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104、互谋锦绣华光

　　傍晚，伯谦来睆月倾河与皓月一同用晚膳。
　　伯谦亲自为皓月盛了一碗汤。“这段时日你清瘦了许多，当要好好补补才是。”
　　这几日，伯谦都与皓月保持着她喜欢的距离，而现在他也不必过于着急，他知道，皓月需要更多的时间接受他。他自是愿意给皓月这个时间。至于他的心头隐患窦礼，他也是不会放弃杀他灭口的决心的。伯谦已经派出了十名影卫暗中追杀窦礼，希望这一次，可以出其不意，他们能有所收获。
　　“我没什么胃口。”皓月将汤向桌内推了推。
　　“你想要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若是你吃不惯凌国的味道，明日我与御厨学一学做菜的方式，经我的手做出来的应该就会是我们那里的味道。”伯谦语意轻柔。
　　“我们那里是什么地方的口味？”
　　“月儿，你知道我很没有安全感的，所以，希望你能给我时间，真的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伯谦实话实说。
　　“那你又何必辛勤为我做菜，现在你已是一国之君，这等小事就不要操劳了。”
　　皓月要站起身离开，伯谦拉住了她。
　　“一切结束之前，我是不会让你知道的，”因为还有服侍的宫女在，伯谦说话有些顾虑，“但是你胃口不好，我还是希望能有几样你可口的菜。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意。”
　　“可是你忘了吗，我们日常的吃食中，每一个国家的特色菜肴都会吃，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因为这一点猜出我们究竟在哪里。”
　　伯谦沉默片刻。他怎会忘记，这就是每一个云蝶台人心中的痛，他刚刚是有些心急了说错了话，提起了不该提的伤痛。
　　“月儿，我会尽快着手准备的，我会让你彻底地拥有自由。”
　　“原来，伯谦哥哥还记得月儿最想要的是什么。”皓月那一笑带着太多的含义。
　　“日后，虽然你要留在宫中，但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出宫就出宫，一切随你开心。不过，现在不行，外面的人还没清理好，你会有危险。”
　　皓月桌下的手微微攥成拳。真是命运弄人，她想要的时候命运不给；她不想要了，命运却偏偏将她曾经认为是最好的东西全部奉上。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想要了。
　　从今以后，她想要的一切都会自己努力得来，而不是等着命运的垂青。
　　如今，皓月已经不再祈求那渺茫的希望让她活下去，而是自己去争取活下去的机会。这样，好像比祈求更有意义。至少，她听到了生命跳动的声音。
　　沈亦站在一旁，似有若无地观察着伯谦。她以为她够小心，只是还没等她在心中分析，就听到伯谦说了些什么关于她的。
　　“月儿，此宫女是从哪里找来的，刚刚她的周身有着太强的打探之感。”伯谦侧了侧头，以示警告。
　　这一次，沈亦深深地相信了，为什么皓月说自己不了解伯谦，怕是他刚刚的温意模样只对皓月才有。
　　“街上随手救的。那日被人掳走没来得及安置她，还好被锋刃卫的人带了过来。”
　　“这样的人很危险，我不容许她留在你身边。”
　　沈亦急忙跪到地上。“陛下，奴婢一点都不危险。娘娘心善，看奴婢可怜才收留奴婢的，陛下千万不要将奴婢撵出去。”沈亦作势连连磕头。
　　“那你刚刚为何一直都在遮遮掩掩地打探我们？”
　　“回陛下，奴婢只是羡慕娘娘，陛下对娘娘如此宠爱，奴婢真的很欣慰。心善的娘娘当有如此福报。”这句话，沈亦是根据伯谦对待皓月的态度拿捏着说出的。
　　“伯谦哥哥，你知道吗，当时她被好几个男子追着，他们扬言要将她卖到妓院去。那时，我莫名的想起最初的自己。关于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只希望你能了解我救她时的心情。”皓月借着沈亦的话继续发挥。
　　只有她最知道伯谦惧怕的是什么，因为这是伯谦亏欠她的。当然，此时的皓月还不知道一切的真相，可是事已至此，知道了又会怎样呢。莫音已经死了。
　　“月儿，以前的不好的事情全部都不要想了好不好。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此女你想要留就留着罢了。听你所说，估计她也不会有什么可疑。”伯谦心中一软再软，一疼再疼。他真的有些不知道究竟怎样对皓月好才是最好。
　　“伯谦哥哥，其实我有点想吃一个人做的菜。”皓月突然说。
　　“谁？”伯谦期待着她说出一个名字，可是心中莫名地预感，这个名字会让自己不高兴。
　　“宁落。”
　　果然。
　　伯谦扭过头去吩咐了一声：“都下去吧。”他遣走了所有宫女，包括沈亦。
　　宫女们退去，伯谦重新开口：“到底是谁给你通风报信。我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也封锁了消息，是谁告诉你的？”伯谦很不高兴，因为这个人会让他想起窦礼，“你这是想要救她？”
　　“你在说什么？我是说我想吃她做的菜。我在丞相府的时候吃过，如今想起来依旧感觉十分可口，便想让伯谦哥哥将她捉来，为我做上几道菜，可是为什么月儿感觉伯谦哥哥的态度不大对？”皓月规避了锋芒，换用另一种方式引出了话题。
　　“你……”伯谦心中的怀疑消退，“没什么，我会尽快让人去找。”
　　“不对，你的态度不对。难不成，你已经捉到了她？”
　　伯谦坐在那里身体僵直，他不喜欢皓月这样追问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她的询问是不是担心自己已经将窦礼捉住了，从而有意试探。若是他真的捉住了窦礼，皓月会不会为窦礼求情？
　　怎么会这么巧，他根本就没打算让皓月知道这件事，如今她却误打误撞到了知晓的边缘。他不想让皓月知道是因为他想要利用宁落引窦礼出现。现在窦礼生死不明，就像是窦礼在暗他在明，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惶惶不安。他太担心窦礼突然出现，夺走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尤其是夺走皓月。
　　“伯谦？你怎么了？”皓月见伯谦不说话，又清唤了他一声。
　　“她确实已经被我们的人擒获，还有锦年。”伯谦认为，早些说出来总比欺骗好。
　　今日的事发生后，以皓月的聪慧心思一定会怀疑到他肯定将人捉来了。若是继续骗她才不是明智之法，暂时只能全部告诉她。
　　皓月冷笑了一下，吓坏了伯谦。
　　“伯谦哥哥，可否将宁落调来睆月倾河？”
　　“为何？”
　　“伯谦哥哥为何疑心还是这样重，你到底在怀疑什么？若是窦礼，他是杀害莫音的凶手，我现在巴不得你能将他找出，然后千刀万剐。猛虎坡那一日是我失态了，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想要亲眼看着他被杀死，又被他的话乱了心智，不过那些花言巧语我又怎会在意。就算是他真的对我好，只因他杀了莫音我就足以让他下地狱。”皓月的这番话完全是为了打消伯谦迟迟不散的疑心，从而让他能将更多的秘密向自己袒露。
　　伯谦听到那句“下地狱”，心中毫无防备地一惊，他不知道如果有一日皓月知道真相，会怎样。所以他一定要将窦礼找出来杀掉才行。
　　“就凭我与窦礼有仇，我就不可能善待她。在丞相府的时候，她处处刁难我，如今风水轮流，慢慢折磨可比直接杀掉更好。”皓月的眼中泛着狠毒的光。
　　皓月的神情让伯谦忍不住想，她在丞相府到底遭受了什么，心中又有着怎样的恨。现在的伯谦一心想要偿还皓月，所以一时被愧疚蒙蔽，同意了皓月的请求。其实，更多的是皓月的那一番恨窦礼的话让伯谦心中好受了许多。

　　宁落穿着宫女装来到了睆月倾河。
　　“她来了，在院内候着呢。你是想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救她出来？”沈亦问，“确实，就算是没有完全摆脱险境，但是留在我们身边也是最让人安心的。”
　　“如若她想活命，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好好配合，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可没什么精力再帮谁做什么了。”
　　沈亦笑了笑。“鬼才信。”
　　“你说什么？”皓月冷眼看着沈亦。
　　“没事。”
　　“还有，我知道你有些武功，但是完全不会是云蝶台影卫的对手。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不小心被伯谦知道了你会武功。以我对伯谦的了解，他还要留着他们两人引窦礼现身，所以他们暂时不会有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同意了将宁落救出来。就像你说的，很冒险。”
　　“这是我的事。”
　　“真是托了窦相的福。”沈亦感叹。
　　“出去！”
　　“好。我这就让她配合你，给她个下马威，好不让伯谦起疑心。”沈亦笑着退出去。

　　宁落看着房中走出的人，只是一个开门的动作，她就认出了此人是谁。虽然她很疑惑，但是也没让自己轻举妄动。全等着沈亦来告诉她，她下一步应该怎样做。
　　沈亦抱臂走到宁落身边，围着宁落转了两圈。宁落看出来了，沈亦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们相识，而且还很熟悉。
　　“娘娘身子有些累了，”沈亦一脸刻薄，“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在这等着吧。娘娘明早起了，就见你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沈亦说着，绕过宁落向前走了两步，却摔倒在地。
　　宁落了解沈亦，急忙借机搀扶。
　　“保命之法，忍住。”沈亦快速在宁落耳边说上一声。随后使劲推开宁落，“你滚开，谁用你扶了？”沈亦瞪了瞪宁落。
　　“来人！把这破石头给我挖掉，免得他日绊倒了我们的皇后娘娘。”沈亦话音落下，立刻赶来两个小太监。
　　只是两人搜寻好久，都不曾找到绊倒娘娘大宫女的那块石头。

　　一月后。
　　睆月倾河殿内只有三人。
　　“听说锦年昨晚被人救走了？”皓月问。
　　“正是，伯谦怕是气坏了。”沈亦笑着。
　　“你知道是何人所救？”
　　“除了王爷还会有谁呢？”
　　“不知道窦礼怎么样了。”宁落不合时宜地感叹一声。
　　皓月知道，这句话是宁落说给自己听的。
　　这一个月，没人的时候，宁落虽然对自己不敌视，但是也不和善。很明显，宁落在心中对自己有个结。
　　“落儿姐，你别担心，吉人天相，大人不会有事的。”沈亦道。
　　“阿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宁落的目光紧锁着沈亦。
　　沈亦瞥了瞥宁落。“别说了，皓月不喜欢我们说这些，等一会我们俩单独说。”
　　“沈亦，你再在我面前耍花样，我就将你逐出宫去。”皓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别，我还要帮助太子殿下，和他里应外合呢。别生气，稍安勿躁。”沈亦笑道。
　　这件事，沈亦曾与皓月说过，也会偶尔将凌熙那一边的进展告诉皓月，可谓是对皓月没有一点防备和隐瞒。
　　“你们进展的怎么样了？”皓月问。她在心中计算着虚沉来这里的时间。
　　一月前伯谦已经飞鸽传书将信送到，而虚沉也同意前来。
　　“怎么也还需要两月时间。”沈亦算了算。
　　“再多一些吧，你去告诉凌熙，让他再给我些时间。”
　　“他倔得很，和你差不多，怕是不会允许自己在羽翼丰满做好准备之后没有作为。我可拦不住他。”
　　“你的脑袋一转八百个弯，会没有办法？”
　　宁落观察两人已久，她一直没怎么说话，是想从两人的谈话中获得一些她想知道的信息。“阿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太子殿下的谋划她会知道？”宁落在心中猜测，是皓月一开始就是帮他们的，还是因为对窦礼的愧疚而转变了阵营。
　　“你不需要知道。”皓月继续扮演着黑脸。
　　“皓月，如果到最后我还活着，我一定会让你也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宁落的心一直向着窦礼，其实她知道，也许皓月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她每想起满身是血，命悬一线的窦礼，还是会忍不住厌恶皓月。
　　这一次，对于宁落来说，窦礼是亲人，是陪着她长大保护她的人，她真的很害怕失去这唯一的亲人。窦礼曾经说自己是他的妹妹，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一个一点都不重要的妹妹。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完全不要性命，丢弃责任，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担心他，为他着急难过。宁落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气不过。
　　“好呀，拭目以待。”
　　皓月的脸上是恬静的笑，但是沈亦从中看到了疼痛的隐忍。
　　这段时间，沈亦被夹在两人中间做着老好人，调和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沈亦看得出，皓月是想和所有会对她好的人保持距离，以使他们不会受到伤害。而宁落又怎么会真的恨皓月，她不过是太难过，而罪魁祸首皓月就成了她发泄的对象。或者，宁落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不想让皓月忘了那个为她心甘情愿赴死的人。

　　晚间，沈亦与宁落都已经回了房。躺下的皓月因为睡不着，又坐了起来。
　　皓月抱膝坐在床上，感受着自己疲惫至极而又饱经创伤的心。
　　她现在越来越讨厌这个时候，因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想起窦礼，那种心碎的疼甚至胜过她曾经的绝望。可是她还是安慰着自己，那是愧疚，是因为自己本来就过于善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中难免会过不去这道坎。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那么糊涂的想法：她想用窦礼的死来麻木伯谦，让伯谦认为自己是彻底相信了她的话。
　　所以说，窦礼算是真正意义上，皓月所杀的第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给了她第三条生命，为救她明知是陷进，还要只身前往的人；是为了让她活下去，将最后一颗解药送给她的人。
　　她不明白这是怎样的情意，只知道自己欠他一句对不起，而这句对不起，不知道还有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世间太多变幻，让人措手不及。
　　一朝爱，一朝恨；一朝欢喜，一朝绝望。

　　皓月的心绞痛着，面容却平静万分。
　　她不想让自己继续陷入这种要了命的悲伤之中，起身去点燃床头的矮烛。
　　烛光亮起，皓月隐约觉得窗户旁好像有个人影，她转头望去。
　　至始至终，皓月心中都没有半分害怕。等到皓月看清了窗边那个身影，想都不想急跑过去拥住他，在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无声掉落。
　　“月儿……”
　　那悦耳的声音再次在皓月耳边响起，她从未知道，这世间还有这般好听的声音。
　　皓月紧紧地抱着窦礼，就像是做梦之人怕美梦突然醒来。
　　“不要哭。”窦礼的手轻拍着皓月的后背。
　　这安慰，让皓月瞬间惊醒，想起了现在是怎样的局势，而她不能沉迷在这“美梦之中”。
　　皓月猛地推开窦礼，极力收起自己的情绪，想用什么尽快掩饰住。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要命了？”皓月哽咽，眼中含泪。
　　“我想你。”窦礼的眸中有说不尽的复杂情愫。
　　这三个字，似乎比“我爱你”更能拨动人的心弦。
　　窦礼的眉间还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那因为心情而轻皱的眉，更显他寂寥的让人心疼的模样。
　　皓月好不容易拿起的伪装，被他这三个字打的粉碎。
　　“可是窦礼……我能回你的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皓月硬将自己带着哭腔的哽咽咽了下去。
　　窦礼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突然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从今往后，我们各不相欠。今日我将思念与爱恋还与你，今日之后，我们便是天涯路人。之前，是我一时间鬼迷心窍，这一伤也让我彻底明白了，什么才是我应该追寻的。之后的这段时间，我会做好一切准备，三月后，若是你还没有除掉云蝶台，就代表着你们已经被权势所惑，不是借凌国，而是要夺凌国。那时候，我与凌熙便会发动一切力量，将凌国重新夺回。这三个月，是我们相识一场，我给你的最大期限，是我对你最后的信任。当然，前提是凌国百姓安然无恙，也没有其他人的伤亡。不然，这最后的宽容我便要收回了。虽说，那日在宫门口的一战不是凌熙与那个人，就是我与凌业，但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了。皓月，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不然，我真的要不顾情面了。”窦礼顿了顿，“还有，当初我说过的云蝶为聘，你就当做一句玩笑话吧。”
　　皓月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寒冷不断袭来，她瘦弱的身躯就快要瑟瑟发抖。可是她还是坚持着，用已经麻木没有感觉的心支撑着，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
　　这时她也终于知道了，她对窦礼的感觉不是愧疚，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东西已经在她的心中萌芽。可能，仅仅是在她知道窦礼将活着的机会留给她的一瞬间。
　　皓月低着头，闭了闭眼，脸上闪过极致的痛。
　　那一瞬间，她亲手扯断了心中与窦礼所有的牵连，她有一瞬间的耳鸣，可能是那牵扯被扯断的声音太疼太疼。
　　皓月心中的狂风海啸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戛然而止。不是她已经安然无恙，而是疼痛已经吞心挫骨，让她产生了不合常态的镇定自若。
　　“你放心，我会在约定的期限内结束所有，然后把凌国还给你们。你快走吧，将宁落也带走，她留在这里终究是危险的。还有，我需要阿黛的帮忙，希望你能想办法将她送到我身边，感激不尽。”皓月转过身去，眼中的光刹然全无，就像被毫不犹豫吹灭的蜡烛，没有光亮的踪迹可寻。
　　窦礼的眼眶红了，他的眼中满是那个柔弱的背影。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留在她身边，永远留在她身边。可是他可能就要没命了，这个如月光般的人也许永远都不会属于他，也许一切都将化作虚无。
　　他多么希望明日就传来找到解药的消息，然后他可以再活……几十年，因为这个女子，他终于变得贪婪。
　　他希望自己可以牵她的手，摸她的头，吻她的脸颊。可以和她依偎度过平淡的寻寻常常，哪怕是争吵，好像都那样让人向往。但是，这一切怕是都要结束在他二十三岁。他的生日，也会是他毒发身亡的日子。
　　他不舍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生命的逝去，而是不能和她共度的时光岁月。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她还可以活着。也许，以后她会遇到一个比自己更爱她的人，那样，他给她的就不单单是一条命，而是整个无限的美好未来。他现在对她言语冷漠不近人情，不过是断了她爱上自己的可能，他不想带走她心中最后一点光。她经受的已经够多了。
　　好一会，屋子中都没有声音。当皓月忍不住回头看时，窦礼已经消失无踪，甚至没有好好说一声告别的话语。
　　皓月缓缓蹲在地上，她抱着双膝，眼睛一眨不眨，却翻涌出无数泪珠。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许是太过悲伤，她头痛欲裂。
　　她怎会看不出窦礼的真正用意。如果说凌钦没有和她说窦礼中毒的事，她会仅仅以为是窦礼不爱她了，但是现在她又怎样事不关己地那样认为。一切都太过明显，他就是想让自己毫无愧疚地用他给的命活下去。
　　如果说自己三个月后的计划失败，不能除掉云蝶台，怕是窦礼在临死之前也会帮她将这个会永远威胁她牵制她的禁锢除去。到那时，父亲、姐姐全在她身边，还有想不尽的美好未来。他给自己的这条命怎是单单的一条平平凡凡的命，那上面绣满了太过耀眼的景致，满是华美的光，而他不求任何回报。可是皓月心中隐隐感觉，没有他，好像一切并不会好。所以，刚刚她是那样难过。
　　一切的一切都因自己而起，是她扰乱了他原本平静而规律的人生，她是时候将一切还给他，让这一切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回到那日他们在惊马之下相见以前。
　　皓月刚刚没提起她已经知道真相，就是做好了打算，不想让两个人的心中更加沉重。正是因为这样，她的未来没有定数。所以她只能像窦礼为她着想一样，让窦礼以为自己不是对他动了情，而是仅仅要还了这个人情。这样，才能让两人在互相欺骗中少一些牵绊。
　　皓月让阿黛来，不过是因为阿黛会医术，那么她就很有可能知道窦礼中的是什么毒。而云蝶台以药著名这一点成了她心中最后的希望，她希望能在其中找到一味解药，让窦礼继续活下去。到那时，她不会再打扰窦礼，让他们之间彻底的两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