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109、炽热

　　阿黛急急地向皓月住处跑去，即使今日的风格外冷，但也抵不住她心中的喜意带来的暖。头一次，阿黛变得这么“不稳重”。
　　“主子，我发现了……大人中的毒，就是这个。”阿黛站定在皓月身前，拿给她看。
　　这么久以来，皓月第一次有了惊喜的样子。“这么说，伯谦就差不多有解药，窦礼就有希望活下去。”
　　阿黛使劲点点头。这对于身处绝境的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就连往日面无表情的阿黛，脸上也染上了喜意。
　　皓月压了压喜悦的心情。“阿黛，我们现在要计划着从伯谦那里拿解药。我打算先假装病情好转，去他那里，然后假装误食此药，之后由你将这件事告诉他，然后我们想办法从他那弄来解药。”
　　“好，属下听候主子安排。”
　　皓月看着炉中的炭火，松了口气般。“我来凌国这么久，好像第一次有一件还算不错的好事降临在我身上。”皓月神思悠远。
　　“等下去，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好事。”
　　皓月抬起头，眼波再次平静如水，她勾唇一笑。“已经不重要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不过是人的心在作祟。虽然，这种经历让我痛不欲生，但是我获得了让自己生存的本领。继续努力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可以和姐姐并肩作战。”
　　事情已经发生，那些将皓月的心搅碎的痛，她不想再回想。她只有往前看，心中才不至于那么沉重。即使她的未来是缥缈的，但是因为那些承诺，她也要让自己坚定。哪怕是她明天就会死掉，今日她也要继续习武，继续谋划除掉云蝶台。
　　小时候的皓月喜欢看小鸡破壳而出，喜欢看种子发芽，姐姐说，那是生命力。她不大懂什么是生命力，可是现在似乎明白了一些，那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锐不可当。
　　“主子，你已经很刻苦了。这些日子，天气寒冷，你却依旧坚持每日都练习阿黛教给您的习武的基本功，真的已经很努力了。”阿黛对皓月有一丝佩服。她在皓月身上看到了一股不可思议的生命的韧性。
　　“阿黛，你知道吗，我只有时刻让自己有事情做，才能镇压心中绝望颓废的想法。就算是自己再怎么调整，那些想法就像恶鬼一样时不时跑出来想将你打垮，但是我不能纵容它们。有时候，最难的，是自己与自己交战。”皓月说这些话时，莫名憔悴了几许。
　　在磨难面前，旁人只看见了惊天动地，当他们不再看到这惊天动地，就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只留那些经历这些惊天动地的人，独自抵抗绝望与痛苦的穿心刺骨。
　　那无边的黑暗让人瑟瑟发抖，却没有人能帮忙。而这些被折磨到灵魂虚弱的人在表面上还要不得不附和那些旁观者，不然你就成了他们眼中的颓废之人，不坚强的颓废之人。可是谁又明白散落在那些痛苦虚弱灵魂中的破碎。他们的心在一瞬间被冲碎，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只能将那些甚至快要寻不见的碎片拼接。就算是拼好了，也不敢跳动了。他们害怕用尽全力拼起的心会碎。而且每跳一下都是疼的，疲惫的。
　　“所以，主子的平淡不过是表面，对吧？”
　　皓月回神笑了笑。“我是想要拼命增强好的那一面的力量，保证它能取得胜利。”
　　“主子想要学医吗？”阿黛的声音仿佛帮皓月击退了一些阴霾，“阿黛喜欢医术，一看医书或者帮病人解除病痛，心中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欣喜。阿黛希望主子可以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那种喜欢会成为你真正的信仰，更会成为辅助你胜利的力量。”头一次，阿黛像个话多的小姑娘一样，敞开心扉与皓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世上真有那种力量？”皓月眼中多了一丝探寻与向往。
　　“论竑都城乃至整个凌国，最勇敢的女子当属沈姑娘。在她到大人门下之初，阿黛就认识她了，她的努力阿黛都看在眼中。如果说阿黛认为主子活得不认命，那么沈姑娘就是活得炽热。”
　　“炽热……”这个词对于皓月来说太过陌生。
　　“主子，不认命很难，但是炽热并不难找寻。阿黛希望你可以找到那份炽热，让你的心跳动时不会疼痛。”
　　皓月愣了愣，像是阿黛说中了她的心事。
　　“那……”皓月还是有一瞬间的纠结，“窦礼呢？”
　　阿黛竟然笑了，她知道皓月在问什么。“原本，阿黛以为大人是为凌国而生的，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的使命与不可推卸的责任。直到主子出现，阿黛才改变了这个想法。”
　　“也可以是一个人吗？”皓月呆呆地问。那一瞬间，依旧有隐隐的疼痛穿心而过，她还是想到了伯谦，不是皓月还对他有什么想法，而是伯谦对皓月的伤害之深，让人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当然。不过，难以轻易改变的，打死都不会改的，才算是。”
　　皓月似懂非懂，她认为这种感觉很美好，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阿黛是个闷葫芦，如果今日她不主动说，皓月根本不知道她那么喜欢医术。
　　沈亦的行为皓月看在眼里，她突然好羡慕沈亦，因而皓月对那种追寻有了一丝向往。其实，皓月打心底里讨厌自己原来那唯唯诺诺的样子，虽然现在她已经有了很多的改变。但相比而言，她还是不满意，她也想像沈亦那样，活得炽热。
　　阿黛看着皓月愣神，轻轻一笑：主子，希望我的方式可以治愈你的心病。
　　自从阿黛来这里之后，经常会给皓月诊脉，她暗暗发现，皓月的心情看似比以前平淡，但是身体却不如从前。只能说皓月真的是积郁成疾，就算是她感觉自己很好，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而阿黛没有告诉皓月这件事，是怕给皓月带来多余的负担，自己暗中用自己的方法给她注入信念，才是最好的方式。阿黛心中欢喜。希望这样可以帮到皓月，哪怕是一点。
　　阿黛只顾说沈亦活的炽热，她自己又何尝活得不炽热。小时候在她意识到自己喜欢医术之后，硬是每日腾出来休息的时间读书钻研。她为了能有多一些的时间读医书，每日拼命地尽快完成任务。最后，窦礼的爷爷看这孩子执着，便特意找人教她，因而有了今日的阿黛。

　　凌熙与沈亦在宫外的茶楼碰面了。这一次，沈亦的脸上多有修饰，和他们最初见面时一样，一身男装穿得格外洒落。
　　“沈亦，你没长脑子吗？人人都知沈亦性格古怪从不屑于鸡鸣狗盗之事，如今你却要打着自己的名头去宫中帮那个掠夺者。你以为那个伯谦是傻子，会相信？”凌熙竟有些冲动，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喂喂喂，你怕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吗？我又不聋，你能不能小声点。”
　　“我今日来就是来阻止你的，不准去白白送死。”
　　沈亦喝了口茶。“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很清楚，用不着外人来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
　　“你……”凌熙气结。
　　“沈亦，皇兄都是为了你好。”站在门边把风的凌煦见气氛有些僵滞，及时开口。
　　“用不着，如果你们叫我出来只是为了这事，还真是嫌我命长了。我只能出来一会。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了。”沈亦起身。
　　“坐下！”凌熙不知自己怎么了，最开始仅是感觉这个人奇怪，等知道了她是女子，又每日游走在刀尖上之时，心中就格外不舒服，他不明白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但是，他看着她做的那些事情，又忍不住欣赏她。
　　“气大伤身，你还没有子嗣，可别便宜了那傻小子。”沈亦嘻嘻一笑，转身要走。
　　凌熙快速站起身，拉住了沈亦的衣领，将她拉了回来。
　　沈亦一脸无奈。“松手！”
　　“不松！”
　　凌煦看着凌熙的脸，感觉皇兄今日格外不对劲。
　　“大哥，你的聪明都哪去了？我说我要从伯谦手中套权利，但又没说用什么方式。你怎么就认准了我要以沈亦的身份行走朝堂？”沈亦是聪明人，之前她与凌熙相处时也感觉他是个聪明人，但是他今日怎么就想不出自己的想法。沈亦无奈，只能直说，“况且不是还有月儿吗。伯谦对她百依百顺的，我定会没事的。我和月儿会好好谋划的。”沈亦使劲一挣，终于摆脱了凌熙的束缚。沈亦抚了抚后衣领，“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拉我衣领，你是太子就了不起啊？”沈亦极其不满。
　　“那你一切小心，帮我照顾好月儿。若有需要帮忙事，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凌熙突然软下来的声音让沈亦感觉奇怪。沈亦想打破这种突然间的尴尬，她转了转眼珠，看到凌煦，急忙道：“我还需要人手呢，要不然你让他男扮女装，和我一样扮成宫女，进宫帮我？”
　　“我才不要！”凌煦当然万分拒绝。
　　“不妥。”凌熙几乎是同时出了声。
　　沈亦的笑容突然更甚了，看得凌熙毛骨悚然。
　　凌熙清了一下嗓子，善解人意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吧？”
　　“嗯，还算聪明。你不是不放心月儿吗，那你就在她身边瞧着她呀。”
　　“喂，沈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无理。”凌煦对凌熙有一些崇拜，而凌熙是凌国未来的君主，怎么能做这么不合身份的事。
　　“好，我答应你。”凌熙竟然同意了。
　　沈亦的笑容缓缓消失。“真没劲。逗你玩的，我怎么敢让你扮女装当小宫女啊。”沈亦本就是想逗逗凌熙，看看他的诚意。她根本就没想让凌熙进宫，容易被发现不说，他若是进了宫，再像今日一样对她管东管西的，她可受不了。而且，若是凌熙真的扮了女装，他日登基为帝，那第一个想要灭口的人岂不就是自己。“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非常时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见面了。”
　　“阿忆……”
　　这一声称呼亲切，让沈亦直起鸡皮疙瘩。
　　“保护好自己。无论怎样，最后我都是会答应你的请求的。我不是想要阻止你，我支持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凌熙恍然回过神，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面对除了母亲之外的人会有些胆怯。而这种胆怯多有不同。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有些明明没什么的话，他却不敢说出口，他担心沈亦会误会什么。
　　“你什么？”沈亦瞪着一双大眼睛，像是充满了好奇，直盯着凌熙。
　　凌熙看着这眼眸，像是怕她窥进自己心中，一瞬间慌乱。“没什么。”
　　“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月儿的。我会武功。”沈亦得意一笑。
　　凌熙看着那张明媚的笑脸，忍不住在心中问：谁又来保护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