不认为，你与我说话之时，对自己的称呼，太过狂傲吗？”
　　皓月自是明白庞丽华的意思。“娘娘，皓月并非奴婢。”
　　庞丽华看了皓月一眼，自己已经破例很多了，这一个又和她较什么真。“算了，只要你做事懂些分寸就好，不要让本宫费神。”
　　“自然。”

　　皓月已经在宫中停留了几日，她平时可以跟着凌嫣在宫中随意转转，这样正适合她想要寻找机会的打算。不过，莫音要留在太子府，太子又不时时留在宫中，所以她见莫音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皓月和莫音两人每次见面只要确定对方无事才可安心，共同生存在逆境中的人会格外珍惜共同围起的那一点点温暖。莫音因不能时时守在皓月身边，心中多有不安，在皓月的安抚之下他也慢慢接受，只是他还会多次叮嘱皓月，行事定要万分小心。
　　皓月做事还是很小心的，刚刚进宫这几日，她对皇宫还未了解，便尽量留在凌嫣身边，防止什么她想不到的事发生，因而坏了她的大事。如果她从一开始便是一个普通人还好，只可惜，她曾经出现在窦礼的生辰宴上，还被送给了窦礼，之后被人赶出，辗转又进了宫留在公主身边。想必，很多人都会忍不住多打量几眼这个经历离奇的女子。再有一些心仪窦礼的名门闺秀、宫女丫鬟，定然也会对她这个唯一被窦礼带回府的女子莫名仇视。

　　馥悠繁祎是凌嫣的宫殿，宫殿的名字是凌业亲自题的，可见他很喜欢这个女儿。
　　殿中，凌嫣正在询问皓月有关跳舞如何更有灵韵这件事。
　　皓月想了想，给了凌嫣四个字。“观察，自由。”
　　凌嫣托着下巴，不是很能理解皓月的意思。“月姐姐，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走，我们到外面去。”皓月示意凌嫣，起身走在前面。
　　“嗯？”凌嫣一头雾水，依旧快步动身，跟上皓月。
　　皓月走到殿外，四处望了望，见凌嫣跟了过来，便指着树上的一只毛毛虫。“公主请看。”
　　“咦！”凌嫣难免有些害怕这种毛乎乎的小东西，皱着脸向后退了退。
　　“它又不会咬人，公主不用害怕。您看见它的姿态了吗？它是怎么爬动的？”皓月转而又指向另一边花朵之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公主再看那只蝴蝶，它们虽是同一类东西，但是却有着不同的形态，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皓月踱着步，“鸟有鸟的神态形态，若是让人来模仿，用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动作就可代表，让其他人猜出，那动作就是鸟类所具有的。任何一类动物，甚至是花草，都有其明显的一个态，这个态，正是跳舞之人需要寻找的，需要领悟添加到舞中的。那是需要长久的对事物的观察而得到的。但是，过度的模仿只会让舞姿呆板不自然。这时就要将自由二字加入，将你想要模仿的态加入到自己的想像中，与自己的身体融合。这样，你跳出的舞，没有灵气都难。”皓月轻音妙语。
　　凌嫣听着皓月的讲述，两眼放光，那是对自己所喜事物表现出的一种浓厚兴趣。
　　“月姐姐，你是怎么想明白这些的？”
　　“我……小时候，我自己玩的时候，就喜欢随处观察，也算是无意之中将那种感觉加入舞乐之中，便成了你想学的那个样子。”皓月草草地解释。她又怎么能告诉凌嫣真正的原因。
　　小时候，姐姐训练时，不能陪在自己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可以陪伴自己，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玩。太长时间的孤独让她和毛虫青蛙甚至是小虫子成了朋友，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不过，这种孤独和姐姐的残酷训练相比，真的是不值得一提。因为，她能那样度过一段时光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如今，她更加明白了世间的丑恶之后，对姐姐倍加心疼，她真的不知道姐姐究竟为自己扛下了什么。皓月的心发酸发疼，突然间格外想雪娆。若是可以，她真的愿意用自己剩下的寿命换得雪娆在之后的日子里的平安喜乐。
　　“月姐姐真是厉害，这样都有所领悟，你一定是对跳舞有着极高的天赋。”
　　皓月回过神。“公主过奖了，我没有什么天赋，不过是学会了之后，无事时便多加练习。”
　　“月姐姐，为什么你明明是舞乐姬，但是我却没在你的舞蹈中看到过一丝经过训练的痕迹呢？”
　　“宫外的舞乐虽没有宫中的庄重，但是却以灵活之态让其不会差于宫廷舞乐。其实我感觉，相比之下，皇宫中的舞太过僵硬呆板，严肃气太浓了。那应该就是公主殿下所说的痕迹。不过，也不是绝对的。可能是皓月半路出家，基本功并不不算扎实。”
　　“才没有，姐姐的基本功也很好的。月姐姐，其实我也认为，宫廷舞乐并不是不好，我只是更喜欢宫外民间舞乐的自由之感。”凌嫣极其赞同，眼珠转了转，随后俯在皓月耳边，“月姐姐，我从未见过除了你们之外的宫外女子是怎样跳舞的，我想出宫去看看。你一定知道哪里有对吧？”
　　“那也只有歌舞坊了。可是，公主殿下并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我可以扮男装啊。”凌嫣一脸鬼机灵，“月姐姐，我也给你弄一身，等傍晚宫中守卫交班之时，我们一同出去可好？其实我早就有此打算了，所以我将哥哥的进出宫令牌偷来了。因为所有人都是认识他，都知道他是太子殿下，便不会有人去查他的令牌。他长时间不用，令牌被我顺来了，都不知道。”凌嫣偷笑。
　　“公主殿下，这不大妥当。”皓月有意阻止。
　　“不会有事的，出了事我就去找我父皇，母后也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了。”凌嫣悄声道。
　　“这……”
　　“走吧，月姐姐。你等我，我让人去准备衣物。”凌嫣说完便跑开了。
　　皓月站在树前，凝神静思。如今，她想再多报答姐姐的方式都是不切实际的，现在她唯一能报答姐姐的方式就是活下去。因为她知道，自己真的是姐姐的支柱。她们两人相伴在黑暗中走着，她不能丢下姐姐。皓月想到这里，对自己曾经想要放弃自己感到愧疚。
　　虽然，面对未知，皓月心中也是没底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自己不放弃自己的情况下一直平平安安，但是从今以后，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去。突然间，皓月明白了些姐姐曾说的希望，她好像能明白些到底什么是希望。
　　皓月深呼吸一口气，不再想对姐姐的愧疚或者思念，而是思考起了她日后的谋划。她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陷害幽姿，最后就连伯谦与凌业都不能救她。
　　自从皓月进了宫，便一直在寻找可以利用的，除掉幽姿的机会。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实现最终的目标。奈何，她相对于雪娆和云蝶台其他女间来说，会的东西太少，对世事的了解也不够透彻。这似乎成了她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