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缘》红眼

53、第 53 章

　　向阳抬眼向秦琴看去，不出意外地看到她柔软的目光，指尖带走向阳的眼泪，抹去了朦胧的视线，秦琴如画的温柔面目清晰可见。

　　不论何时，她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认知让向阳心里软成了一团。

　　秦琴耐心地等着，直到向阳情绪平缓，不再有满腹的倾诉欲.望，才轻言细语地对向阳说：“爱情之于人，正因为难得，才会打动人，更值得珍惜。”

　　秦琴说的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当说话的人是秦琴，当她开口时，向阳就有种被救赎的感觉，她撑起身子，跪在秦琴身前，往前挪一点点，离秦琴近一些，更近一些，仿佛心就有了归宿，彷徨褪去，同样轻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秦琴将手冲向阳脸颊移开，没有移太多，虚虚放在向阳的双肩上，没让向阳承担任何重量，“不如意事常八九，感情更甚。从一而终固然圆满，白头到老却不罕见，如李纯和江若溪，她们虽然走不到老，但她们终会各自成长，会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各自的伴侣，相携相守，这样的未来，也是可以预见的。”

　　“对李纯来说，别人再好，也不是她曾爱过的那个人了，她和江若溪……她们一起长大，她们朝夕相处从未分离，她们之间曾有那么多的诺言和美好，到最后却……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记忆，她还能跟以前那样的爱、信任别人吗……”向阳与李纯呆了一整晚，被李纯的情绪牵动，喃喃说出这句话。

　　“会的。”秦琴的声音温柔而缱绻，“时间会帮李纯褪色过往。记忆虽然不堪，但她并不是为江若溪而活，江若溪离开或不离开，李纯都是她自己，与人的相处模式，由她自己决定。等到负面情绪不再影响她的生活，她会回到自己的舒适区里，未来走进她生活的那个人也一样。只有当两人同时停留在舒适区中，感情才能持续。”

　　向阳静静地听着，半晌，突然轻声笑了笑，“姑姑，如果我们没有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一定以为你谈了一筐恋爱。”

　　秦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靠得近，秦琴眉目流转间的动人情态被向阳捕捉得清清楚楚，少女心口重重跳动了一下，掩饰般问道：“你会为她们可惜吗。”

　　“可惜。”秦琴点头。

　　“那……”向阳被秦琴刚才的神态夺走了魂，无法自持，失了言语，低头看着自己搁在秦琴腿上的手指指节，手背贴着秦琴的腿，触感柔软……当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时，指尖不由自主地蜷进掌心。

　　莫名的，向阳的心噗通噗通跳起来，悄悄抬眼看秦琴，刚触及秦琴的眼神又落下，不敢直视秦琴的眼睛。

　　眼神稍落，看到秦琴近在咫尺的鼻尖与唇，唇边与肌肤勾勒出美好的弧度，向阳怔怔地看了两秒，才掩盖地移开目光，害怕秦琴发觉，急急忙忙地向前探身，伸手环住秦琴，将自己陡然烧起来的脸藏在秦琴肩膀后。

　　秦琴并没有回抱她。

　　将自己藏在秦琴肩后的向阳想说点什么掩盖情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底深处，她不愿岔开话题，不愿离开现在这种陌生而让人心动的思绪和……气氛。

　　就算她胡思乱想好了。

　　隔了一小会，向阳轻声地说：“姑姑，我好累。”

　　秦琴嗯了一声，微微点头。

　　向阳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从秦琴的肩膀上微微移了移，往后退了一点，侧着脸，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秦琴，却用眼角余光看着她。

　　余光里，秦琴垂了眼帘，看不分明神色，神态看起来是平静的。

　　但……

　　少女停住，靠着常年的锻炼维持住了一个奇怪的平衡，几乎没碰到秦琴，却也几乎没有距离，她的声音犹如呢喃，“姑姑，我想……”

　　近在咫尺的姑姑一动没动。

　　向阳的指尖发麻，不知何时，她已经偏过头，不需要余光也能看到秦琴的脸与……

　　她低垂着视线，不敢也无法让自己的视线挪到他处。

　　秦琴，没有动。

　　少女心里再也没有别的念头，猜测或揣测或狂喜，统统没有，她魔障一般，身体各处停顿在时光里，像是翻越了千山万水，又像是在短暂的时间里将六岁稚童到即将二十一岁的如今的所有时光，飞快地放映了一遍。

　　六岁的小女孩，将手放进了秦琴掌心。

　　即将二十一岁的向阳，吻了秦琴。

　　就在家里，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秦琴双手搁在两侧，十指指尖都抵在柔软沙发上。

　　向阳跪在她身前，一手扶着沙发靠背，一手扶着秦琴的手臂，侧着头，两人之间，再无一点距离。

　　良久。

　　向阳退后，脸颊绯红，不敢置信地回望秦琴。

　　秦琴飞快地站了起来。

　　“我去换衣服。”

　　走出两步，年长的女性背对着少女说：“今天好好休息，不用去公司。”

　　向阳目送着秦琴的脚踝从楼梯间消失，犹自回不过神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她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像是想要狂奔上楼，又维持着跳起来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口不择言又慌又乱地低声自言自语：“镇定，镇定，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现在什么都别做，什么都不能做……”

　　“刚才，刚才……这，这……这是真的吗，还是……不，不是那样的，不是的，她可以躲开的，她没有，姑姑没躲！”

　　“姑姑刚才是害羞了吧……姑姑害羞了？姑姑……不行，不能问，不能表现出不对，不能幼稚，不能让姑姑觉得不舒服，我要镇定，镇定……”

　　“哦对，我先去洗澡！苍天啊，我还没洗澡，我居然亲她之前没洗澡！”

　　魔障的少女狂奔上楼，把自己关进了浴室，拧开了水，自己靠坐在门前，将后脑勺贴在门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些许动静，楼下门开门关。

　　少女长吁了口气，挣扎着起来，将自己放进早已装满水的浴缸。

　　连身子带头都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