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31、一心悦你愿成痴

　　乾英殿门口跪了一地人，所有涉及到这件事的人都被传了过来。

　　乾英殿内，司膳女官韩冰莹跪在地上，因为心中忐忑，身体僵直。雪饶站在秦睿珣身侧，看着韩冰莹为自己辩解，在分析着整件事情的可疑之处。
　　“你说你并未让人给两位小姐送饭？”
　　“是，还望陛下明察，臣从未吩咐过。”韩冰莹低低地俯着身，额头上渐渐出现细密的汗珠。
　　如今可是丞相千金中了毒，且不说纳兰毅会怒成怎样，此刻看来，皇帝就不会轻饶了她们。韩冰莹觉得，被贬官都是值得庆幸的事了。
　　“这么说来，就是别人打着你的名号办事，你一无所知？”秦睿珣冷声道。
　　“陛下，臣是真的不知道，定然是有人陷害臣。”韩冰莹叩了几个头。
　　“陛下，按照当前情况看，这么审也审不出什么，何不把这件事暂时交给韩大人，让她自己查一查。毕竟她在御膳房，做起什么都比较方便，也更容易发现歹人露出的马脚。”雪饶及时道。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韩大人呢，你能否接的了这个任务？”秦睿珣再次看向韩冰莹。
　　“臣愿意尽力一试。”这个差事可不是愿不愿意接的事，接了还有可能救自己一命，若是不接不就等于死路一条吗。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查出来。”秦睿珣连连施压。
　　“是，臣遵命。”韩冰莹握着的官服内里已经被汗打湿了。
　　“让门外的人都回去吧。这件事全权交给你，无论如何，五天后，你都要先给朕一个交代。”
　　“是。”
　　“退下吧。”
　　“臣告退。”韩冰莹暗暗松了口气。

　　韩冰莹退下，秦睿珣开口问雪饶。“饶儿为什么让她去查，她真的能查到什么吗？”
　　“这就要看下毒人隐藏的深不深了。韩大人是在御膳房做事，对那里有所了解，如果她查不出什么，我们也很难查到。”这是雪饶刚刚认识到的一个问题。这件事可是一件掉脑袋的事，能接这件事的人，又怎么能让人轻易查出来，“现在我们只能先等等，等慧婧醒了，问问她送饭人的模样，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好，那就听你的。”秦睿珣想了想，“从今以后，你和我一同用膳。”
　　“不必了。雪饶不过是个小人物，没什么人会想害我，就算是害了，也没什么，死了就死了。”雪饶随意道。
　　“对于我来说，你不是。”秦睿珣站起身踱步到窗边，“饶儿，你说一个细作若是没完成任务，指使他的人会如何待他？”
　　对于秦睿珣的询问，雪饶心中大惊，她防备地看着秦睿珣的背影，冷静问道：“陛下怎么会突然问这些？奇奇怪怪的。”
　　“就是对于今日的事，随口一问。也许纳兰慧婧见过的人很快就会被灭口，真不知道那么危险的事，是什么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做。”
　　“这样的人用‘细作’一词来形容恐怕不太妥当。”雪饶的心一直悬着，她看着自己说出这句话后秦睿珣的反应，可惜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饶儿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何必纠结于词语是否合适？”
　　“也许是因为家人。”雪饶认为是自己多想了，就移开话题。
　　“什么？”
　　“陛下不是问我，是什么值得让他们冒生命危险吗？而他们自己最后，当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像没来过这世上一般，无人知晓，只会有他们自己埋怨上天的不公。这样人的命，向来如同草芥。”雪饶说着。话说到最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说她自己。
　　秦睿珣终于转过身来。“这世上没有谁的命如同草芥，对于他自己本身更不会是。”
　　雪饶看着秦睿珣，在灯火并不明亮的暗处，他的身影却依旧如同镀着光。而她这个站在烛光旁，却“身处幽暗”的人有些不敢靠近，不敢靠近那个好似无论何时都能让她看到光亮的人。
　　秦睿珣突然想起什么。“说起命来，饶儿，你可要记住，我救了你三次，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
　　雪饶回过神，缓缓低下头。“雪饶很感激陛下总是出手相救，但是对不起，我的命还是我自己的。”
　　“你还真是没良心。”秦睿珣轻笑，“你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雪饶倒是很想撇清，可是也要陛下给我这个机会才行。而陛下不会给的。”
　　“饶儿的心是冰做的吗，怎么都捂不热？”秦睿珣玩笑般问着。
　　“若是冰做的，捂到最后也不会变热，会变成水流走的。”
　　“流走？流到哪去？将水烧开，不就热了？倒时烹一杯茶，我将其喝了，就永远在一起了。”
　　“陛下当真是疯了。”雪饶白了秦睿珣一眼。
　　秦睿珣笑了两声，正色道：“我没有疯，我只是喜欢你。”
　　“陛下因为一句喜欢，就将穆王殿下驱逐出城。这么狠的手段用在了一手扶持你，护你江山的皇叔身上。这难道不是疯？”雪饶的眼圈渐渐红了。
　　“这算什么？饶儿若是知道我其他的决定，更会大吃一惊。”这一次，雪饶提起秦穆之时，秦睿珣并没有生气。秦睿珣只是淡淡一笑。
　　“其他的决定？”雪饶知道他话中有话。
　　可秦睿珣却笑而不语。

　　雪饶见他不会说了，打算告辞离开。
　　“雪饶先回去了。”
　　“刚刚我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吗？你必须在永焘宫住下。”秦睿珣直接命令道。
　　“陛下可知让雪饶住永焘宫，并与你同食，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
　　“惊世骇俗？你为我生个孩子，一切就顺理成章了。”秦睿珣说的轻松自然。
　　雪饶习惯了他不定时不正经的样子，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秦睿珣走近雪饶。“还有，你若是再让我提醒一次你对我的称呼，我就要做点什么让你长记性的事了。”秦睿珣挑起雪饶的下巴，“你若是不喜欢叫我阿珣，要不就叫声夫君听听，反正你早晚都要嫁给我，就当先练习一下。”
　　雪饶别过头，躲开他的手，以表示对他所提意见的抗议。
　　秦睿珣没有继续为难她，他还有些奏折要审阅，就让顺德公公带着雪饶去了永焘宫。

　　离开乾英殿之前，雪饶还是跟秦睿珣提议，说这样不合礼法，可是秦睿珣一点都不听。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再坚持。皇帝的寝宫，不住白不住，想必这也算是一种荣耀吧。
　　顺德公公是秦睿珣的心腹，自然是秦睿珣说什么是什么，对于秦睿珣如此宠爱雪饶这件事，他早就习惯。顺德对待雪饶的态度也逐渐变成了对待主子应有的模样，这要不就是秦睿珣授意的，要不就是老练的他自己见机行事。
　　在宫中做事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传闲话，这是皇宫中绝对禁止的。也许有些宫女太监已经看出了些什么，但是没人敢胡乱说什么。弄不好，雪饶就是这后宫未来的主子，说了人家闲话，被听了去，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在宫中做事的人都懂得见机行事，都懂得少说话，别为自己惹祸上身，这样才能在深宫中安然无恙。要不然，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雪饶在房中缓踱着步。
　　这里和她上几次来时没什么两样，精致的格局，四处摆着价值连城的瓷器，珠宝摆件，上好的被褥床幔。雪饶环视着房间中的一切，竟那样不真实。是啊，这一切本就是水中幻影，都是假象。而她绝对不可以因为身在其中就沉浸其中，将幻相当成真实。
　　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杀了秦睿珣，这样才能完成自己的任务，才能早日与皓月团聚。
　　雪饶重重叹了口气，随后吹灭了烛火。

　　另一边，江允明一直守在纳兰慧婧床边，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痛不已。
　　江允明伸手轻抚着她的面颊。“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如果我接受了你的爱，早晚有一天你会恨透了我。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变成那个样子，更不想那么彻底地伤了你。”
　　纳兰慧婧安静地睡着，要是她知道江允明在她身边，无论她的眼皮多沉，她都会睁开眼看一看他。

　　江允明一夜未合眼。
　　天刚亮，御医再次过来为纳兰慧婧把了把脉，说她今日就会醒。

　　雪饶来的时候，江允明还未离开。雪饶将他叫到了院中。
　　“你不怕她醒来见到你？”雪饶问。
　　“我马上就会离开。”
　　“发生了这么个意外，恐怕丞相大人会求陛下让慧婧回府修养。这样的话，你就有好些日子见不到她了。为了让你不过于伤心，交给你件事分散一下心力。”雪饶压着声音，“在穆王回城前，找人将他杀掉，让他永远回不来。”
　　“我会尽力的。”江允明有些疲惫地应承着。
　　“我知道这件事有难度，但是也要尽力完成。你也知道，他一回来就相当于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知道。”
　　“陛下还真是照顾你，昨晚他并未差人通知丞相大人慧婧中毒的事，想必是在为你提供机会吧。”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雪饶笑着向大门口走去，“没什么事，你就走吧。今日一大早我就听说那个叫杨蕃的回来了，真希望好戏快点上演。”雪饶在门口转过身，一副看好戏的笑容，“用不用我帮你个忙，把杨蕃勾到我这边来，省着你费心费力的，为我做不好事。”
　　“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男子都会钟情于你吗？”江允明嗤笑一声。
　　“是啊，没遇到你之前我还真相信。”雪饶勾唇一笑。
　　“所以你还是省省吧。而且我也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到多管闲事。”江允明先雪饶一步离开了，为了表示心中的不满，与雪饶擦肩而过时故意重重地撞了雪饶一下。
　　昨日发生的事让江允明有了恐惧感，失去纳兰慧婧的恐惧感。他更不敢想象那个人回来之后，会发生什么。杨蕃有多喜欢纳兰慧婧他可是早就见识过了。

　　“看样子我就适合做一个坏人。”雪饶仰头看着天，嘴角的笑意笑着自己。

　　乾英殿，一个身穿银黑色铠甲的年轻男子跪在秦睿珣身前。他皮肤微微有些铜色，是常年在军中风吹日晒的结果。
　　“杨将军当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也为我靖周培养了一个好将军。”秦睿珣不惜赞美之词。
　　杨蕃却实是很为杨嵩争气，他在军中一直表现得很好，而且在行军打仗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现在就是缺少了那么个实战的机会，若是多加锻炼，名扬天下指日可待。
　　杨蕃朗朗一笑。“陛下过奖了，杨蕃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快起来吧。这次回来在城中留多久啊，你可是很久都没在城中过多停留了。”
　　杨蕃站起身。“暂时先不走了。之前父亲催得紧，而如今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办。”杨蕃的眼中柔光流转。
　　“哦？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秦睿珣一副八卦的样子。
　　杨蕃抓了抓脑袋，也不扭捏，直爽道：“是。”
　　这时，雪饶在外敲了敲门。
　　“进来。”

　　雪饶端着茶，款款走来，路过杨蕃时，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好一个带着豪放潇洒气的俊美儿郎。这江允明的对手还挺强大。雪饶忍不住嘴角微勾。
　　秦睿珣看到了雪饶的小动作，瞬间冷下脸来。
　　“你也是舟车劳顿，就先回府去休息吧。”秦睿珣道。
　　“谢陛下，杨蕃告退。”

　　杨蕃走后，秦睿珣开口问雪饶。“我们谁长得更耐看些？”
　　雪饶倒好茶水，递给秦睿珣。“陛下竟有心情问此问题？”
　　“回答我。”
　　“当然是你，在靖周无人能和你相比。”雪饶说的很不走心。
　　“那你刚刚为何看他？”
　　“想看，就看了。”雪饶答的随意。
　　“我不准你看别的男子。”
　　“总是看你也会有厌烦的时候啊。”雪饶明白了他突然的别扭从何而来，故意如此说。她微微笑着，嘴角弯起的弧度煞是好看。
　　“你过来。”秦睿珣向她招了招手。
　　雪饶知道他招她过去没有好事，但还是大方走过去，背着手站在案桌前，那样子似在说：我过来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秦睿珣竟用了轻功飞身而起，塌了一下案桌，落到雪饶身前。雪饶向后退了一步，却被秦睿珣一把抱起，走向一旁的软塌。
　　雪饶不怕事大，伸手环住了秦睿珣的脖子。“陛下这是要做什么，恼羞成怒不成？”雪饶继续抬杠。
　　秦睿珣只不过想吓唬她一下，她竟然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反而那轻柔气息在他耳边环绕，直绕进他的心里。
　　“饶儿，你要知道，你因心中不满与我抬杠，并不是聪明的做法。你还不如暂时妥协，多听话些，我就不会用什么特别的手段。”
　　秦睿珣将雪饶放到软塌上，自己侧躺在她身侧，一手撑着头，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你越是反抗我，反感我，越会让我用些什么办法彻底消除你的抵抗。”秦睿珣看着雪饶，“饶儿敢不敢将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我刚刚说什么了？”雪饶听着他的那番话，心中有些没底。当然，这都是她假意表现出来的。她是云蝶台的女间，这点小场面何来怕这一说。
　　“你说你已经看够我了。”秦睿珣回道。
　　雪饶想着，既然是心中不满，就不可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怕了。这一次不像之前的冷言威胁，不是用他人的性命相要挟，那么她的小反抗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会给秦睿珣一个信息，就是她的心中还是有秦穆的，无论他怎样对她。而这个信息会戳着他的心，让他始终不能忘了对秦穆的敌意。
　　雪饶想到此，继续说着：“不是看够，是从未看上过。雪饶的心永远属于……”
　　雪饶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她瞪着眼睛看着那个罪魁祸首。她就知道他不爱听这些话，那她就偏要说。只是……

　　雪饶睁着眼睛。因为距离太近，她怎么都看不清秦睿珣，还累的眼睛发酸，一阵眩晕。雪饶分心之际，感觉自己的嘴唇钻心的一疼。她回过神来，不退让地回应着他。
　　这个吻只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两人唇齿相撞互不相让。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红肿着嘴唇坐在一旁。雪饶赌气地瞪着秦睿珣，秦睿珣抚着自己红肿的嘴唇，一脸得意地笑。
　　看来这局他赢了。

　　“日后你若是还记不住叫我阿珣，这就是后果。而且，你这个样子恐怕是不能再去看别的男子了。”秦睿珣甚是得意。
　　“反正雪饶是打算回到穆王殿下身边的。”雪饶不依不饶。
　　“你不用特意说这些话气我，只要我不放你，你就永远别想和他有什么结果。而且，饶儿，我感受得到，你并不喜欢他。”
　　雪饶心中瞬间警惕起来：他不会是又看出了什么吧？
　　“陛下，丞相大人来了。”顺德高声在门外道。
　　雪饶摸不着头绪，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哼，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这样不敬，就是死罪。”雪饶已经出去了。秦睿珣的这番话，就是小牢骚，恐怕他绝对不会当着雪饶的面讲。

　　纳兰毅看着雪饶从房中走出，一直打量着她。雪饶上前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丞相大人请进。”顺德道。
　　“纳兰爱卿已经看过了女儿吧？”秦睿珣看着走进来的纳兰毅。此时他已经整理好微微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端坐在案桌旁，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是。臣有些不忍心，不知可否恳请陛下让婧儿回家休养。臣不是为她求情，等她养好了，臣自会再次将她送回宫中，完成受罚的任务。”纳兰毅去看了纳兰慧婧，看着她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他真的是不忍心了。
　　“朕允许了，一会就用马车将她接回府中去吧。还有，这件事朕会彻查到底，给纳兰爱卿一个交代。”
　　“谢陛下。”纳兰毅感激，直接跪到了地上。
　　之后的片刻，秦睿珣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给了纳兰毅。这其中不包括江允明在的事。这是江允明特意来求他的，希望这件事不被别人知道。

　　雪饶猜测出纳兰慧婧一定会被接回府中，她离开乾英殿之后就回到住处开始帮纳兰慧婧收拾东西。

　　过了好一会，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雪饶猜测着也许是纳兰毅过来了。
　　顺德陪同着纳兰毅一块过来的，他将门打开，几个宫女先走了进来，到一旁站好。

　　“我已经帮慧婧收拾好东西了，你们可以直接带走。”雪饶将自己收拾好的小包袱放到一旁。
　　纳兰毅并没回话，直接抱起女儿走了出去，顺德和宫女们也跟着出去了。雪饶早就知道纳兰毅的性格，并不在意他的故意忽视。在雪饶以为他们就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将女儿放到马车中的纳兰毅再次出现在小院中。
　　雪饶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有些别扭，欲言又止的人。“丞相大人还有事？”
　　纳兰毅在她眼中看到了些东西，不同于她父亲的东西，也许是这些东西，让他对她有了一丝的好气。
　　“多谢了。”
　　雪饶听着他的这句话，似乎说的很不情愿，不过以他待人的古怪态度来看，他能对自己道一声谢已经很不错了。
　　“不用谢我。杨芊芊的脑袋是我敲的，慧婧是为了帮我才被连累的。”雪饶将那日的事承认了。她也不管纳兰毅是什么反应，他是否说完了话。雪饶不想说了，就进屋了，并关上了房门。
　　纳兰毅神色古怪地看着那突然紧闭的房门，没有因为雪饶那句话，知道了纳兰慧婧故意帮雪饶而生纳兰慧婧的气。因为仔细想想都知道，无论是那日还是今日，都是雪饶帮了纳兰慧婧。

　　从这一日起的后来，纳兰毅虽然还会提醒纳兰慧婧不要和雪饶混在一起，可是纳兰慧婧发现他竟然有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让正直无私，刚正不阿的丞相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件多难的事。

　　雪饶不自觉地坐在纳兰慧婧的床上，眼神有些呆滞。为什么自己就没有父亲母亲呢。雪饶在她鼻子发酸前，猛地回了神。她这是在做什么，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她不是有皓月吗，对，她有皓月，她不能失去她唯一的亲人。

　　纳兰慧婧回了家，雪饶独自坐在小院中。这个院落没有名字，受罚的人的住所当然也要走个过场，不能太好。
　　天色暗下，月亮已出，院中洒下一地月光。雪饶托着腮坐在石桌旁，凝神静思，离远一看，似随着月光下凡的九天仙女。

　　秦睿珣站在门外良久，静静地看着雪饶。
　　她竟毫未察觉。
　　她当真变了，一切的一切；也许也从未变过，丝毫未变。

　　雪饶无意中，向门口瞥了一眼，看见那个身影，只感觉烦得很。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想和他保持些距离的，又想起今日和他相吻的自己，莫名对自己恼怒起来。
　　“都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雪饶没好气。
　　“生小公主。”
　　“做梦！”雪饶自己都没发现，她被秦睿珣纵容的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接近真实的自己。
　　“做梦也要梦中有你才行。”秦睿珣走到雪饶对面坐下，“我说让你去永焘宫住，你又当耳旁风了吧？”
　　“你现在就是想把我弄得和你不清不楚的，让我断了嫁给穆王殿下的念想，根本就不是担心别人要害我，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秦睿珣丝毫不在意雪饶的话语，摆弄着挂在腰间的雪饶送他的香囊。
　　“卑鄙无耻。”
　　秦睿珣对她的辱骂不以为意。“和我回永焘宫。”秦睿珣牵住她放在石桌上的一只手。
　　“陛下能别再搭理雪饶了吗？”雪饶有意疏离他。
　　“是阿珣。”秦睿珣拧眉纠正，“你若是还不听话，明日我就昭告天下……”秦睿珣话还没说完，雪饶就站起身来。
　　“走吧。”雪饶忽然想通一件事，并心存一丝侥幸。
　　若是江允明派去的人将秦穆刺杀，那么她只要尽快将秦睿珣杀掉就可以完成任务，她就不用嫁给秦睿珣，此次任务她还可以全身而退。所以，现在绝对不可以惹他生气，碰了他的逆鳞。
　　如今，雪饶已经全然忘了刚来时的自己是想完成所有任务的，而不仅仅是这一个主要任务。她心中产生了一股她还未察觉的恐惧，是对自己的恐惧。这种恐惧在她还有清醒的理智之时支配着她，向她发出警告，让她赶紧逃离。

　　秦睿珣还坐在石凳上。“饶儿，我已经派人跟着穆王了，在他回城前你必定会成为我的女人。”
　　“是吗？”雪饶的话语中带着不服气。若不是她的任务至此，她绝对要试一试和秦睿珣反着来，能不能成功。
　　雪饶为了表现她生气的心情，使劲甩掉秦睿珣握着她的那只手，独自向门外走去。
　　“饶儿，我今日上午的话还没说完。”
　　雪饶停下脚步，不知他所指。
　　“你根本就不爱皇叔。”
　　雪饶想起，上午在乾英殿时，秦睿珣被纳兰毅的到来打断的话。
　　“你怎知不爱？”雪饶自认这是自己的弱点。因为她不知爱究竟是怎样的，所以尽量避开这个话题，只装作是因生气而离去。
　　“纳兰慧婧已经醒了。”秦睿珣提声对着门口处道。
　　雪饶顿了一步，松了口气一般，心里却还想着：纳兰慧婧醒不醒关我什么事。
　　因为秦睿珣的那句话，雪饶尽量不理会秦睿珣，向前走着，也不等他，以此避免他再说些什么她答不上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