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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云蝶倾覆 ...

  •   云蝶台外,一大队身穿银黑色铠甲的兵卒已经将云蝶台包围。所有影卫们都在诧异,这些兵卒究竟是用什么方式走过了毒雾障。
      “皓月,玄甲说外面那队伍的领头之人让你交出虚沉,绝对不能让他有事。”弦笙道。
      “难不成此队人当真是虚沉的另一股力量?”皓月在心中不断琢磨,“如此也不是办法。我亲自出去问个彻底,以便想些解决之策。”
      “皓月……”弦笙拉住皓月,“很危险的,我们还不知道外面那群人是怎样的行事风格。”
      “弦笙,事到如今,只能往前走,我不能害了大家伙。自从大家说着要与我一同毁了云蝶台之时,我的肩上就多了责任,是要保全大家的责任。”
      “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是自愿的。”
      “但是,最早出这个主意的是我。危难之时,我不能做缩头乌龟。每个人的命都是一样的重,我不能草率对待任何一条真诚待我的命。”皓月笑了笑,“弦笙,如果最后我们敌不过那些人,你就带着影卫们离开,再也不要让他们有什么毁了云蝶台的打算。你们找一个没人能认出你们的地方,好好活着。至少,这一生也要试一试脱离云蝶台的日子。”皓月拿下弦笙拉着自己的手。
      “月儿,那样的话每个人这一生都不会快意,始终都会有一个遗憾。”
      面对未知,皓月没办法说更多的什么。
      “月儿!活着就有希望!”弦笙冲着皓月大喊,“就算此时不能,云蝶台也终有一日会被毁掉。”
      皓月没有转身,她笑了笑。“有那么多人等着我,我才不会死呢。”

      皓月没用任何人的保护,独自走出云蝶台的大门,尝试着与那支队伍的领头人交涉。
      在重兵让出道路之后,皓月终于看清了此人。此人身穿银黑色虎纹铠甲,手中是同样虎纹的精雕宝剑。他蒙着面。他的眼神如冷硬寒冰,如沉抑夜色,如深瀚大海。
      “你是何人?”皓月没有从他的穿着上看出什么,只能从此问。
      “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今日前来,定是要保住云蝶台,更要保住虚沉的。”此人沉声道。
      “虚沉我杀定了,云蝶台我也毁定了。”皓月毫不畏惧眼前人的气势。
      一瞬间,一种熟悉的感觉在江允明脑中闪过,他总觉得此女子刚刚的样子有些像他认识的一个人,可是究竟是谁,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江允明压下心中的困惑,拔出剑来,架在皓月的脖子上。
      “若是这样,我便不能再留你。”
      “你是带兵打仗之人,可是你可问过你的兵卒,他们真的那么喜欢打仗吗?云蝶台不除,后患无穷,天下苍生都要不断跟着受连累。所以就算是你立刻让我血洒云蝶台,我都还是会说:虚沉我杀定了,云蝶台我也毁定了!”
      江允明听着皓月的话,有一瞬间的迟疑,而此时他突然感觉,此女有些眼熟。
      “将军,不知又从哪里来了一队人马,已经悄悄将我们包围了。因为我们不知此队人马来意,所以只是暂时戒备了起来,还没有与其交手。”一兵卒抱拳禀报。
      “探清来者之意,再报。”
      “是。”
      “不必了。”一道男声从一旁传来。
      皓月立刻看向声源处,是窦礼。
      窦礼走到皓月身边,将江允明的剑移开。“凌国,窦礼。”
      因为江允明带领的是暗影军,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自己,所以他没有礼尚往来,报出自己的名号。
      “说吧,你的来意。莫非是为了此女子,带兵与我为敌?”江允明道。
      “正是。”窦礼的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
      “那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江允明问。
      “你总要说出你保护云蝶台的原因。刚刚月儿已经说了,除掉云蝶台对于众生来说都是件好事,而你并不像心思狭隘唯利是图之人。”窦礼还是希望能与此人好好商谈一下。
      江允明见来人明白事理,便有心说出缘由,商议对策。“借一步说话。”
      窦礼与江允明移步到一旁,当然皓月也跟了过去。
      “守护云蝶台,是我国皇帝与云蝶台的一个约定,我国皇后被云蝶台的毒控制,需要定期服用解药。这解药只有虚沉有,所以虚沉不能死。”江允明小声道。
      “所以,你国皇后也是云蝶台之人?”窦礼问。
      “正是。”
      “你的国家是哪里?”皓月急声问。
      “恕我难以告知。”
      “那么,她是何时去的你们国家?”
      “此事也不能告知。我知道你通过这个或许可以推测出皇后娘娘是谁,但是我有需要保密的事情,所以此事也不能说。”
      “你……”皓月有些生气。
      窦礼拉了一下皓月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皓月隐约察觉,此人会与姐姐有关,所以难以抑制心中的急躁。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代表着两军,对决一番如何?若是你赢了,云蝶台我们不动,虚沉的命留给你。若是我赢了,虚沉的命与云蝶台我们都要。”窦礼说出了一个办法。
      “皇后娘娘的命就是我们国家的命,所以我不会输的。”江允明接受了这个挑战。他退后几步,似乎已经准备应战。
      皓月知道,两人若是开战,必定你死我活。
      “窦礼……”皓月拉住了窦礼,“你不要参与进来,这件事与你无关。”
      “月儿,我想保护你。”窦礼的目光柔和,“我知道,你可能已经越来越不希望被人保护,可是我不忍心看你受到伤害。而且,凌熙对我说他就剩一个妹妹了。他早就看出了我为你掩护的把戏,硬是将我截住,让我将打算回古牙关的那些守卫带来。”窦礼在皓月耳边轻声说。
      皓月的眼睛红了。她知道凌熙真心待她,窦礼更是对她无怨无悔。
      窦礼拍了拍皓月的肩膀,似乎让她放心。
      “窦礼,我不想让你死。”皓月抬头,声音中带着哭腔。
      “如果我不死,你嫁给我吗?”窦礼没有转身,笑问着。
      “嫁!”皓月的泪水从眼中滑落。
      江允明面对此等情景,想起了他来之前,对他依依不舍的纳兰慧婧,他的心中瞬间泛起温柔。他也一定不会输的。
      “我开玩笑的。”窦礼说完,拔剑向江允明冲去。
      “住手!”又一道年轻却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皓月发现,所有身穿银黑色铠甲的人听到这个声音都跪地行礼,却始终没有说出些什么,只是默声跪着。而眼前正要与窦礼斗武之人停了下来,却只是拱了拱手。
      发出声音的人终于从树枝后走出。
      皓月看见此人的第一眼,便觉此人贵气非凡,而且有着极强的气场,那是一种与窦礼不同的感觉。
      皓月本以为,此人说话定是十分威严的,谁想……
      “江允明,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就装了纳兰慧婧,只能记住纳兰慧婧?”秦睿珣有些气急败坏,如果他不跟来,今日说不上会出什么岔子。
      秦睿珣收到虚沉的来信,便立刻派江允明带人来了云蝶台。因为此事事关雪娆性命,秦睿珣留在宫中也难以心安,便找了个借口出了宫,在江允明之后赶来了云蝶台。
      “除了慧婧,我自是记不住其他女子的样子。”江允明显然很有理。其实江允明见过皓月的画像,那是雪娆画来让他们拿着帮着找皓月的。江允明拿到画像,只是看了一眼,便交给手下去办了,时间久了之后,自然就不太记得了。
      皓月看着江允明一本正经地说那些话,莫名地想笑。原来这个男子心中也有一个柔软之处。
      “哼,若是纳兰慧婧也让你找妹妹,我看你记不记得住。”
      “那自是要记住的。”江允明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你说什么?找妹妹?”皓月听出了秦睿珣话中的信息。
      秦睿珣白了江允明一眼,他已经走到了皓月身边。“你的姐姐可是雪娆?”秦睿珣的声音严肃了,却也柔和了。
      皓月那一瞬间的心情难以言表,她想不到自己竟是以这种方式得知了姐姐的消息。
      “靖周?”皓月照顾江允明的顾虑,只是摆了个口型。
      秦睿珣点了点头。
      皓月瞬间泪如雨下,她转头看着窦礼,不自觉想将这个最好的消息告诉窦礼。
      “窦礼,我找到姐姐了。”
      窦礼笑着对她点头。
      皓月哭着,却也笑着。
      秦睿珣抬头看了看云蝶台的建筑,又看向皓月,小声道:“虚沉给你姐姐下了一种特别的毒,平时对身体一点影响都没有,但是虚沉却可以让她随时毒发。所以我只能用守护云蝶台的方式,来保你姐姐平安无事。”秦睿珣是在向皓月说明情况,那话语中尽是无奈。秦睿珣又何尝不想除掉云蝶台,又怎想这般被动。
      皓月擦了擦眼泪。“虚沉并没有告知我这件事,恐怕是他希望我们在不相识的情形下自相残杀。虚沉的时日不多了,因为我也给他下了毒。有些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说也好。总之,我认为虚沉是不会那么容易交出解药的,如今我们只能用一个办法。”
      “是何办法?”秦睿珣问。
      “你进去找他,对他说我已经被你的人杀了。当愤恨转化为得意,虚沉一瞬间的快意会让他降低防备,你再加以威逼或是利益诱惑,也许他会松口。此人执拗,对我们俩更是如此。有些事,我只能日后讲给你与姐姐听。”皓月缓缓道。
      “月儿……”窦礼唤了一声皓月的名字。
      秦睿珣在两人之间扫了几眼,看出了皓月似乎有什么事隐瞒。而窦礼顾及皓月,欲言又止。
      “你知道什么是亲人吗?”秦睿珣的问话,让皓月很意外,“少了一个人,就变成了缺憾。如果他们的顺意人生是拿一个人的命换来的,那么哪怕他们此生大富大贵一切如意,也不会有一丝庆幸欣喜。”
      皓月听懂了秦睿珣话中的意思。“我还会想办法的,没说要怎么样。”
      “你也中毒了对吧?”秦睿珣已经猜出了答案。
      皓月不语,她不知道秦睿珣是怎样猜出这件事的。
      窦礼默默看着皓月,似乎是等着皓月开口说话。无论她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全力支持。
      “前些日子,岳父大人来了靖周。阴差阳错之间,他遇到了雪娆,便将一切说出了。岳父大人给凌国一个叫窦礼的人写了信,告知了窦礼他在靖周发生的事,同时希望自己的小女儿可以安心知道姐姐一切都好。”秦睿珣看着窦礼,“你就是窦礼吧,凌国丞相。”
      “正是。恐怕信是我走之后才到的,我并没看见。”
      “那他现在还在靖周吗?”皓月问。
      秦睿珣摇了摇头。“我们遇到他时,允明已经往这里出发。当我们将允明来为云蝶台解围之事说出时,他猜测云蝶台这个胆大妄为的人大半会是你。所以我与他立刻出发,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此时……”秦睿珣再次抬头看着云蝶台的建筑。

      虚沉的身体极弱,他时不时精神恍惚。
      凌钦走进虚沉的卧室。
      “萧儿在哪?”
      曾经,凌钦与虚沉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凌钦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他对羽箫的执念,要不然也不会对这个人有这样深的印象。
      甚至,在占有欲的作用下,凌钦还警告过虚沉。那时的凌钦相对来说还是有些年轻气盛,在虚沉忤逆了他之后,他便与虚沉大打出手。当然,这些事情,他们谁都没有让羽箫知道过。
      突然发出的声音将虚沉从半梦半醒间惊醒,他像是突然恢复了精神。
      “是谁?”虚沉的心底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格外不安。
      “我的萧儿被你弄到哪里去了?”凌钦快步上前,一把抓起虚沉的领子。
      虚沉终于看清了凌钦,他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虚沉恨凌钦,极恨。他一直认为是凌钦将羽箫从自己身边抢走了,也正是因为羽箫拼命想要为凌钦生下孩子,才难产而死。这一切都要怪在凌钦的头上。
      虚沉挣扎着,他多想能像以前一样正常,然后好好和凌钦打一场。他一定要杀了凌钦,为羽箫报仇。
      “说啊,你将萧儿藏到哪去了?”凌钦晃着虚沉,大声质问。自从凌钦来到云蝶台,他心中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虚沉的情绪很不稳定,凌钦不断提起羽箫,他心中真正的声音终于让他崩溃。“她死了,难产死了……”虚沉的声音悲凉。
      凌钦身上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支撑他多年的等待信念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他瘫坐在床上,拽着虚沉的手也一点点松开。
      虚沉摆脱束缚,艰难地移动了两下。“我给她找了很多大夫,可是最后她还是死了,她还是死了,至死她也不愿意看我一眼。”虚沉说到这里,便又暴躁起来,“都是因为你,我就是恨你,所以我就让那两个孩子代替你接受惩罚!”虚沉费力坐起身,靠着身后的墙壁支撑,眼睛猩红。
      凌钦忍住想杀了虚沉的冲动,他只是听说皓月的经历,心就碎的不成样子,他不敢想象雪娆从小到大又受了怎样的苦难。
      “你有什么怨恨都冲我来。你为难她们算什么?”凌钦隐忍着,他不想在虚沉面前表现悲伤,他就是不想让虚沉得意,“我不相信羽箫会让两个孩子留在云蝶台,她一定是让你把孩子交给我了,但是你没有这么做,对吧?”
      “你胡说!萧儿才没有,她根本就不爱你,是你连累了她!”虚沉彻底失控,他那发疯的样子如同地狱中的恶鬼。
      “虚沉,如果你心中对萧儿还有一点善意,你就将两个孩子的解药给我,我会让外面的人放云蝶台一马。”凌钦冷静道。
      虚沉沉静了,仅是片刻便恢复到了刚才的虚弱模样。他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凌钦不知虚沉触碰了什么开关,西面墙壁上突然有一处砖块移开,那砖块后的暗格中放着一个红色瓷瓶。
      凌钦缓缓起身,上前走去,想要将药瓶尽快拿在手中。在个过程中,距离红色瓶子不远处又移开一块砖,那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瓷瓶。
      凌钦先将红色瓶子拿到了手中。只是当他取出红色瓷瓶时,那白色瓷瓶竟然瞬间向下掉落到墙的夹缝中。凌钦没有听见瓷瓶着地的声音,只能说明,那瓷瓶掉到了很深的地方。
      凌钦回头看着虚沉。“你这是何意?”
      虚沉哈哈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告诉你,我有多爱羽箫,就有多恨她。她和别人的孩子,我凭什么要善待。告诉你凌钦,皓月的解药再也没有了,那药掉下去的地方通向的地方是炼药炉。此时那药已经化为虚无,而延期解药也没有了,整个云蝶台,只有我才会制。那是一个机关,两人的解药你只能选一个。哈哈哈……我如今怕是命不久矣,云蝶台未来如何已经与我无关。但是让你为难,让你不好过就是解我心头之恨!”
      “你是故意的,故意让皓月死!”
      凌钦紧紧握着手中的红色药瓶。他抽出手中的剑,缓缓走到虚沉床边,仅是几下,凌钦便挑断了虚沉的手筋脚筋。
      凌钦之前听说云蝶台早已被人占领之后,便猜测着此人是皓月。
      刚刚凌钦进来的时候已经向人打探了云蝶台现在的情况,知道了皓月找到了其他女间与影卫的解药,所以他不用再顾虑。

      皓月看见虚沉住处的方向冒出了缕缕烟雾。
      凌钦从云蝶台走出,皓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沧桑。
      皓月在从虚沉口中知道了凌钦是她父亲之时,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只是她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与父亲现在算是怎样的关系,所以在她看见父亲万般欣喜之时,还是让自己止住了想要走上前的脚步。
      秦睿珣几步向前。“父亲,如何?”
      凌钦没有看秦睿珣,而是看着皓月。他走过秦睿珣,走到皓月身边。
      皓月看着凌钦,已经感觉到他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月儿,对不起,我只拿到了你姐姐的解药。”凌钦的眼睛红了,他的心极痛。
      如果说皓月不失望,那是假的。既然有解药,为什么偏偏没拿到她的呢。皓月一瞬间的埋怨,不是因为凌钦没拿到她的解药,而是对命运安排的痛恨。才刚刚给她一点甜头,便重新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皓月掩饰住眼中的失望,她笑了笑。“太好了,找到姐姐的解药了。”
      皓月的笑更是刺痛了凌钦的眼睛,她的真正心情,凌钦虽然不能全部看出,但是也能看出个大概。凌钦看出,皓月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样无所谓,那样豁然。她只是隐忍着,将所有的痛都咽下去,独自承受。
      尤其是在皓月经历过越来越多的痛楚之后,她似乎希望别人眼中的她永远都是充满笑意,永远都不会被打倒的。因而皓月不断咬牙坚持着,就好像命运不曾亏待她半分。
      窦礼看着皓月的侧颜,心中的疼痛不比凌钦少。他见到了皓月遭受的苦难,更是对她越被命运折磨越有韧性的性子折服。正是因为窦礼看到了所有,才能理解皓月,才能窥到一点点皓月心中的疼痛,而皓月这一点点疼痛会在窦礼心中被放大到无限多。那是束手无策的心疼与无奈。
      “父亲,我还有些事,要进去一趟,”皓月抬头看了看云蝶台的建筑,“您已经在里面放火了吧。我还有东西要拿。您与姐夫先回靖周。待我将最后的事情处理好,我便去靖周找您与姐姐。”皓月对着凌钦微笑。
      皓月不允许自己有悲伤的心情,她及时调整好自己,继续微笑。
      凌钦一瞬间愣住了,这一声“父亲”是他期盼了多久的一声称呼。只是皓月在此时唤出口,总是让凌钦感到不安。
      凌钦不知道皓月又获得了延期解药,所以以为她只有半月时日可活。
      “月儿……”凌钦想要拉住皓月的衣袖,只是他不知道拉住她能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安慰她。任凭是谁,在快要没命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安慰。
      “交给我吧。”窦礼追向皓月之前,说了一句让凌钦放心的话。
      就在皓月快要进门的时候,凌钦转身跑到了皓月身边将她拉住。
      “月儿,父亲只是想对你说,其实你的性子更像你母亲。可能也是因为我们先遇到的原因,父亲说一句对不起你姐姐的话,父亲更喜欢的是你,你可知道?”
      皓月愣了愣,上前抱住了凌钦。“父亲,你不用为了让月儿高兴故意这么说,若是姐姐知道了,会伤心的。你既然喜欢我们的母亲,在你心里,我与姐姐定是同样重要的。月儿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皓月的声音没有一丝悲哀,有的只是坚定。
      皓月松开凌钦。“父亲,帮月儿转告姐姐,月儿很想她。还有,不要让她知道我中毒的事,若不然她又要像老婆婆一样操心了。”
      “好。”凌钦抚了抚皓月的头,“月儿,父亲不会放弃的,就算是将这天下翻个个儿,父亲都要为你寻到解毒的方子。”
      皓月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好呀。”
      皓月笑着向凌钦招了招手,转身走进了云蝶台。

      皓月向前走着,窦礼与她间隔一段距离,默默跟着。
      “窦礼,我只有两年多的时间可以活了。”皓月突然停住脚步,她的心中对待这件事是乐观的,但是也难免会有些失落,“我只还有四颗延期解药。”
      “为何此时才告知我?你可知,我以为你没有延期解药了,只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你可知,这些时日我的心中又多煎熬?因为怕你难过,我又不敢问你。阿黛也定然不会和我说实话,问了也是白问。”
      “对不起,我……”皓月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她不知道怎样和窦礼解释,这样的做法怎么看都是皓月没有将窦礼当做亲近的人。
      “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窦礼不想让皓月为难。
      “你信吗?”
      “我信。”窦礼的声音坚定。
      皓月顿了顿,那一声“我信”再一次给了皓月信心。
      笑容在皓月的脸上晕染开。“我也信。”皓月转过头,谁知窦礼已经走她身边,“你干嘛,突然走这么近?”皓月多少被窦礼吓了一跳。
      虽说皓月此时已经有了武功基础,但是与窦礼相比,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向前走的时候,我会与你保持一段距离跟着你,但是当你转身寻找我的时候,我一定就在你身后咫尺间。”
      皓月笑了笑,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什么都不用怕地向前走?”曾经窦礼对她所有的好,那些触动了她心弦的事情,在她的脑中回想着。
      “是。”
      “那我有一日突然回头,你会不会不在了?”皓月突然意识到,曾经的事情又在往复循环,她再一次没将所有的事情与窦礼交代便对一切做了决定。
      皓月认为,可能窦礼已经在她的心中成了很重要的人,所有她在明明知晓的情形下依旧犯了这个错误。因为,皓月不希望窦礼受到伤害。
      “不会。”窦礼有力的声音打破了皓月神思的游走。
      “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呢?”皓月凝眉哀伤。
      “那我就在原地等待。没有你在前面走,我不知应该走去哪里。”
      皓月紧抿的嘴终于松动,勾出一丝笑意。“你不要再往前走了。”皓月停下了脚步。
      “为何?”窦礼问着,却也停下了脚步。
      皓月突然回头,她快步向窦礼跑去。
      窦礼意外之余,展开双臂。皓月扑到窦礼怀中,紧紧地抱住他。
      很多人都会犯同一个错误两次,可能那时候他已经忘记了第一次错误带给他的教训。有时候却是明知故犯,因为对现时的人或是物的珍视,他怕最后的结果会将这一切打破,甚至更糟。
      那样的明知故犯是深深的无奈。
      皓月轻声道:“窦礼,谢谢你。因为之前的事,我的心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谁都不能帮我将它缝合,谢谢你能耐心地等我。在我补好伤口,拖着疲惫继续前行的时候,是你给了我温暖。原本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现在看来,那并不包括扩你。”
      皓月的这番话就让窦礼更意外了。窦礼一直都在等待着皓月交付真心,他知道这样不愿轻易交付真心的人,往往最深情,最怕受伤害,更何况皓月已经受了一次伤害。窦礼也已经做好了一直等下去准备,等皓月的伤口愈合,恢复如初。若是那伤口留下疤,窦礼就在那伤疤上画上山河锦绣。
      “月儿,”窦礼的声音格外轻柔,他也紧抱着皓月,“嫁给我吧。”
      皓月惊讶,却也欣喜。
      “那你要以何为聘?云蝶台可不算。”皓月不再逃避,笑问道。
      “明眸似水,笑意澄澈。”
      皓月抬头。“听起来还不错,可是我才不会相信这些鬼话。”皓月说完,推开窦礼,撒腿就跑。
      窦礼笑着摇头,白白了他营造的氛围。
      窦礼作势追去,皓月吓得大叫了两声,随后她的笑声回荡在整个云蝶台。
      那清灵的笑音抚平了一切。

      皓月终于来到虚沉的住处,她站在一旁观望着,熊熊大火势不可挡。
      这里没有与其他地方相连,当初是为了防火,如今却单单自己孤零零地燃烧着。
      虚沉这一世,因为一个爱字,赔掉了所有。他曾经对伯谦说不值得,又何曾不是在对自己说着这一切。可是最后他没有放过羽箫,更没有放过他自己。

      秦睿珣并没有离开,而是“不识趣”地进了云蝶台,找到了雪娆与皓月的住处,说是要将冰林寒韵移走。
      皓月还没有看出秦睿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她看出来了,他很爱姐姐。姐姐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她很为姐姐高兴。想一想,自己都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到姐姐了,还真是万分想念呢。
      “姐夫,我姐姐可还好?”皓月看着那个指挥着人挪动冰林寒韵的男人问道。
      秦睿珣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笑意,那是藏不住的温柔。“她怀孕了,已有两月了。”
      皓月吓了一跳,随后是一阵狂喜,为什么秦睿珣刚刚没有说呢。
      “姐姐怀孕了?窦礼,我姐姐怀孕了!”皓月转身,欣喜地将这个消息告诉窦礼。
      皓月发现窦礼没太大的反应,反而是看着自己的肚子。
      皓月斜了窦礼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着:“谁让你不要。”
      “那我还能……”窦礼垂眸。
      “不能!”皓月快速道。
      秦睿珣要移步离开,皓月叫住了他。“姐夫,你将这个交与姐姐。等我将最后的事办完,就去靖周看她。”皓月将雪娆的云蝶令放在秦睿珣手中。虽然,云蝶令会让她们想起自己是云蝶台的人,但是对于皓月来说,这令牌就是她与姐姐的信物。这令牌在窦礼那里放了好久,皓月回云蝶台之前才在窦礼那里拿回来。
      秦睿珣看着这云蝶令,再熟悉不过。“好,你万事小心。你记住,因你姐姐是雪娆,所以日后整个靖周就是你的后盾,谁都不能欺负你。”秦睿珣似有若无地看了窦礼一眼。
      皓月看出了秦睿珣意有所指,忍着笑意。“谢谢姐夫。”随后皓月话锋一转,“姐夫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我姐姐若是受了委屈,我就将她连同孩子一块带走,让你永远找不到。”
      秦睿珣感慨,不愧是雪娆的妹妹,聪明着呢。
      窦礼看着秦睿珣碰了一脸灰,严肃起来的脸终于轻松了许多。他的月儿可聪明着呢,仅是那么两句花言巧语可不行。
      秦睿珣并不感觉难堪,而是大方回应:“娆儿是我的命,我岂会委屈自己。”
      “竟说好听的。”皓月毫不领情,更不给秦睿珣面子。
      秦睿珣似乎看出了皓月的敌意在哪。
      “朕的后宫,只会有雪娆一人。”
      “这些话你都留着与姐姐说吧。虽然你是我的姐夫,但若是你负了姐姐,便是我永世的敌人。”皓月说地认真。
      秦睿珣竟然笑了,那笑容怕是都能融了千年冰雪。“我还怕娆儿不要我呢。”
      在这一瞬间,皓月才能一窥秦睿珣对雪娆的爱意。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深情。
      皓月不知道姐姐对秦睿珣的爱意究竟有几分,她有些想象不出,那个在外人眼中冷酷残忍却又傲慢无比的女子爱上一个人会是怎样的。
      而皓月更有一个困惑,爱一个人,是不是还要给自己留些余地,不要太爱,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挨过第二次的伤害。究竟是世间有此道理,还是她自己真的被伤怕了。
      终究,皓月心中的伤口太深,她想接受窦礼,却又不敢打开心扉全盘接受。她真的太怕了。那种疼没有多少人能再承受一次。
      皓月不再说话,看着秦睿珣的手下将梅树搬走,然后与自己告辞。
      窦礼过来握住皓月的手。“想什么呢?”
      “我突然想到,我对你好像太不公平。”皓月垂眸道。
      “为何这样说?”
      “我曾经用尽全力爱过一个人。到你这里,我想要接受你,可是我好像不敢再给你全部的爱了。”
      “月儿,别逼自己。”窦礼伸手抬起皓月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没有对我不公平,而是我的爱还没有将你的所有顾虑消散。只要你不再拒绝我,就不是对我不公平。你已经承认你爱上了我,只要你爱,多少又如何?就算不爱,又如何?”
      “可是任何人都会有疲惫。”
      “你害怕有一日我突然离你而去?”窦礼像是看出了皓月内心的担忧。
      皓月点了点头。
      “我说过,我要永远跟在你身后的。月儿我问你,可是任何男子对你好,你皆会心有不舍,害怕失去。”
      皓月抬头,急忙解释:“不是的!”
      “窦礼……”皓月顿了顿,“我会心疼你,因而会痛恨自己的心对你依旧理智。”
      窦礼走上前抱住了皓月。“月儿可知,我听到你说这句话,是何等高兴。我从小就被当做凌国的守护者培养,不能有自己的喜好,所有我喜欢的东西都会被爷爷毁掉。从那之后,我便再也不敢喜欢什么了。那段日子之后,我的心好似对万事万物都没了感觉,直到你的出现。不是因为爷爷过世后我没有顾虑了,而是那一刻我控制不了我的心,在那一刻我不仅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还听到了潺潺流水的声音。每当我与你更接近一些的时候,我的心中都好高兴。可是当我要接受命运的安排时,我终于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你与我小时候喜欢的那些东西不同。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所以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公平。”窦礼在皓月耳边轻声道,“月儿,我会陪伴你,一辈子。”窦礼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对皓月说爱,有时候那个字太轻,轻到像是一句欺骗的话语;有时候又太重,重到让人承受不来。
      窦礼松开皓月,牵住她的手。“走吧,去做你最后要处理的事,然后我陪你去靖周。”
      皓月看着窦礼牵着她的手,愣愣地问。“窦礼,你会松开吗?有一天,你迫不得已,或是为了我好。”皓月那番模样,怯怯的,像只不安的小鹿。此时,她想起了那个让她感觉辛酸的人。
      皓月不断地确定,是因为她的心中已经决定此生不负此人,只是她需要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窦礼当然明白皓月话中的意思,他用另一只手抚着皓月的头。“我不是说了,要陪着你一辈子,这手当然也是要牵一辈子的,无论风雨。”
      “那我要牵着你去雪地上踏脚印,秋季去小舟饮酒煮茶,看夏夜空中划过的星子,等待房前屋后种下的种子发芽。”皓月的眼中渐渐有了期待。
      窦礼笑了。“这些事恰巧我都没做过,现在看来竟是十分向往。”与皓月相比,窦礼的前二十多年过得太过呆板,而皓月的出现就像是仙子路过,在他心中撒下了花种。
      皓月轻轻一笑。“姐姐说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心性。”
      “不,月儿,那是你眼中的澄澈,美到让人连心动都要缓缓的,不能惊扰了那份澄澈。”窦礼眼中有浓浓的情愫,“月儿,待我们从靖周回来,就去芾屹山生活可好?”
      “那里可会是我喜欢的地方?”皓月并未去过芾屹山。最初,她与虚沉说芾屹山被凌钦烧了,不过是欺骗虚沉的话语。
      “当然。”
      “那我们就去那里。”皓月相信窦礼。
      “到时候我们便成婚,过真正宁静的日子。”
      “好啊。”皓月心中的阴霾渐渐消散,心中那些曾经放不下的负担也被放下,不再沉重。
      皓月突然想起来什么,和窦礼知会了一声,便向外跑去。
      凌钦跟着秦睿珣马上就要离开。
      皓月气喘吁吁地跑出来,站在门口对凌钦大喊:“爹爹!你还有姐姐,还有我,永远有!我会找到解毒的方法的,一定会!”
      凌钦转身看着皓月,轻轻笑了笑,心中压制他快要窒息的痛苦被缓和。
      好像一切都还过得去,因为一切都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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