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之界》七上

13、第 13 章

　　十三回忆
　　右使，魔界的无尚地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左使与黎大人，目光相触，难道他要控制生人？想到这种可能，两人心底都是一惊。不过，他是怎么做到的，给小昀喝的到底是什么。

　　魔界右使不同于新上任不久的左使，他是魔界上古幽冥神中东岳大帝的真传弟子，也是数千前来魔界鼎鼎有名的将才，除了当年幽冥神转世的斗战魔尊，魔界内从未有敌手。其人终年黑长袍裹身，从未露过脸，真容隐藏在朦朦雾气之后，有传闻他根本就没长脸，甚至有传他根本无形，是暗黑深渊中的一团雾气，人人见而避之，敬之，主要是畏之。
　　他如今出手，是已选择势力，站好队了吗？
　　如果是，那以右使与此任魔族族长的渊源纠葛......那——必定不是一条战线！这可不是好消息！

　　左使思忖片刻，谨慎起见对封荣道：“这里你先处置好，不要为外人知道！”
　　封荣亦严肃拜礼，不多言，自知事情严重。
　　左使看了眼小昀，不再停留，与重黎出了山洞。转瞬回到重黎的官邸。

　　“这里安静，有什么想问的，你问便是，但我也不保证能全回答上来，知情有限。”重黎叹口气，为左使漆杯茶，放到石桌前。
　　左使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灰暗山峦，回过头，拾起茶杯，并未入口，只是在鼻尖闻过，茶水氤氲的蒸汽，让他觉得温暖。

　　苏醒坐下来，把茶杯放回石桌，“这杯茶是远上青松，我也不知为何就喜欢它的味道。”
　　他抬眸看向重黎，问道：“黎大人知道为何吗？”

　　重黎为他此时幽幽而不明的情绪所震，此时的左使，与他刚苏醒时一样，神情凛若冰霜，而语气又似云淡风轻，让人捉摸难测。
　　“不知。”重黎谨慎回道：“左使向来喜好由心。”
　　“喜好由心？”苏醒笑了，“我心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对，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对此茶情有独钟，他不记得。
　　“我的记忆是从玉如意开始。”苏醒轻笑，“从一把沁了血的水精白玉如意开始，所以我醒来查过人间千年，那是秦朝琉璃公主下嫁西域察哈王的聘礼。”

　　“然后，我依然什么也没想起，直到方才李默之的梦里。”
　　“你想起什么？”重黎小心地问。
　　“想起——”苏醒眼神微转，笑意延在眉梢，“小黎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重黎见他神情又转回平常，稍稍松口气，道：“李默之，我们确实查过。”他抬眼见苏醒品着茶，听故事的样子，无奈只好接着道：“李默之在冥府生死簿轮回册上，查无此人，我想上次在阴司你也已看过。”

　　苏醒点头。“所以，是从未有此人，还是你们早就处理过？”
　　重黎没直接回答，却接着道：“李默之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秦统一六国后，前224年，名为李景存，字默之。”
　　“景存——”苏醒念着这个名字，脑中有个身影晃过，他不禁拄住头，却没再想起。

　　“他是始皇的天策上将建威大将军。”重黎默默地观察苏醒的神情，接着道：“琉璃公主出嫁西域的送嫁将军，送嫁的车队在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时，遇到沙漠风暴，全军覆没。”
　　沙漠......苏醒想起李默之的梦，沙漠风暴吗？满地鲜血，嘶声痛哭，梦里不像是自然灾害.....

　　“你想起什么了？”重黎问。
　　“没有。”
　　“从那时起，李景存这个人就没有过生死轮回。”
　　“没有轮回，你的意思是，他竟——从未死去！”
　　“活过——千年！”
　　苏醒惊愕！生而不死——长生不老？！“水精白玉如意！”
　　“我们也这么认为。”重黎接着问：“你的记忆也有这个玉如意，是不是可以说，你与他千年前就认识，甚至你就在当场。”

　　重黎不着声色，却有意无意道，“我们认为是沙尘暴让全军覆没，因你非凡人，某种魔气的力量将你传回魔界，陷入沉睡，而他因为玉如意的力量也活了下来。”
　　苏醒不为他所动，只是长缓了口气，才道：“所以，这个人你们既已查过，又处理过，为何不早与我说明白？！”

　　重黎没见收效，无奈继续解释：“其一，您醒来什么也不说，更没问。其二，李默之是你近来自己查到，你也未与我们明说。”其三，李默之究竟是谁，不能确定，知情有限。其四，最重要的是，我们也不知道，千年前突然就出现在魔界明山，老族长墓前的你究竟是谁！
　　重黎只说两点，苏醒连连翻白眼，罢了罢了，只道：“千年之久，你们就这么晾着一个全是迷的人，没有干涉？”
　　“没有，族长不许。生死簿早就改过，亦没人发现。”

　　“前几十年，有过一次危机，具体我也不知，族长亲自解决的。”
　　苏醒默默地站起来，晃晃昏沉的脑袋，“行，行，我亲自去问族长！”
　　重黎没有拦他，只道：“族长已闭关大半月，事务由十殿广秦王代管，你去了未必能见到。”

　　苏醒突然觉得无力，手掐腰回身就这么看着重黎。黎大人早已习惯左使的“威慑”，悠哉坐下，自斟自饮，只是避开目光，望向远山。
　　“得嘞，大人您忙，我先告辞！”苏醒摆摆手，告辞。
　　“哎，你还是恢复好再回！”重黎身后喊他，心道您老要是有闪失，我与族长可没法交代。

　　苏醒顿住脚步，回头笑道：“放心，我要有事，准第一时间唤你那小荣子！”他心中也明白，族长并没有信任自己，若不是体内这莫名拥有的上任族长特质，怕是如今境地——
　　重黎望着他的身影化作黑雾消散，心底簌簌凉意。目光许久没有离开那处。

　　千年前。
　　重黎奉密令赶至明山，他就躺在老族长煞王墓碑前的石阶上，现任族长长身立在一侧，没有上前，没有动，只吩咐：“照顾好他。”
　　他服从命令，只看见族长手里握着一个吊坠的链子，转身离去。
　　数年前。
　　这个沉睡千年的人突然醒来，目光凛冽，满是戒备与怀疑。他只好从头与他讲起数千年来三界更迭变化。
　　他静静地听，目光渐渐柔和，终有一日，窗外林间雾雨灰暗，他却转过头对重黎微微笑道：“我就叫苏醒吧！之前的事我也不记得。”
　　后来，两人夜下把酒时，苏醒说，他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一把沁血的水精玉如意，只有这把如意，是它唤醒了他。

　　而就在苏醒醒来之前，天河震动，生灵频频失踪，很多事都越来越指向这把失踪的玉如意。也有越来越多的谣言暗指玉如意是上古遗拾，聚集了不可估量的天地力量。
　　俨然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魔器。
　　人人都想得之。
　　之后——
　　重黎想起那时苏醒笑傲魔界赏词大会，煮酒论谈，至今无人能及。魔界尚武，文才不多见，苏醒的出现是个特例，有人欣赏，自然有人瞧不上。现任族长想长治久安，不喜武力，推崇文道，苏醒甚得他欢心，一来二去，在悍将莽夫居多的魔族，苏醒混的风生水起，晋升左使。
　　仍然是有人喜，有人厌。重黎知道种种功名，苏醒并未放于心上，他只是要，拥有足够支配的权利去找寻自身的记忆。
　　转眼经年，苏醒是谁，李默之是谁，重黎仍不知，也许族长能知一二吧。
　　窗外麻雀叽叽喳喳，了了几声，忽而飞去。
　　李默之睁开眼，光线浅浅，透过窗帘，暖洋洋洒在榻前。一夜竟好眠！没有梦魇，没有拖延，他自然醒来。
　　李默之猛地想起客房的人，脑间一激灵，迅速起身，大步走出卧室，推开房门，他闻到淡淡的饭香。

　　苏醒端着一个小锅，匆匆两步走出厨房，赶紧放在餐桌上，烫到的手，忙去摸了摸耳朵。再抬头，看到穿着睡衣杵在客厅中的李默之，低头腼腆笑道：“我见李先生没醒，就，自作主张熬了粥。还好你家什么都有，米也有，我以为你这不会有这些柴米烟火呐。”
　　李默之一时恍惚，初升的暖阳洒在厅内，笼罩着这个干净明朗的男孩，多么，多么平和而美好。

　　“好。”李默之此时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那你去洗漱，我还煎了鸡蛋！”苏醒似得到认可，欢喜的钻进厨房。
　　李默之着了魔般回到卧室，打开浴室门，拧开水，冰凉的触感惊醒他还似梦中的延迟神经。他又开始纠结，然后又很无奈，但心底竟又是万般期待与欢喜！

　　他昨晚也被这种情绪影响，不觉入梦，今晨醒来，却意外地致使他昨晚一夜梦的很浅，模模糊糊间竟出现这几日来关于苏醒生活中的影子，而不只是那个夜夜反复的痛苦的梦！
　　这对于李默之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变数！可以说从苏醒这个人出现开始，他就感到自己千年万年亘古绵长的人生终有了丝波动。

　　所以，关掉水，望着镜中的自己，他已想好，不论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是真是假，是阴谋，是陷阱，他，李默之都认了。
　　这个人，若是无辜，秋月春风，人间百年，他定护他一生安常履顺，岁月无忧。若不是善类，这惶惶一世的混水，定要拉他好好趟一趟。

作者有话说

　　可能需要修改。
历史部分非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