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30、独为伊人心慌然

　　两日后，雪饶悄悄回了江府。
　　这件事只有江行和江允慎知道，而江允明还在宫中，雪饶没同他说这件事，他也并不知道。雪饶乔装进府，江行只对下人透露说是府中来了客人。

　　江行书房。
　　雪饶与江行谈了些最近局势与计划的事情，然后就让他离开了，却让江允慎留了下来。
　　“不知雪饶姑娘有什么吩咐？”江允慎还是一如既往地恭顺。
　　“有个美差要交给你。”
　　“姑娘请讲。”
　　“过些日子你想办法将红香纳为小妾。”雪饶眼底闪过一阵冰寒。
　　“这……红香是母亲的贴身丫鬟，恐怕多有不便，不知……”
　　“我说过不要多问，难道你的记性这么不好么？”雪饶瞥了江允慎一眼。
　　“允慎会按照姑娘的安排去做。”江允慎见雪饶有些不高兴了，便不再多问。
　　“这件事不要告诉你母亲，不然坏了我的大事，就等于你们一家人去送死。”雪饶将此事说的既神秘又严重，实际上这些根本就与她的计划无关，而是……
　　江允慎的腰又向下弯了几分。“是。”他终究还是想不明白，他们谋划这等大事和他娶一个小丫鬟有什么关系。不过，雪饶的话他只能选择听从，也许其中缘由并不是他所能了解的，江允慎如此想着。
　　“还有，派人去查查纳兰邵彧，看看他是否和暗影军有关。你可以和你父亲商量一番，派些小心的人去。我听说纳兰邵彧很精明，别被他发现了什么。”
　　“是。”
　　“记住，这件事别告诉江允明。”
　　“我知道了。”江允慎心中又是疑惑，终究也还是不敢再问了。
　　雪饶早就想让人去查一查纳兰邵彧了，既然他那么优秀，就很有可能被皇帝委派重任，还是查一查比较好。这件事雪饶并没有交给江允明去办，就是担心纳兰邵彧是纳兰慧婧哥哥的原因。若是真有什么，谁也不能保证江允明不会放水。
　　雪饶心底自始至终都对江允明不放心，而她又不知自己究竟在不放心什么。

　　在府中逗留的时间长，被人发现的风险就大，雪饶交代完自己想要交代的事就离开了。江行和江允慎都有些好奇雪饶是怎么让陛下同意放她出宫的，但是他们看着雪饶冰冷的眼神，硬是将心中的疑惑压下了。

　　雪饶回宫换好衣服，就立刻泡好茶去了乾英殿。
　　“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你出宫的这一天我有多想你吗？”
　　这是雪饶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她发现，自从某一日之后，秦睿珣都没怎么对自己称过“朕”，而是“我”。那是不是代表，在他心中，他们的身份地位是一样的。雪饶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对他的态度好了些。
　　“陛下，雪饶不过离开了一个时辰。”雪饶的意思是他太夸张了。
　　“管他呢，反正我就是想你了，让我抱一下。”秦睿珣起身走过来，雪饶巧妙避开他的怀抱。
　　他的刻意接触，让雪饶想起了那日纳兰慧婧说的话，所以雪饶就开始有意躲避着他的接触。
　　“真小气。”秦睿珣并没强迫雪饶，自顾自摇了摇头。
　　殿外传来修竹的声音。“陛下，修竹有急事禀报。”
　　“进来。”
　　修竹进来时，看了一眼雪饶。雪饶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雪饶告退。”雪饶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
　　不过她走得很慢，加上耳力好，还是听到了那句修竹说的话：陛下，穆王殿下在去遣地的路上被人刺杀，不过还好，并未出事。
　　雪饶晃了晃神，难道他们的计划出了什么差错？

　　之后雪饶再来，只见秦睿珣沉着一张脸，似是很生气的样子。
　　雪饶也并不高兴，这件事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此事一出，恐怕朝中很多大臣都会为秦穆求情，若是他能顺利回来，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后来雪饶才知道，让秦睿珣生气的事，不只是秦穆在去遣地的途中被人刺杀。而是不知怎么的，这件事很快疯传到了城中，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说是穆王是被陷害的，刺客针对的是整个靖周皇室。此刻，这种事情已经变成了大势所趋，民心所向。

　　雪饶回到乾英殿时，秦睿珣像是又变了个人。
　　“饶儿。”秦睿珣很少这么严肃的喊雪饶的名字。
　　“陛下有什么吩咐？”
　　“如果穆王回来了，你怎么办，直接离开我吗？”秦睿珣站在窗边，落寞的声音响起。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段时日雪饶对自己不那么反抗，不过是自己的威胁，她不得已为之。
　　“穆王殿下会回来？”雪饶故意表现出欣喜的样子。
　　秦睿珣看着雪饶不经意间惊喜的笑脸，那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不敢想象这个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笑逐颜开的样子。
　　“会，不过就算他会回来，你也别想着会和他在一起。我决不允许。”秦睿珣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温柔笑脸，周身的气息由落寞幽寂变成一股狠厉的杀伐之感。
　　这就是雪饶想要的效果，不过还不够。
　　雪饶跪到了地上，像上次一样，万般可怜地拉着秦睿珣的衣摆。“难道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我求你了，放过我们吧。”雪饶的声音格外轻，格外温柔。
　　对于秦睿珣来说，雪饶的这种样子少见，而她的话更是让他感觉到了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温柔情意。秦睿珣心中更加烦躁。
　　“有些话，朕早就说过，别逼朕。趁朕还没对你做出什么，赶紧离开。”秦睿珣不理会雪饶的乞求，直接警告了一句。
　　“陛下……雪饶告退。”
　　在秦睿珣眼中，雪饶是落寞地离开了。

　　雪饶走出乾英殿，深呼了一口气，随后笑了笑，这笑容完全是对自己的嘲笑。她刚刚竟然害怕了，害怕他真对自己怎么样。
　　本来，她感觉效果还不够强烈，还要加一句话的，这句话若是说了，秦睿珣必定怒火滔天，但是自己竟然没敢说。
　　就是那句秦睿珣对她说过的，管用的乞求话语，若是用来为其他男人求情，效果一定是空前绝后的。只是，她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自己最后没敢说出口。

　　第二日早朝，大殿中依旧吵吵闹闹，秦睿珣冷着脸坐在龙椅上。

　　早朝下来，最后的结果就是多数人认为秦穆是被人陷害了，真正的刺客另有其人。所以都建议秦睿珣将秦穆接回来，为其昭雪。
　　雪饶听说这些事后，在心中猜测着，这事儿八九不离十是秦穆自己安排的，谣言也是他传的，就是为了做最后一搏。

　　今日一天下来，秦睿珣倒是没有和雪饶说什么，不再像昨日那么生气了，但是却是时不时地盯着雪饶看，让雪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两日，雪饶在秦睿珣的要求下，送完茶也必须留在乾英殿。秦睿珣说，就算是她在软榻上躺着睡觉都行，但是就是不能离开。雪饶越发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难不成是想要趁秦穆回来之前好好和她培养感情？就算秦睿珣不是这么想的，雪饶认为这样对自己的计划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也是想着办法，能走就走。

　　雪饶结束了一日的事务就去了妙音府，而此时江允明竟然还没在妙音府。雪饶听说了秦穆的事后就来找了他，他昨日不在，今日竟然还不在。雪饶留了句话给守门的小宫女，希望她可以在江允明回来之后转告一声，随后她就回住处了。

　　番外（十一）……

　　雪饶进了院门，看到纳兰慧婧坐在石桌前，桌上摆着几道像样的菜。纳兰慧婧并未动筷，似乎是在等着她回来一起吃。
　　“雪饶快来吃，不然一会就凉了。”纳兰慧婧看见雪饶，招了招手。
　　“慧婧，你知道我三哥去了哪里吗？”雪饶有些着急。
　　她想着，怎么也不能让自己之前的心血白付出。只要秦穆还未回来，派人将他杀了，那么此事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既然已经出现了刺客，一伙还是两伙性质都是一样的。要知道，若是秦穆回来了，在祈丰城中杀他是相当有难度的，成功的可能性极小。而想要再次将他赶出城，难于登天。
　　“他昨日就没在妙音府，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虽然昨日江允明没在妙音府，但是纳兰慧婧也去了，帮他擦了擦他经常用的案桌，稍微整理了一下混乱的乐谱。
　　“雪饶你快过来吃饭啊。”
　　“好。”雪饶走过去，拿起筷子，还在想着当下的局势。她拿着筷子久久未动，纳兰慧婧已经吃了起来。
　　雪饶一直盯着桌上的几样小菜，突然回过神，问了一句：“慧婧，我们之前不都是去饭厅同其他宫女一起吃饭的吗，为何今日饭菜送到了这里？”
　　“说是御膳房送来的。”纳兰慧婧说着又吃了一口菜。
　　“慧婧，你先别吃，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雪饶想不明白，这么久了，也没人吩咐御膳房单独为她们送饭，今日是怎么了。
　　难道是秦睿珣？应该也不可能，他现在很忙，怎么会想起这些。而且，这么做本身就不太好，因为她和纳兰慧婧现在在受罚，无缘无故受到这种特殊待遇是说不过去的。秦睿珣身为一国之君，公然这样偏袒她们，大为不妥。
　　“雪饶，怎么……”纳兰慧婧还未说完一句完整的话，突然双手紧按住胸口，下一刻嘴角就溢出血来。
　　“慧婧！”雪饶看着她的反应就知道了，这菜里面一定有毒。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雪饶急忙跑过去抱住要向一边倒下的纳兰慧婧。
　　“慧婧，你忍忍，我带你去找御医，你一定要挺住，你还没嫁给江允明，你还不能死。”雪饶说着就将纳兰慧婧背起。
　　她心中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让她不要管，这不关她的事；另一个却说这件事必须得管，因为纳兰慧婧曾经是帮过她的。雪饶已经没时间管心中的声音，只是下意识地背起纳兰慧婧。也许自己真的不希望她死，雪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她的那句“朋友”。
　　“雪饶，如果我死了，别让允明看到我的尸体，一定不好看，很吓人……”纳兰慧婧在雪饶耳边，语音微弱。
　　“你住口！别说话，你不会死的。”雪饶背着她，出了院就开始大声喊着，“有没有人，快去找太医……丞相千金中毒了！”雪饶的声音很大。

　　转角处走来两个小宫女，急忙走过来询问情况。
　　“快去，去太医院找御医来，丞相千金中毒了。你们若是救了丞相千金的命，丞相大人定会有重谢。”雪饶担心她们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最后将好处摆了出来。
　　“奴婢这就去！”两个小宫女转身就跑。

　　这时，江允明终于出现了。他看着雪饶一脸焦急，待看清雪饶背着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时，疯了般跑了过去。
　　“慧婧，怎么了，她怎么了？”江允明有些慌了，随后将纳兰慧婧从雪饶背上抱下来，“慧婧，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千万不能有事。”
　　雪饶没时间问他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江允明你清醒些，我问你，上次我给你让你给陛下吃的那颗药，陛下有没有吃？”
　　江允明完全不理会雪饶说了些什么，他一心只在纳兰慧婧身上。
　　“江允明！你还想不想让她活命？”雪饶抓住江允明的衣领，提醒着他的冷静，“我敢保证，她若是吃了那颗药就绝对不会有事。”
　　江允明听了雪饶的话，回过神，慌乱地想了想。“我只把药给了他，没见他吃，我不知道他吃没吃。”
　　“你快去问问他。”雪饶见他还是抱着纳兰慧婧坐在那里，便一把将纳兰慧婧抢过来，“你还想不想让她活命，快去！”雪饶大喊。
　　江允明恍然间彻底回过神，起身快步向乾英殿赶去。雪饶好像看见，他……哭了。
　　“慧婧，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他看见你这样，都哭了。他何止是喜欢你，他根本就不能没有你。你听见了吗，你要坚持住。”雪饶在纳兰慧婧耳边小声说着，不知道纳兰慧婧听到没有。
　　此时的纳兰慧婧安静得很，嘴角的那抹血痕异常刺目。

　　片刻后，太医院的老御医提着药箱连滚带爬地赶来了。
　　“大夫，你快给她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雪饶一把将御医拉了过来。
　　老御医也不再顾及形象，直接坐在地上给纳兰慧婧号脉。
　　雪饶一直盯着老御医，见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雪饶……”
　　雪饶听到江允明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回过头，江允明就直接坐到了纳兰慧婧身边，将药丸给纳兰慧婧喂下。
　　“雪饶，你去拿些水来。”
　　雪饶见药丸拿来了，也就松了口气。她们云蝶台的保命丸绝对名不虚传，有保命延命的功效，足以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为纳兰慧婧解毒。除非，这毒是云蝶台的毒。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雪饶进屋中拿出水时，见秦睿珣也赶来了。她只看了秦睿珣一眼，就急忙把水喂给纳兰慧婧喝。

　　老御医终于把好脉。“纳兰小姐中的毒，应该是我靖周最常见的剧毒乌还。”
　　“林爱卿那里可还有解药？”秦睿珣问道。
　　“有的，老臣这就去拿。”
　　“修竹，你去。”
　　“是。”修竹立刻向太医院跑去，似乎还用着轻功。
　　雪饶看着修竹离去的身影，突然想到一件事：刚刚江允明怎么会这么快，从这里到乾英殿有些距离呢，他的速度……

　　雪饶思虑之际，秦睿珣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似是安慰。“别担心，她会没事的。”
　　雪饶看着他，点了点头。雪饶再看向纳兰慧婧，她眉头紧拧着，御医正在用银针分别给她的十个手指放血，葱白的手指尖流出的血是暗红色的。
　　江允明紧紧地抱着纳兰慧婧，他有些颤抖的手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修竹拿回解药，给纳兰慧婧服下，众人才放下了心，但是除了江允明。也许纳兰慧婧不醒，他就永远都不会放心。

　　天色已晚，房中烛火闪动，只有纳兰慧婧和江允明两人。雪饶和秦睿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雪饶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给秦睿珣讲了个大概。让雪饶无奈的是，从刚刚秦睿珣牵住她的手之后，就再也没有放开。
　　“陛下，雪饶的手很疼。”
　　秦睿珣听见雪饶说手疼，便小了些力道，但是还在牵着她。
　　“我一定会尽快查出今日是谁下的毒，定不会轻饶了他。”秦睿珣眼中闪过寒芒。如果不是雪饶还没吃菜，今日发生什么不可想象。
　　“陛下，其实前些日子，慧婧就被人陷害过。雪饶不知道这次的事是冲着我们俩谁来的，毕竟前些日子也还有人算计雪饶。”雪饶将前些日子纳兰慧婧被人诬陷的事说了出来，想必秦睿珣一定知道那件事，皇宫中发生的，又会有什么事逃过他的耳朵。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查一查。”秦睿珣的眼中闪过寒芒，“上次纱幔脱落的事一直没查到头绪，怕是幕后之人心思深沉，并不简单。今日发生之事就说明，那日之事绝对不是什么小心思。”秦睿珣又看向雪饶，“最近你自己要多加注意，知道吗？”
　　雪饶盯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眸，她很难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说不出的神情，似乎是很担心很紧张她的样子。这种害怕失去的忧心恐惧模样，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尤其不适合不该属于秦睿珣。
　　“我会小心的。”雪饶应了一声。
　　“所以，今晚你去我那里。”
　　“啊？”雪饶颇为惊讶。他还真是肆意妄为，以她现在的身份，怎么可以随便去他那里住。
　　“一会你和我先去乾英殿。我准备先查查这件事，你也算是知道些东西，对整件事水落石出有很大作用。然后我还要看些奏折，今晚会很晚休息，就不回永焘宫了，你去永焘宫住。”
　　“陛下……”雪饶看见他在自己喊他陛下的时候，他微皱了一下眉。
　　“你叫错了。”
　　雪饶知道他是想让自己称呼他一声“阿珣”，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按照计划，这声亲昵的称呼只有在自己对他敞开心扉之后，才可用。不然，态度转变太快，自然是不合常理的。所以雪饶选择了沉默不语，以此来示意秦睿珣，其实她知道他想要听到的那声称呼是什么，只是她不想说。

　　秦睿珣并不怪罪雪饶的沉默不语，突然起身走到雪饶身边抚着她的头，将她揽在怀中，紧紧地抱着。
　　雪饶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有些安心的感觉。
　　“陛下这般是在做什么？”雪饶冷静如常，她挣脱了几下，便放弃了。秦睿珣的手抱得紧紧的，根本不容她挣脱。
　　“我本就留不住你的心，要是连你的人都留不住了，又该怎么办？”
　　雪饶从这句话中听到了无可奈何，一个帝王的无可奈何总是让人更觉悲凉。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绝对不会。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秦睿珣在雪饶发间落下一个轻吻。
　　秦睿珣的话似为一句承诺，敲打着雪饶的心，久久回荡在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