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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缓兵之计 ...

  •   庞回知道凌业培养的锋刃卫这一消息也是费了一番力气,这就是他除了担心窦礼之外的一个迟迟没有对凌业动手的原因。另庞回没想到的是,伯谦竟然就这么弄来了调遣锋刃卫的令牌。
      如今,凌业死了,圣旨被仿造,遗诏又不知在何处。这时候,最容易为王的人便是手中有力量的人,而不是什么正统。
      时局混乱之时,在权势面前,没有多少人可以不贪婪。
      伯谦留了一名影卫以及一部分人驻守皇宫,便带着锋刃卫和剩下的一部分兵卒走了。
      出城之前,伯谦带人去锋刃院调走了剩下的五千一级锋刃卫,刚刚他为了抢时间,只带走了五千。而这并不是全部。还有五万锋刃卫分布在城外,但是调动需要时间,相比城中的这一万人,城外的五万稍稍逊色,但是也要比普通军队厉害,这些人被称为二级、三级锋刃卫。那剩下的五万人,伯谦在离宫之前,便已经派影卫以及庞回的人去调遣了。
      因为凌业有心发展可以与窦礼抗衡的力量,便集中培养了锋刃卫。凌业极其重视这支队伍,他们不仅是保卫自己的最后屏障,随着时间的发展,这支队伍成了他一把锋利的宝剑,成了可以带给他与窦礼抗争的信心。所以,这些人除了有一部分在宫中保卫自己的安全之外,其他人就连凌业自己都不会轻易使用。只可惜,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狩猎园中。
      东顺刚刚发现凌业已经驾崩。大臣们有些慌乱,更不知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伯谦骑马缓缓进入狩猎场,守卫见到他带着重兵进入,皆是提高了警惕,但是人多势众,没人敢上前阻止。他们刚刚听说了皇帝已经驾崩,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敢轻取妄动。但是,认识庞回的人见了庞回,便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而他们作为小兵卒能做的,也就是跟随有能力的人,在乱世中混一口饭吃。谁都不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因为大臣们都是伴驾来打猎的,并未带许多随从来,就算是手中有些力量的,现在联系不上也算是孤立无援,只能任人宰割。
      伯谦将几名影卫留在了外面,就是为了断绝有人给自己的力量通风报信。
      皇帝的病逝,突然而至的重兵,让狩猎场中人心惶惶。
      所有大臣皆集结到了凌业的帐前,等待着伯谦表明自己的目的。
      “你究竟是谁?怎会与这个贼人在一起?”耿直的朝臣率先发问。
      伯谦给了庞回一个眼神,示意他开口。
      庞回拿出伯谦伪造的那份圣旨,宣读了太子弑父,命伯谦追杀的旨意。
      读过之后,庞回又道:“想必各位友僚都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形势,”庞回的话点到为止,“若是还有人认同伯谦大人,认同庞某,便共同谋划;若是不认同我们……”庞回抽出刀,向地上一掷,插入土中,“这便是归宿。”
      首先开口的是一个六品小官许速,三十岁的样子。
      许速挤到人群前面。“我许某投身仕途是要为凌国效命的,既然凌国奸佞主国,将要覆灭,那我也就没有存在的理由。”许速走上前去,拔起地上的剑。视死如归。
      许速的手刚要用力,便被伯谦扔出的匕首猛地撞击到了地上。许速身为文官,自然不会什么武功,手中也不似习武之人有那么多力气。
      “将他绑起来,别让他死了。既然他想死,那么我偏要让他看着我登上皇位。”
      “你这逆贼不得好死……”许速被两个兵卒拉扯着拖走了。
      “不知是否还有人有异议?”伯谦睥睨着众人。
      良久没有回音。
      “那就是,各位大人都同意助我一臂之力了?”
      庞回扫视了人群,随后悄声对伯谦说:“有三人绝对不可用:赵准、陈季年、李潺。赵准的夫人是郡主,他的心定是向着皇家的,而他本人也绝不是会轻易认同不合理法的事情。陈季年看似荒唐,实际为人聪明谨慎,我到现在都没有摸出他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不过我怀疑他是窦礼的人。李潺曾经和沈道和交好,他们关系不浅,但是相比于沈道和,他为人更加圆滑。这几人没站出来反对你,可不是认同了你,而是躲避锋芒,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赵准、陈季年、李潺出来。”伯谦看着众人。
      三人缓缓出列,不等他们辩解,伯谦便让人将他们抓了起来。
      “将这三人送回宫中关入天牢,听候发落。”
      “你当真不立刻杀掉他们?”庞回还是隐不住劝阻。他刚刚听到了皓月的话,越来越觉得那女子有猫腻。
      伯谦冷眼看了庞回一眼。“有些东西并不是一个只知道杀人的莽夫可以懂得的。”
      庞回知道这句话说的就是他自己,他低了低头,握紧了拳头,生咽下一口气。“是。”
      “刘将军是你的人?”伯谦看了一眼远处刘改实带着兵搜查各个帐篷。也正是庞回的提前通知,让这位手握重兵的将军为他们进入狩猎场铺好了路。
      “是,他可是我们极有力的一股力量。”
      “那就好。让他认真搜查,凌业的儿子那么多,可别漏下了。你的眼睛毒辣,去帮他认认。”
      “是,臣这就去。”
      庞回在入狱之前也是凌国不得了的一位人物,他的性子中自然带着些凌厉骄纵。只是现在的他对伯谦言听计从,仅是这一点,让那些立场本不坚定的人也坚定了选择伯谦的立场。
      “既然你们说要忠心于我,那么自然是要表现些诚意的,不如每人都上交一些力量如何?”伯谦的笑意不达眼底,“在这之前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你们的庞大人对你们的势力可是了如指掌呢。”
      听话的大臣们低了低头。果然,此人没那么简单。

      “母妃,外面已经乱了,我们趁乱逃走吧。”一个小帐中响起一个男孩有些稚嫩却又成熟的声音,“您不是说您从不喜欢皇宫吗。儿子带您逃出去,我们隐姓埋名,过悠闲日子。”
      刚刚王贵人的心腹宫女已经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凌煦,王贵人之子。王贵人出身书香门第,性格温和,不喜争斗。因为王贵妃不受宠,凌煦也没被重视过。
      王贵人静然而立。
      “母妃突然不想走了。”她的声音平静,听起来却有点悲凉,更有几分壮阔。
      “您说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机会,您为何不走了?”凌煦了解以前的母亲,也自然对她现在改变了的想法感到奇怪。
      “这世上有的不只是个人的小愿,还有众生的大愿。”王贵人转过身,凝重地看着凌煦,“孩子,你一会趁乱跑出去,一定要跑出去,去找凌熙,帮助他,保住凌国江山。记住,不可贪权,待他称帝之后,你便归隐山林。”
      “为什么是我跑出去,您也可以和我一同出去呀。”凌煦红了眼眶。
      “孩子,就算是我们逃出去过自己的日子,想要出狩猎场也不会容易。那些篡位者首先要做的就是杀光皇室血脉。我们怎么都会是危险的,还不如为国家百姓做些什么。所以,母妃现在能为凌国百姓做的就是保住一条皇室血脉。若是凌熙没出事,你便照我说的做,他才是嫡子,而且很有能力,你永远都不能与他争权,记住了吗?”
      凌煦的眼泪流了出来。“您说过的,此生您有机会一定要逃出皇宫,今日有机会了为何要放弃这个机会?您相信儿子,儿子一定会将您安全带出去的。还有,这国家关我何事?”凌煦来了拧脾气。
      “你住口!”这怕是凌煦第一次见自己的母妃动怒。
      “母妃……”凌煦突然有些为母亲感到难过,是困于命运无可奈何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难过。
      “国家危亡之时,你怎可说这些风凉话,何况你还是凌国的皇子。”王贵人看着自己乖巧的孩子,又忍不住厉语相向,更何况,他们可能就要永别,“皇儿,在母妃所期望的生活与国家大义之中,母妃选择国家百姓,这比让母妃逃出去独活要让母妃更加安心。母妃与你一同逃出,必定太显眼,而你自己则胜算更大。母妃为你做掩护。”
      “母妃……”凌煦跪在王贵人身前,眼泪无声落下。
      “来不及了,母妃这里有宫女的衣服,你快换上。”
      “这是你为自己准备的吧?”凌煦问。
      王贵人笑了笑。“替母妃好好活下去,去草原看看。”王贵妃抚着凌煦的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

      最后伯谦让人先将各位官员的家眷看管了起来,只要他们交出相应的力量,家眷才可与之团聚,若不然便永无相见之可能。当然,这是伯谦故意这么说的,他还是要时刻都记着皓月说的话的。
      伯谦安排好这些之后便与庞回骑着马来回巡视着,兵卒不断将凌业的眷属从帐中拉出。
      直到最后,几个人将王贵人拉出。
      “大人,皇室眷属除了凌煦之外都在这里了。”刘改实走到庞回身前禀报。
      庞回回头看了看伯谦。“他很有可能逃走了。”
      “谁是他的母妃?”伯谦扫视着众妃。
      王贵人应了一声。“是我。”她回的平静,与她往常的表现并无相差之处。
      “他可是跑了?”伯谦直接问。
      “他打猎还没有回来,许是在树林之中。况且,他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会丢下她的母亲独自逃跑?”王贵人平淡冷静。她做着最坏的打算,但是不到不得已,她是不打算牺牲自己的命的。因为,她还没有去她最想去的草原。
      “你继续带人去找,若是今日找不到,就将她的脑袋割下来,挂到城门口。”庞回接过话,狠毒道。
      “没必要那样,先将他们都关起来。”伯谦再次否定了庞回的主意。
      庞回不再说话,因为决定权不在他,说了便会惹伯谦生气,从而在伯谦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一点,方才他已经感受到了。既然这样,他还是不说了,惹怒伯谦不是一件好事。
      “留下一部分人将这些人带回宫中关押,剩下的人,随我去追杀窦礼。”伯谦突然道。
      “是。”庞回应声,立刻去安排。

      伯谦博得了凌业的信任,出其不意,同时掌控了庞回的力量与他曾经的能力威望,并利用皓月暗算了窦礼,还在凌熙力量还不是很成熟的时候将他损伤,可以说伯谦走了篡位的捷径。
      他早就看透了这城中的每一个人,抓住了他们的弱点,控制他们,打败他们。对于云蝶台的人来说,借助一切可以帮自己实现目的的东西,轻而易举达到目的,才是聪明之策。因为可以不浪费自己什么力量,就得来百倍的回报。
      伯谦不知道的是,这也正是皓月想要借助他的力量除掉云蝶台的原因,而并不是皓月的无可奈何,自己力量弱小的迫不得已的选择。

      庞回完成了伯谦的安排后,也对他们目前的力量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我们目前的兵力,怕是敌不过窦礼,尤其是如果他动用自己最终的力量。”
      “且不说虎令营和其他的普通兵将,就是锋刃卫的数量也不少。他能有多少人?论数量他一定不会超过我们,若是能力,我们有锋刃卫。”
      庞回摇了摇头。“他隐藏的真的很深,臣现在对他的最终力量也并不是十分了解。”
      “那我们就更要尽快杀掉他了。”伯谦的眸光坚定。

      别院。
      阿黛已经为窦礼取出了最后一支箭。他昏昏沉沉地睡着。
      “孩子,他没事了吧。”顾婶虽然只是打了个下手,但是却满头大汗,是紧张所致。
      天也是有些凉的,阿黛却还是被汗水打湿了衣衫。“他熬过今晚才算是度过难关。”阿黛谨慎道。
      “哎……怎么偏要给这孩子这么多磨难。”顾婶忍不住心疼。
      “那个女子去哪了?”顾婶想起了皓月。
      “可是皓月主子?”
      “你还要叫她主子吗?”顾婶有些生气。
      “阿婶,若不是主子让大人穿上防护衣,恐怕大人早已殒命。您不要怪罪她。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顾婶不喜欢阿黛对皓月的维护,也没有精神去管皓月,转头看着窦礼,希望他能快点醒来。

      凌钦猜测着伯谦占领皇宫之后,处理好狩猎场的事情,一定会继续想办法除掉窦礼,便匆匆赶回别院。
      “王爷,您回来啦。”顾婶看到凌钦,稍微来了点精神。
      凌钦点了点头,随后问阿黛。“他现在怎么样了?”
      “熬过今晚,方可度过难关。”阿黛向外看去,天快黑了。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移动他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们还能将大人带到哪里去,外面到处都是追兵。”
      “你先去外面叫一个人进来,将顾婶带走安顿,然后你一会同我一起离开。我自有安排。”
      “是。”
      “王爷,您定要多加小心。”顾婶嘱咐。
      “我会的。”
      凌钦走到床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速速派人去通知宁落与锦年,窦礼已经转移。让他们暂时隐藏起来,或者和这几名护卫隐匿到城中去。”
      随后,凌钦在顾婶的帮助下背起了窦礼。
      阿黛交代完事情,便与凌钦一同离开了。

      沈亦的嘴不停地在跟皓月讲述着各种各样的新鲜事情,听得皓月心烦。皓月本就心神不宁的,沈亦的嘈杂更是让她烦躁。
      皓月将沈亦撵出去,她却总能找理由再混进来。
      皓月瞪着她。“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你究竟是讨厌我的嘈杂,还是因为心中担心着一个人的生死,从而不能宁静?”沈亦拍了拍手上的花生屑。
      “那是我向他讨要的,他对我的亏欠。我有何不能宁静?”皓月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是轻松的,是理所当然的。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凌钦的话,总之她现在的心情很杂乱,就是让她不能安宁。
      “大人在凌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从来不需亏欠谁什么。当然,就算是亏欠了又能如何?但是,唯独那个人是你,一切便不同了。”沈亦神态认真。
      “你不要再试图拉回我的良心了,我没有。我决定做的事,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
      “大人也是这样的,但是……”
      “你住口!”皓月提高了声音。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该向你公开你的小秘密。”沈亦像是听到了什么,立刻收起笑脸,示意皓月别说话。
      沈亦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听了一会之后,缓缓打开门。
      沈亦探头出去。“王……”沈亦只说了一个字,便将来人拉近房中。
      皓月抬眸看去,这回来的不仅是凌钦,还有窦礼。
      “王爷,大人怎么样了?”沈亦看着凌钦背上的窦礼,问道。
      皓月看到背着窦礼进来的凌钦,她知道,窦礼一定还活着。所以,她也不像刚刚那样烦躁了。
      凌钦始终都在看着默不作声的皓月,道了句:“怕是活不久了。”
      “啊?大人不会是为了见皓月最后一眼,才让王爷冒着生命危险带到这里来的吧?”沈亦作势夸张地说。
      沈亦瞥了瞥皓月,见她眼眶明显发红,却还在硬挺着。
      沈亦不再说什么,立刻去帮凌钦将窦礼放到床上。
      皓月终于隐藏好情绪,开了口:“你怎么会来这里,还带着他。”皓月有些不忍心看窦礼,故意移开视线,不看他,“他没死,对吧?”皓月低了低头,知道窦礼还活着,她的心中似乎没那么难过了。
      “伯谦已经亲自带兵四处追杀他。他身有重伤,不能走更远的路了。”凌钦低声道。
      “窦礼不是也有军队吗?调出来与伯谦对抗不就是了,何必这样狼狈?”皓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还是残忍无情的。
      “狼狈?你当真不知道这凌国权臣窦礼,掌握着凌国最厉害的军队的窦礼这样被迫,这样狼狈是因为什么?”凌钦见皓月脸色越来越不好,缓了缓,“你知不知道,那支军队虽然是在凌国甚至是整片大陆都没有敌手的,但是窦家先祖早就立下家训,只要不到迫不得已,就永远都不能让这支军队出现在竑都城,怕的就是引起君主的猜忌。你可知,若是窦礼的兵回来了,就不止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了。”凌钦虽不忍心,还是将话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从小是在云蝶台长大的,见过不少残忍,也见过许多的人死去。但是孩子,那远远不及战争所带来的伤害。今日你也见识了宫中的惨烈。若是开战,那就是我凌国内部的战争,在此期间其他国家也有可能趁虚而入。丢了国家是小,我凌国大地生灵涂炭才是大。”
      “既然你都清楚,曾经你想了些什么?”皓月的心疼着,还要说出让她更疼的话。
      皓月虽没有将话说的明确,但是凌钦怎会不明白。
      “因为曾经有窦家,所以我不担心,但是现在窦家马上就要不在了。”凌钦知道自己愧对百姓,愧对自己的姓氏,但是他从未后悔,哪怕是让他用一生弥补,哪怕他受一世骂名。
      皓月微低着头,不再说话。她的心里有些不好受,她突然想知道窦礼究竟是怎样长大的,这个过程许是比他们云蝶台的方式都要难,背负着这么多的使命,他就算是想稍稍放松一下怕是都不能吧。
      “他现在放你这里,你好好照顾他。”凌钦交代着。
      “他的死活与我无干。伯谦晚上就会回来,我藏不住他。”皓月依旧嘴硬。
      “那正好,你就把他交给伯谦吧。在你母亲还未怀你们之时,我便与窦家定下了孩子的亲事,你若是让他死了,那个叫伯谦的男人也别想活命。”凌钦已经开始让自己像一个严父。不过,这番话都是凌钦瞎说的,而头脑混乱的皓月也没有心情去推敲。
      “你休要乱说,我才不是你女儿!”正是因为皓月心底的承认,才会对这件事格外在意。
      “随你。”凌钦执意将窦礼留在这里。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给我带来过怎样的伤害,你不知道我咬着牙挺过的那些个黑暗的日日夜夜。如今只是在这轻松地责怪着我,说我冷血无情。”皓月的眼泪流了下来,“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凌钦愣了愣。
      他想起之前听说的皓月刚进丞相府的那些事,心中一疼。是他心急了,因为他确实将皓月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才希望皓月能对将活着的机会留给她的窦礼好一些,从而忽略了皓月心中曾经的那些伤痛。
      “月儿,我……”
      “王爷,大人就留在这里吧。我和皓月会守好他的。”沈亦将凌钦拉到一旁,“别说了,她心里也是十分不好受的。我们只看到了窦礼,谁又看到过她的不易。”沈亦对最初的事也是了解的,“她现在的心情,肯定也是十分复杂的。你就让她喘口气吧。”
      凌钦面有愧色,他并不是不在意皓月的想法,正如他所说,因为他希望皓月好,所以太心急了。
      “月儿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可是,有件事情,也许我说出来,你就会稍微理解我一下。我也理解你,知道你心中的痛。但是害怕这件事你知道的晚了最后会埋怨我,所以,就算是现在你再痛,我也是要将一件事告诉你的。其他的都看你自己。我再也不会逼你接受什么。”凌钦叹了口气,“你可知他早就中了凌业给他下的毒,而他把最后一颗解药给了你。”
      凌钦希望,他能与皓月站在一个高度说话,不再将她当做小孩子,即使他是那样那样想好好保护她,不想让她受一点伤害。
      随后,凌钦将他从阿黛那里听来的事都讲给了皓月。
      “他若是度过这次难关,怕是也只有半年的命数。月儿,我说这些,真的不是为了让你知道他为你如何如何,你必须回报他同样的情。而是希望你公正地对待他。这世界上,最让人无可奈何的事就是后悔。你的心中已经够苦了,我不希望再加上这么一点。所以,这件事我告诉了你。无论你怎样选择,只要最后你的心中是畅快的,你就永远没有错。”
      皓月呆愣着看着窦礼,心突然空空的。她不曾知道,窦礼对她的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仅亲自送上命来,还将自己最后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她。
      如果说她生下来之后第一条命是姐姐给的,第二条命是莫音给的,那么第三条命就是窦礼给的。姐姐护着她长大,莫音陪着她度过艰难岁月,窦礼又是不顾一切将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自己。至于伯谦,他对自己的恩惠,现在唯一让皓月介怀的就是小时候他给自己送药那一次,但是也已经随着莫音的离世消散了。
      其实,早在莫音离世那日,她就已经领会了莫音给她留下的暗示。将死之人,为什么偏生拼尽全力用他的手指碰了自己的食指。那一瞬间,皓月就明白了。只是,她为了让伯谦放低警惕,便随着伯谦的计划,设计了窦礼。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对窦礼是极恨的,可是在那万箭齐发的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恨都一瞬间消失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恨过窦礼。更是对自己这种转变感到诧异。不过她还是让自己记住,她是应该恨窦礼的。但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了。
      皓月知道她现在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心情是极致的痛苦,早就经历了多个苦难的她已经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那种木然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应有的样子,所有的痛积压在了心口,好像随时都会炸裂,闷得她的心生疼生疼。

      皓月缓缓走过去,坐到床边,她全身都没了力气。
      她看着面无血色的窦礼,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息,很怕自己再伤了他。
      凌钦看着这样的皓月也不忍心,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凌钦回想着自己听说的或者看到的皓月经历过的事情,心中也是一片酸涩。为什么上天偏偏要对这个柔弱的女子这般残忍。

      凌钦斟酌良久,缓缓开口:“月儿,即使瑟瑟发抖,也要以赏梅踏雪之姿度过寒冬,你要相信,这世上是有春天的。”
      可能这就是一个父亲应有的样子吧,他忍着心痛让女儿成长,告诉她道理,却留她独自面对这一切,以使她有独自生存下去的能力。
      这才是真正的对一个人好的样子,即使看起来那样不近人情甚至有点残忍。
      凌钦深爱着皓月的母亲,他现在已经认定皓月就是他的女儿,自然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都给皓月。只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若是他不在了,皓月又要怎么办。他不可能保护皓月一辈子,就像是皓月之前的处境一样。有时候,有些事谁都帮不上忙,只能靠自己。
      凌钦认为身为父亲,不仅要试着告诉皓月怎样面对惨淡人生,还要告诉她,这世上永远都没有绝境。他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好父亲,但是给予她生存的力量与能力总是不会错的。

      皓月始终没有回话。
      “我走了,去试着为他寻解药。月儿,别忘了,你也是凌国人。”
      凌钦的那句“你也是凌国人”惊醒了皓月。
      “慢着!”皓月叫住了凌钦。
      这时外面传来轻微响动,阿黛推门而入。
      “阿黛?”皓月看见阿黛,像是安了心般。
      “主子。”阿黛给皓月行礼。
      “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皓月上前握着阿黛的手。
      阿黛有些为难。“目前,阿黛也不能保证大人一定平安无事。不过,只要他熬过今晚,就会没事的。”
      “今晚……”皓月思虑着,晚间伯谦一定会来找她,那么她究竟要怎样安排窦礼?
      “阿黛,只要窦礼过了今晚,将他移动的远一些就没事了吗?”皓月问。
      “可以这么说。”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伯谦今晚别过来。”皓月自语着。
      “你还有事吗?”凌钦打断皓月。
      “我需要你的帮忙。”
      “如何帮?”
      皓月转头看着沈亦。“还需要你的帮忙?”

      一刻钟后,皓月出现在小院门口。
      门口的影卫玄甲和玄乙提高了警惕。玄甲走上前来询问皓月原因。
      皓月一脸担忧的神情: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伯谦?
      玄甲回答的极其肯定:不行。
      皓月继续:我实在担心他。
      “你们在说什么啊?”沈亦不合时宜地开口。
      玄甲和玄乙的视线移过来,打量着沈亦。
      “别,两位大哥,你们别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问就是了。”沈亦很怂地缩了缩头。
      皓月突然发现,沈亦要是上来了圆滑劲儿,简直不是一般的废话连篇。她这个人还真是性格多变,有趣的很。
      “有你们的保护,我不会有事的。现在除了伯谦之外,没有人占上风。他们躲避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机会来伤害我?”
      玄甲道:不行,我们必须服从副主的命令。
      两人齐齐拦在皓月身前。
      “他说什么呢?”沈亦用着一脸想要知道真相的样子看着皓月,好似已经忘了两位影卫冰冷的眼神。
      “他说不行。”皓月如实相告,随后叹了口气,“那我们就回去吧。”
      这时,沈亦用一种十分惊恐的眼神看着两个影卫身后。
      两人心中一震,同时回过头去。等他们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回过头来打算惩治沈亦的时候,只见沈亦跪坐在地上,而皓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名影卫发现出了大状况,立刻分工应对。
      玄乙前去查探周围的情况,玄甲拉起沈亦的衣领,眼睛直盯着她,意思是询问状况。
      谁想,沈亦看着玄甲的眼神,愣了片刻,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大哭起来。
      影卫对待这种状况的方法简单粗暴,当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出现在沈亦脖子上时,沈亦立刻停止了哭泣。
      沈亦怕这人不知轻重,便急忙道:“我没看见人,只扫到一个黑影,我下意识想要拉月姑娘一把,可是他速度太快了,我的阻拦非但没什么用,反而给自己带倒了。”沈亦眨了眨眼睛,满脸诚恳,“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生气,我都告诉你了,你可别杀我,我还想活呢。”沈亦看着玄甲一张面瘫脸,咽了口吐沫继续道,“月姑娘要让我一直做她的丫鬟。我跟你讲,如果你伤到了我,她回来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沈亦之后的话,玄甲已经没了兴趣,他转身与查探周边情况后返回的玄乙商量着什么。沈亦抻着脖子看了看,奈何她并不懂手语,所以根本就不能明白他们的意思。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而她留在这里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如果他们有想进入房中的想法,她就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不过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皓月被凌钦带走了。当这个消息传到伯谦耳中之后,伯谦肯定会四处追查。而当他找回皓月之后,一定会担心再次出现什么意外,从而把皓月留在身边。这样,他们恐怕就会一同返回宫中,而这个小院就会暂时被遗忘,便为窦礼争取了一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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