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76、信仰

　　皓月和莫音找了一间客栈稍作停息。
　　一路上，莫音都在不经意地观察着四周的动向，以确保没有人跟踪他们。如果有人，极有可能是窦礼派来的人，为此，莫音格外谨慎。

　　房间内，皓月用手势与莫音说着话。“莫音，你知不知道，伯谦……有没有离开竑都城？”
　　皓月担心隔墙有耳，比较小心，她没有特意学过手语，不过是经常与莫音接触，便学会了。
　　这话，是皓月纠结了一路问出的。
　　莫音神色暗了暗：他回来之后，你已经见过他了？
　　“是。但是我还有事要与他说。你应该能找到他吧，你帮我将他找来好吗？”皓月缓缓放下手，仿佛解脱了一般，轻呼一口气。
　　莫音担心的是皓月的心情，小心问着：你还好吧？
　　莫音感觉自己的表达笨拙，他纠结了半天，都没能想出一句比较合适的话，只能问一句：你还好吧。在他得知皓月遭遇的那一瞬间，内心的愤怒与怜惜险些将他折磨疯，之后又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万分。可是在他与皓月见面之后，又不太敢将心中的怜爱表现得明显。因为他害怕皓月发现他的心思，从而疏远了他。更何况，现在的他何其自卑。
　　皓月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释然了般。“都过去了。”
　　莫音道：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联系他，让他来和你见面。
　　莫音懂得皓月，怎么会过去，不过是假装坚强而已，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无论怎样，他都要一直陪皓月走下去。

　　伯谦出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们在客栈旁的偏僻街角见了面。
　　再次见到伯谦的皓月心中已经平静了许多。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境早已不同往昔，怕是已经对伯谦不抱一丝希望。
　　“什么事？”伯谦比以往更加冷冽。
　　“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皓月平静的脸庞让伯谦的心失了归所，他越来越害怕了，怕最后真相大白时皓月不会理解他。
　　“说吧。”伯谦不去看皓月，以免不小心的沉沦心疼让他漏出了马脚。可是伯谦不知道，就算是现在他真心诚意对皓月表示关心、心疼，皓月都不会再相信他。
　　“你知道曾经为凌业完成任务的那个女间是谁吗，她叫什么名字？能给我讲讲她吗？”
　　“不知。一个女间完成任务的经过以及去向，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除了主上没人知道全部。我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不过，我不明白，你问的这件事与你需要完成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明白。我自有打算。”皓月对伯谦的态度，从原来的女儿心变成了现在的无视清冷。这个过程，就像是化茧为蝶，看似轻松，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痛，如地狱之火焚心。
　　“你叫我来，就是想问这点小事？”
　　“不然呢，叫你来……继续乞求你带我走？”皓月绕到伯谦身前，与他面对面站着，对伯谦的目光毫不闪躲。
　　“月儿，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这么和你说话，怎么了？你不会是还希望我用之前的态度吧？你已不是我的情郎，我自是不会再用那小女儿的心态来面对你。”皓月走近伯谦几步，像是故意挑衅。
　　“月儿，你变了。”
　　皓月笑了笑，眼中带泪。“我没变，这就是我的本性。如果非要说我变了，唯独就是，我对你已经彻底死心了。”
　　伯谦一把将皓月拉入怀中，已防掩藏不住而掉落的眼泪被她看见。那揪心的样子绝不少于皓月心中的痛。
　　此时两人心中的痛都已经淹没了曾经的记忆，忘记了曾经让对方记住的海枯石烂的话语。
　　“你对我死心了又怎么样？如果有一天我又突然对你感兴趣了，那时，你跟不跟我都不是你可以选择的。因为和我相比，你不过是云蝶台的一棵小草，可以被我手中的权力任意指挥。你的人生都是属于我的，你从来都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伯谦悄悄拭掉泪水，眼眸依旧是通红的。他又未尝不是身不由己。
　　皓月的心紧了又紧，随后她的双臂僵硬地攀上伯谦的脖子，轻声道：“既然你对那虚无的东西这么看重，我会好好想办法，将你手中的一切都毁了，让你变成一只丧家之犬。”皓月松开手，最后深深看了伯谦一眼，推开他，转身离去。

　　月亮已经升起，皓月抬头看着那一抹弦月。“姐姐，从今日起，月儿要拥有掌握自己人生的权利。”这些日子，皓月已经听了太多那句“你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皓月不信。

　　莫音的出现，让皓月感觉身边不再那么寒冷。
　　莫音比划着：月儿，该回去吃饭了。
　　自从皓月出来去找伯谦谈话，莫音便也出了客栈在附近等她。
　　“好。”皓月淡笑着点头，与莫音并排离开，“莫音，我想让你吹勋给我听。”皓月看着莫音，等着他的回答。
　　莫音看着月色下皓月那带着星光而忧伤的眼眸：勋的声音难免伤感，你现在不适合听。
　　“可是，我听了你的勋声之后，心情会变好。”小时候，皓月经常让莫音吹勋给她听，这是莫音会的唯一一样乐器。正是因为皓月喜欢听，莫音便将勋时刻带在身边。
　　莫音难以拒绝她的请求，从怀中掏出勋，放在唇边，那一声声呜咽，听得皓月流下了眼泪。莫音急忙停下，将勋放在皓月手中：都说了，你现在听不得，你偏要听，这曲子害你更伤心了。
　　皓月抹了抹眼泪。“是莫音你的曲子比以前悲伤了，还是我的心境不一样了？以前，我听你吹勋，明明是会高兴的。”
　　莫音想了想：应该都有吧。
　　皓月讨厌这样的自己，快速抹干眼角挂着的泪痕。
　　莫音看着皓月：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了吗？
　　莫音及时问了些别的，希望可以转移皓月的注意。
　　“嗯，”皓月不做解释，“莫音，我暂时还不能遇见窦礼，所以，从明日起，你出门帮我各方打听收集些十多年前关于我们云蝶台女间的事。凡是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你回来都要告诉我，可以吗？”皓月也不知道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对她会有多少帮助，只是冥冥之中，她就是想去探寻。
　　莫音点了点头。他的乔装很厉害，虽然他现在的辨识度太高，但只是在市井中收集些消息而已，还是轻而易举的。
　　皓月沉默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郑重道：“莫音，我决定了，我要借着完成任务的掩护，将幽姿伯谦全部拉下深渊。最后……最后的决定也许是个奢望，但是我还是要试一试。如果我有了相应的能力，我会亲手毁了云蝶台，让所有被云蝶台残害的兄弟姐妹们全部获得真正的自由。到时，这世上再也没有云蝶台，再也没有宿命。”皓月目光悠远，“姐姐因为我，不敢轻易背叛云蝶台，一直被云蝶台折磨，而你也因为云蝶台失去了太多。还有千千万万的人，都因为云蝶台万般无奈，失去太多。这个祸害早就不应该存留在这世上。”皓月的这个打算是在一瞬间做出的还是在军营时临放弃自己之前决定的，只有她知道。总之，她才不想让他们如意，按着他们的计划乖乖完成任务。
　　莫音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子说出足够分量的话，心中几分怜惜：月儿，这条路太难走。
　　皓月对莫音灿然一笑。“难道我们现在的路就很好走吗？不过是习惯了，很多人害怕改变，害怕危险，怕改变之后的境遇还不如现在。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是境遇更糟糕我也不在乎了，不是我要放弃，而是我再也无法忍受。我不想认命。抗争了，也许就会有回旋的余地，是有希望的；不抗争，命运就有可能无限制地坏下去，坏到你难以想象。就算最后我不能成功，后辈也会有和我有同样心愿的人，我会成为她们效仿的那么一个。到那时，她们会继续完成我的心愿，最终除掉云蝶台。”
　　莫音伸手拍了拍皓月肩膀：你的肩膀那么柔弱，要如何担起这么大的责任？
　　“莫音，你是不是认为我疯了？”皓月低眸盯着地面，“除了姐姐，我已经不对这世上的什么报有希望，怎么也要多有一些让我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不仅是为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莫音，帮我吧。”皓月抬头期待地看着莫音。
　　莫音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莫音从小便历经黑暗，知道世事无常，也知道这世间什么事都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他这般容易的答应皓月可不是因为他天真，而是因为那是皓月希望他帮她，所以这条路就算是让他爬着过，甚至是洒满他的血，他都要陪着皓月走下去。
　　而皓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之后，她也早已不再是个天真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也这道她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但是，她已经决定了。她想要活得有一点信仰，而不是像前几日那样荒唐。要么选择死亡，要么与命运对抗：她再也不想懦弱地去选择死亡。
　　可能在她做出选择之后，才是她出生之时。

　　之后的几日，皓月留在客栈中，莫音则出去收集消息。皓月担心常留宿在一家客栈被人发现可疑之处，便与莫音每几日换一家客栈。皓月又担心有人留意他们，便让莫音乔装，隐藏起了他的白发。
　　几日下来，莫音都不曾收集到什么关于十几年前那件事的一点消息。就像是有人不想让人知道一样，被刻意隐藏着，似乎，知道的人也不敢轻易张口。
　　皓月叹了口气。“在位者用不光彩的手段夺得了皇位，自然是不允许关于这件事的传言继续存在。恐怕知道的人已经死了，永远沉默不语的人才能留住一条命，是那种打死都不会说一句的人。”皓月尽量让自己恢复精神，“莫音，这件事发生过，就不会没有任何痕迹，你继续找，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莫音点头应答。
　　其实，如果皓月要真是为了完成任务，想要知道这件事，完全可以写信通过伯谦来问虚沉。但是她实际上并不想知道，而是有了自己的打算和目的。正因如此，她不敢轻易与虚沉接触，或者是通过伯谦间接让他知道些什么自己的打算。她担心虚沉会通过她的掩饰看到她真正的用心，便连掩饰也不想让虚沉了解。
　　不过，她为了瞒过伯谦和幽姿，还是要从想要知道这件事来下手，以此让伯谦和幽姿看到自己是为了任务在努力。
　　从现在开始，皓月在应对伯谦和幽姿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第二日，莫音走后，皓月也乔装一番后出了客栈。当然，她会的只是皮毛。
　　皓月也没什么目的，只是在街上闲逛着。原本，她担心出来有碰到窦礼的可能，可是莫音又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再这样下去，她的任务没有什么进展，一定会引起伯谦和幽姿的注意。那样的话，自己的谋划被发现的风险就大了，所以只能自己试着出来走走，碰碰运气。
　　至于她会不会被窦礼发现，她对自己此时的装扮还是有信心的，就算是遇见窦礼，不近距离接触，想必窦礼也很难会认出是她。

　　“让开让开……”一队兵卒强势开路，疏散人群。
　　皓月见此情形，莫名想到窦礼，急忙躲到墙边。
　　直到这队人马消失不见，皓月才抓住身边一个人小声问道：“这马车中的人是谁，大伯可知道？”
　　“你是乡下来的？”
　　“是，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华美的马车呢。”皓月随口道。
　　“那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马车，是当朝皇后娘娘出行时专门乘坐的。”
　　“所以，车中之人是当朝皇后娘娘？”
　　“正是。”
　　“皇后娘娘不在皇宫中待着，为何出宫来了？”皓月追问。
　　“当然是去锦云寺上香祈福了，每年这个时候都去，应该还带着安平公主。”老伯说的头头是道。
　　“安平公主又是谁？”皓月继续问。
　　“你这丫头，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老伯故作生气。
　　“还望老伯不吝赐教。”皓月笑了笑，恭维着老人。
　　“安平公主，名叫凌嫣，是嫡公主，太子殿下的亲妹妹，也就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老伯尽量解释的详细。
　　“哦，是这样啊。”
　　“我还有事呢，你要是还有要问的，就去问别人吧。”老伯不想再说什么，赶着离去。
　　“多谢老伯。”皓月急忙说了句好话。
　　皓月本想着再问些什么，看他也是个老人儿，说不定能知道些星星点点的陈年旧事呢。
　　皓月想查明当年的事，以此为突破点，试着让窦礼卸下防备，看来进行的并不顺利。不过，至少能让伯谦和幽姿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事情，让她面对两人时有些说辞。
　　她现在的主要目标不在窦礼，窦礼不过是个幌子。从今日起，她要开始谋划除掉幽姿的法子了。
　　皓月想到此，猛地向人马消失的方向看去。
　　幽姿此时留在宫中，她的各项能力皆在自己之上，若是自己想除掉她，那么只能借助强者之手。不过，首先是自己能在幽姿的身边，这样才有机会。况且，当年的事，皇帝做的事，皇后娘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此看来，自己必须要进宫了。
　　皓月提步向人马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