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掣》枏木

126、第 126 章

　　Ｔ先生一眼就看到金碧宫殿。方才脱离他视线数分钟的宫殿静静悬在空中，藤蔓自由坠下，如此具象地把当年左珹随口提出的想法展现出来。
　　他屏住呼吸，伸手拿到手下交上来的耳坠，定定看着它看似柔软却坚硬的边缘：“消灭所有猎手。”
　　没人纠正他记忆酒吧军并不只有猎手，交出耳坠的迅猛帮微微躬身，带着新一批到来的迅猛帮们一同回头。炮兵在后，近战兵在前，如高举起蝎尾的毒物闯进战场。
　　新来的迅猛帮们打扮诡异，四不像似的，把四大帮派的武器全部装备上，不少的架势看上去都像其他帮派的人。
　　或者说，就是原本其他帮派的人——Ｔ恐怕已经把其它三个帮派吞下了。
　　一个远程炮兵扛起火箭筒，准星钉在钟戎的胸口，就这样扣下扳机。
　　钟戎还在被信息冲撞得混乱，一时没能注意来去隐形的炮弹，等炮弹距离他不过一人距离时，他才迟迟的发现，可一切都已近太晚，他无处可避……
　　“无钟！”
　　一股大力把钟戎连根薅起，他被人一把拽进不知从哪里来的掩体后，对上被紫色霓虹环绕的目镜，也就是叫他并把他救了的老熟人。炮弹炸开的冲击波把他吹得一晃，紫色目镜——Ｚ连忙扶住他。
　　钟戎感觉到她手心特殊的触感，猛地去看，看见了一串眼熟的珍珠项链，几乎是下意识地把那口憋着的气松开。
　　Ｔ来了，耳饰在他手里，但水晶球和被毫发无损的Ｚ拿到的珍珠项链还在他们这边。
　　“你果然需要这个，”Ｚ弯起嘴角，“我刚才看见迅猛帮要过来抢，趁你们被Ｔ吸引注意的时候就顺手拿走了。”
　　“做得好！”钟戎真情实意地夸道。
　　Ｚ俏皮地歪歪头：“道谢的事之后再说，你得先拿到宝藏，我也得先把迅猛帮击退。”
　　“还差一把钥匙，”钟戎拉住她，“在Ｔ手里，不要直接把他干掉，可能会损坏钥匙——一个羽毛叶片的金色耳饰。”
　　Ｚ明显知道这东西，她在和钟戎隔着目镜的对视中把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真实身份问题咽下去，重新微笑：“放心，我们四个有数。”
　　她语音刚落，掩体就被从内打开车门——原来掩体本身就是变形的车——有人扔下新型武器给Ｚ。钟戎抬头，看见一个懒散的女人，听见Ｚ小声抱怨女人的突然和准头。
　　“是你接不住，”女人悠悠回嘴，冲钟戎挑眉，“嗨，无钟？没记错吧。”
　　“没记错，”Ｚ无奈，快速介绍，“资金不足，除，还有石头。”
　　钟戎看着从车窗勉强冒出来的三个脑袋，有些怀疑：“你们……”真的有数吗？
　　“只是看起来不靠谱，”Ｚ小声道，“我们在竞赛地图认识的，放心，没问题。”
　　“谁不靠谱？”资金不足伸手去弹Ｚ脑瓜崩，忽然脸色一变，“有人往这边来。”
　　石头一撞拳，宛若解释的水泥钢筋相撞：“我去解决。”
　　“先把你有的钥匙用了，以防Ｔ夺走，”Ｚ说道，一转武士·刀，启动轮滑鞋，“我们去解决迅猛帮。”
　　资金不足和除双双亮出武器，一左一右前后有型地跟着Ｚ一同飞出，清出一条安全上楼的路。炮弹砸在他们暂时撑起的厚盾上，钟戎的滑板失效，但他有个阿莱给的一次性道具，可以恢复任何一样物品三十秒的巅峰状态。
　　三十秒足够他冲到楼顶附近，再加上抓钩枪，不会有问题。
　　他原本打算把道具留到最后，三个钥匙都齐了的时候再用一次，但现在不得不提前用。钟戎摒弃杂念，踩上失效状态暗淡的滑板，掏出一次性道具，啪地按在滑板上。
　　滑板瞬间回血，一下子从死贴着地面的状态恢复成悬浮状。心急的钟戎立刻放开蓄的力，让滑板如紧弦之箭一般飞出，几乎带起高如一人的尘灰。厚盾还在，钟戎却已经远离地面，直冲屋顶。
　　越往上越清晰，对面大楼上的迅猛帮们有人撑腰，现在正搭了数条索道往这边楼顶移动。有人看见了钟戎，正想掏枪，就被银弹一下掀飞头盖骨，当场爆成数据遗骸天女散花似的从空荡的索道中心高空坠落。
　　这一下就像警告和安慰，一方面告诉迅猛帮钟戎身后有人，一方面告诉钟戎不用担心。
　　钱水崇的做事之道。
　　眼看着不少迅猛帮明明知道钱水崇的位置却仍然无法靠近，甚至无法攻击，拜拜销号送命，钟戎心又安稳不少。他伸出抓钩，从现在的角度向宫殿大门前的藤蔓发射抓钩。
　　抓钩绳索拽起了一次性道具正好失效的钟戎，把他带离楼顶。钟戎在飞起的瞬间看见架枪的钱水崇和他嘴角的笑意，接着稳稳地落在了藤蔓网编成的路上，正对大门。
　　水晶球和项链在他手心发烫，他感觉到无形的指引，按照形状把水晶球和项链放进大门。
　　锁孔飘出光粉，钟戎再一次听见机关的声音。他这次做足了准备，死死盯着锁孔，以免它再次把水晶球和耳饰弹出。
　　幸好宫殿顺利融合了钥匙，并且把属于耳饰的锁孔特地向前推一部分，示意给钟戎。钟戎叹了口气，默默告诉它等一会儿才能开门，转身抓住藤蔓，悬挂着向下看。
　　Ｚ所在的位置从上看极其明显，因为她身周地形总在随着她的动作隆起塌陷，把攻击她的人阻挡住，除此之外有一圈明显的盾，在特定角度下偏光明显，看着像是数字和钟表结合的高级盾。钟戎猛地想起Ｚ手上还有手表，那也是个开门钥匙，也能与宫殿产生联系。
　　门上只有三个锁孔，可能还有一层门，钥匙才是手表，在那之前，拥有手表的人就是宫殿所在场地的保护对象。
　　Ｚ一路披荆斩棘，有手表的保护，并未受伤，抬刀就往Ｔ头上砍。
　　在她经过的路上，记忆酒吧军们气势稍起，站在自己人的数据遗骸旁，以少对多地盯着帮派人士。他们大多都负伤惨烈，有几个胳膊都没了一只，大药缺少，只能这样对抗敌人。而帮派多出远程炮兵，对这些记忆酒吧军狂轰滥炸，丝毫不给他们喘气的功夫。不过弹指，战场的天平已经大幅倾斜，记忆酒吧军深深陷入劣势。
　　有迅猛帮从屋顶绳索上看见钟戎，悄没声地掏出枪对准他，被银弹利落削去头盖骨，撒了同伙一身的金币。
　　钟戎安然无事，可钱水崇因这一枪耽误一秒，被某个迅猛帮钻空子躲过狙击时间，落进他的藏身处近战。近战一开始，银弹就很难再离开枪——钱水崇被拖住，那些迅猛帮终于有机会爬绳索，一个个迅速向钱水崇靠近。
　　如果单是对付这些人钱水崇没有问题，可对面还有新上的狙击手，钱水崇还得抽空注意战场，即使是他也很难一心三用。眼看着那些迅猛帮都快爬到绳索的尽头，钟戎对准Ｔ的方向，长刀向下竖起刃，长腿一荡，把自己以斜向下４５°甩出去，正好落在这边最靠外的一根绳索上。
　　迅猛帮被突然冒出来的他吓了一跳，钟戎看都不看他，直接跳起，并瞬间把绳索割断。懵逼的迅猛帮直接掉下去，高空坠物砸到下面战场的某个帮派人身上，直接堆起一堆数据遗骸小山。钟戎轻巧落在下一根绳索上，长刀一转继续边割边跳，快速地阴了三个迅猛帮后终于迅猛帮反应过来抓住了绳索，奈何两栋楼距离太远，甩过去撞上坑坑洼洼铁片凸出的墙面，当场被剜去一块肉，金币水似的撒。
　　钟戎脚步不停，连着割了十七八条绳索，打退最后两个有所防备反击的迅猛帮，蜷缩身子在空中翻滚，直接从高空坠向Ｔ。
　　抓钩枪挂上楼中一根露出的钢筋，钟戎速度不减，几乎是贴着地面划过完整的半圆，再在惯性下后翻一圈，正好与抬头的Ｔ双眼对上。
　　长刀下压，利刃破风，两者哐当砸在空气上，把Ｔ隐形的厚盾砸得现身。
　　厚盾与刀刃相触，激出怒号如涛的风，倏地扩散冲击，把周围一圈的人掀倒，轻一点的直接就飞出去，以圆形扩散出一圈趴在地上的人。
　　Ｔ轻轻笑了笑，钟戎心里一悚，被厚盾反弹飞出，猛地撞上坚硬的墙，喉头一哽，接着喷出一口残气。
　　Ｔ还站在那里，毫发无损，手里捏着耳饰，轻飘飘地看着钟戎自不量力。
　　钟戎无力下坠，被松软的土接个正着。紫色霓虹迅速逼近，下令的Ｚ举着戴手表的手腕，迅速把药打进钟戎的身子，让他恢复过来：“破不了盾，不能硬上。”
　　钟戎晃晃头，感受疼痛在药的作用下消退：“手表能听你的？”
　　“是，”Ｚ点点头，“我想用手表让Ｔ破防，我们四个都这么想的。”
　　“那些迅猛帮，他们肯定注意到你们四个，你保护好手表，那是最后一把钥匙，”钟戎捡起指虎利刃和长刀，“把我送到刚才的位置，能做到吗？我要再砍一次那个厚盾。”
　　“Ｔ已经盯上我了，”Ｚ一把拉住他，把手表摘下再戴到钟戎手腕，“你拿着它，这本来就该给你。这地方会自动保护手表的主人，现在指针停着，等开始走它就没有用了。现在Ｔ还以为我手里有手表，他不拿到不罢休，所以你有一次机会让他猝不及防。”
　　“可……”
　　“无钟，”Ｚ摁住他的肩，“你一定要拿到宝藏。”
　　她眼中有祈求，是为记忆酒吧军，是为猎手，也是为了儿时仰望母亲时那只温暖的手。
　　“我来挡住Ｔ身边的人，”Ｚ一下子站起，霓虹紫浓郁地击中在她的轮滑和双刀，她猛地一推钟戎，“去！”
　　仿若动力注入，钟戎瞬间领会手表的用处。他开始蓄力，加速冲向Ｔ。Ｔ周围的人被Ｚ他们四个挡住，钟戎死死盯着Ｔ，在他紧盯Ｚ准备下手的同时一下跳起。手表嗡嗡，从钟戎高举长刀利刃的双手手腕开始，泥砖围住形成紧密的盾，把所有攻击弹回去，也给钟戎的手添加了一份独特的力气。
　　“嗬——！”钟戎暴喝，猛力砍下，将Ｔ厚盾在同一位置砸出二次暴击。
　　一瞬间，如爆炸前短暂的平静，风停气止，战场被按下暂停键，一切都只集中在盾和刀刃相撞的地方。
　　再接着，从这处升起浓烈爆燃，这瞬间结束，以爆炸迎来新次元，相撞这点核似的爆开，将附近一切全部淹在尘灰中。
　　在这惊天动地的一瞬后，Ｔ引以为豪的盾就像易碎玻璃一样裂开破碎，细密得像是亮粉雨下，撒了他一身，也让他在惊愕中看见了钟戎。
　　钟戎戴着手表，眼神从目镜后一把刀子似的钉住Ｔ。宫殿在他身子正后，像他的后盾，光从他身后洒来，把他渲染成传说神话里标准的英雄。
　　少年英雄，对应的该是腐朽老贼。
　　Ｔ先生脸色阴冷，死死抓住手心的耳饰。他不会承认自己是老贼，也不会承认自己腐朽，飞掣注定属于他，那大把的钱财和万人的崇拜也会属于他。
　　钟戎。
　　Ｔ先生冷冷默念这个名字，把它咂摸出血味，终于摁下手上盘着许久的机关按键。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