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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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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后来回忆起这个时节点,总跟秦琴感慨,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变故都扎堆发生。
一件又一件发生在身边的事,冲击着两人单薄的防线。最终,用别人的悲剧,成全了她们的心意。
夏可的离去,向阳是有感觉的,那些天,秦琴反常地每日都加班到很晚,到家就是临近睡前。
早晨向阳睁开眼时,秦琴每每已经收拾齐整,只留下与她话别的时间。
秦琴不是神,她可以克制自己投入工作,却无法自控情绪的低落,夏可的离去,以及离去前的那些话,逼着她面对了自己这几年都不愿面对的事实。
这个事实让她近日几乎不敢直视向阳。
而向阳……这孩子暖心得让人心疼。
没有一句疑问,也没对自己无端的“冷宫”待遇作任何抗争,少女乖巧地呆在秦琴触手可及的位置,不做打扰地观望和等待着,等着她。
每晚推开卧室的门都会看到少女明亮的眼睛里露出的喜悦,每日晨间离去时,都能感觉到少女在身后目送。
可越是如此,秦琴越是无法面对自己。
她的道德,她的教养,她的内心,她的情感。
她自困围城。
夏可离去后将近一月,向阳在某晚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是嘈杂的喧嚷以及李纯的求助,彼时秦琴刚刚到家,两人在门厅前交错,向阳跟秦琴说了一声,匆匆出门。
见到李纯的时候,向阳花了十秒钟收敛她的震惊。
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李纯,头发乱糟糟的,很没坐相地一条长腿搭在马路上,另一条腿蜷着,一直以来都很有书卷气质、遇事淡定自若的李纯,如任何一个痛苦买醉的正常人一样,对身遭毫无感知,下巴搭在屈膝的膝盖上,双手抱着单腿,满脸酒醉的通红,仍然清醒且满载痛苦的双眼,抿着唇,沉默地掉眼泪。
她的钱包手机丢了,没法付账,拿店里座机给向阳打的电话,等了向阳多久,就坐了多久,哭了多久。
京城不夜,虽然向阳到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街道上吵吵嚷嚷,身旁来来去去,这座城市每天都有那么多人为情所伤,甚至在李纯不远处还有一个正在抱着垃圾桶吐的男士,不远处有不少人仍在吃吃喝喝,大声谈笑,对这些路边的人视若无睹。谁没有满腹辛酸,谁又有精力往这些随处可见的可怜人身上倾注关注。
这就是向阳看到的景象。
她付了款,扶李纯上车,尔后陪李纯在车上坐了半宿,直到天快泛蓝,向阳把李纯送到宿舍区外,蜷在副驾望着远方的李纯才终于开口说话。
“她跟别人上了床。”
向阳早已经联想到最坏的结局,此时李纯的声音将繁杂的联想变成了一块块再也无法更改的暗淡拼图,她不做声地听着。
李纯的声音平素就很平缓,但此时的声音不但没有抑扬顿挫,也毫无生气,就如她现在整个人。
“她一直都容易对年长的人动心,在跟你姑姑接触后,越来越把持不住念想。”
“前阵子,她在活动上遇到一个比她年长的人,隔壁学校的老师,长得也不错,聚会之后她就跟她回了家。”
“她说她们只是肉.体关系,没有动感情,但在那之后,还上过几次床。”
“她过生日,那人送了她花和巧克力,她还把礼物拍照发了朋友圈……她说那人只把她当床伴,她觉得对不起我,跟那人说不再继续,那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删了好友。”
“她最近对我更好了,我一点都没察觉。”
“她们明明没有再联系,明明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结束,明明什么都没变,为什么要被我发现,为什么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消失,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无聊,跑来告诉我,曾看到有人开车送她到宿舍楼下……”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爱情……”
“我该怨谁……”
李纯没有声嘶力竭,但她的绝望和痛苦,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填满了不大的车厢,让人窒息。
这是一道不知道该如何解答的题。
不管当事人有多痛苦,日升日落,半点不由人,李纯终归得打开车门面对现实,面对同样在宿舍门口枯坐了一夜,面如死灰,曾经的爱人。
下车前,李纯抹干眼泪后的最后一句话。
“草.他.妈.的爱情。”
尔后,车上的向阳,远远地看着宿舍楼下的场景,一直到两个人,两个方向,都再也看不到为止。
疲乏的人,带着疲乏的车,回家。
向阳成年后就没通宵过,返程的路上,晨光射得眼睛发疼。
到家时,家里有米粥的香气,一楼沙发上是熟悉的身影,今天不是周末,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开车之前,向阳跟自己的上司韩载明请过了假,往常秦琴早已经到公司了,更别提这个月秦琴每天天刚亮就走了。
但秦琴在家。
不但在家,还穿着便服,完全不是看到人回来,打个招呼就可以出门的意思。
开门时,向阳没有想过家里的情景,但她想,内心深处,她还是期待可以见到秦琴的。
此时此刻,只有秦琴在的地方,才是她想去的地方。
进门时看到的景象,就是秦琴在沙发上看书的模样,这个画面向阳见过太多次了,不管世界怎么变化,别人怎么变化,她的秦琴总在这里,永远都在她能找到的地方,在她可以够着的地方。
向阳在门厅里怔怔地看着,直到秦琴放下书本,回视了她的目光,向她招招手。
少女脱了鞋,放了钥匙和手机,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到秦琴身边,席地而坐,将头与肩膀靠在秦琴的腿上。
稍倾,有熟悉的手指触及发间,摩挲着她杂乱的头发。
不变的温暖。
少女的肩膀垮了下去,闭上困乏的眼,低声呢喃:
“她们分开了。”
“那么多年的感情,说变就变了。”
“李纯……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现在的情绪,她以为她有一生一世的爱情,青梅竹马,白头偕老……”
“我从没像今天这样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管其中一人有多珍惜,多在意,她也只能完成一半,另一半必须交给别人来完成。”
“别人……别人……”
“一生……一生太长了,爱情……太难了。”
少女眨眨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泪了,眼泪打湿了秦琴腿上的布料。
她把脑袋撑起来,用袖子在秦琴腿上擦了擦,哪里擦得掉。
头顶上的手没有移走,眼睑下有温柔的挨触,帮她擦去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