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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长轩 ...

  •   很久以前宁南锦就一脸嫌弃地说你一个暮杀楼楼主,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怎么起这么文绉绉的名字。

      简直丢尽了暮杀上下所有大魔头的脸。

      厉文舟说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爹娘那会的愿望就是能养出一个修仙界的状元。

      修仙界不同于凡界。修仙者拥有寿命,拥有力量,形成的势力碰撞更加凶残也的确是毫无办法的事。

      想让子女以文为舟,避开激流。宁南锦觉得自己挺能理解厉氏夫妇的想法。

      然而,厉文舟偏偏就是读个书,也能读傻了。从此他一心钻牛角尖,再也没出来过。

      有时候就连宁南锦,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过这个男人的想法。

      她愿意坚信他的道路,却又觉得他是个疯子。

      宁南锦叹口气,低头赌气般地戳了戳手里纯黑的衣袍。她把那个衣角折过来,又翻过去,弄出一个小小的褶子来。

      厉文舟含着笑的声音传来:“怎么不进来?外头很凉快?”

      宁南锦转身推门,将盛着衣物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冷哼道:“我就是想看看咱们厉楼主是有多能耐,泡个花瓣澡是想泡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要放花瓣,”厉文舟解释:“我在想事情。”

      宁南锦皱眉道:“就你现在这身子骨,来点风寒都能要了小命!我看你到时候缠绵病榻,还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厉文舟应道:“嗯。”

      宁南锦眉头都要打成结:“你别成天就知道敷衍我!我可告诉你……”

      狠话放到一半,尾巴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厉文舟,身上只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衣。湿漉漉的黑发垂至腰际,勾勒出男人挺直的背脊。

      厉文舟眉眼里尽是软软的笑意,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把衣服穿穿好!”宁南锦数落他,伸手为他重系一遍腰带。

      不是不难过的。

      看见那个曾经高大可靠,只手遮天的男人,在一朝一夕之间,被伤痛磨成了如今的模样。宁南锦她比谁都难过。

      她漫不经心地为他归拢衣襟,扫见曾经形状漂亮的腹肌,如今只在男人白皙的胸膛上留下一点点快要看不见的痕迹。

      宁南锦一时没忍住,指甲描过那些残痕,剜出一连串嫩红的月牙印子。

      厉文舟疼的抽口气,道:“怎么又不高兴了?”

      宁南锦闷闷道:“还差一点……就能知道东西在哪了。”

      “嗯。”厉文舟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抬手将南锦没挽好的一缕青丝拂到耳后:“不急。”

      宁南锦愣了愣,觉出脑后多了一点重量。她抬手去摸,摸到一只玉簪。

      厉文舟按住她的手:“别动,我难得能把簪子插得这么稳。”

      想了想,又补充道:“很好看。”

      于是宁南锦小心地用指尖碰了碰,又碰了碰。

      簪上像是缠着花卉,触手生温。

      但是宁南锦皱皱眉,问道:“什么颜色?”

      厉文舟诚实道:“白的啊。”

      宁南锦被厉文舟的审美气得要厥过去。她指指自己的衣服,问他:“这什么颜色?”

      “红的。”

      宁南锦又把指甲戳到男人眼睛前头,问道:“这什么颜色?”

      “……红的。你得了色弱?”

      “你才色弱,你全家都色弱!”宁南锦愤愤道:“我全身上下红光闪闪,打扮地这么嚣张有格调,你非得往里头插一只白玉簪子,好看你个大头鬼啊!”

      厉文舟委屈地摸摸鼻子,嘴里偷偷嘀咕着什么。

      宁南锦长吁一口气,无力道:“算了。簪子哪来的?”

      厉文舟小声道:“我去了趟凡界……顺便去他们那皇宫里逛了逛……”

      宁南锦掏掏耳朵,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她微笑道:“你再说一遍。你去了哪?”

      厉文舟心虚道:“凡界……”

      宁南锦摔门而去。她整日焦头烂额帮他治伤,结果这货倒是舒坦——就这么一副病恹恹好似随时就能撒手西去的惨样,还敢跑去凡界游山玩水?他怎么不干脆再去趟寒欢阁晃一圈?!

      而且还偷了人家国库!

      这是一个有尊严的修仙者能做出来的事吗!

      宁南锦气到干了一整壶菊花茶,豪迈道:“满上!”

      胭脂奴颜婢膝给她沏茶,眼里燃烧着八卦的烈焰:“厉楼主……他又干什么啦?”

      宁南锦勃然怒道:“你们平时拿着工资都去干什么吃的?看着他一个人别乱跑都看不住吗!要是被寒欢阁的那些探子撞见了怎么办?!”

      胭脂也委屈:“可是厉楼主也威胁我们……说不放他出去就扣年终奖金。”

      一旁的两个小丫头也颇有感慨地点点头——要同时照顾这两位大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根本里外不是人。

      宁南锦一个眼刀扫过去,凶巴巴的。

      胭脂劝解她:“楼主既然要出行,那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哪能轻易被抓着。”

      胭脂思考了一下,又道:“厉楼主许是觉得闷了?总被拘在楼里也不是个事儿嘛。”

      宁南锦揉着眉心长叹:“好歹也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不让人省心。”

      她转头望向铜镜,一点点白玉花瓣从鬓后探出来,含羞带怯。

      她抬起手,却又叹口气,到底是没把那只跟自己一点都不搭的白玉簪取下来:“他……当真会觉得闷?”

      胭脂跟着宁南锦做了百年的苦力,很能揣摩一点上意:“不知姐姐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寒欢阁那个跑去凡界,要感悟天道的医圣?”

      “苏江沂。”宁南锦若有所思道:“楼主推过她的命,好像是托生在了皇城。”

      “姐姐好记性。”胭脂笑道:“这些年咱们明里暗里给她送了不少医书过去,也该去收收利息了。”

      宁南锦犹豫道:“可是她也太小了……才二十岁。”

      “左右便当是去散散心。”胭脂怂恿道:“如今卧龙事发,寒欢那边肯定虎视眈眈盯着咱们动静,倒不如去凡界等个时机。”

      宁南锦又转头看了看,那一点白玉花尖映出灯火,倒显得流光溢彩起来,平添一点妩媚。看着顺眼多了。

      她下定决心,到底是点了头:“卧龙之事的确急不得……谁先走了棋,谁就在明里。就先去一趟皇城吧。”

      胭脂喜上眉梢:“姐姐英明!妹妹我这就去收拾行装。”

      “收拾什么东西?”宁南锦冷漠道:“你留下看家。”

      ……

      寒欢阁内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

      宁书鱼所料不错,林淮生的到来,还有戚长轩带回来的情报,闹得寒欢阁上下坐立不安。

      先不提那厉文舟……就算只是那宁南锦要开战,也必将闹得修仙界百年不得安宁。

      宁书鱼手里摆弄着小布囊,又往小香炉里丢了几枚檀香,皱眉道:“那林家的小公子,身上当真什么都没查出来?”

      戚长轩不禁失笑,叠上她的手以示安抚:“真的没有。”再这么继续放任她丢香料进去,怕是要熏得这屋子三天住不了人。

      “我不放心。”宁书鱼坚持道:“若是江沂在就好了。”

      “就算那少年身上当真查出下了什么药什么蛊,我看你也不会放心。”戚长轩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宁书鱼淡淡道:“林家既然留了活口,姐姐便定是已经知道了卧龙海。如今敌暗我明,你倒是半点不虑。”

      “如今这形势,也只能敌不动,我不动。”戚长轩试图给自家的未婚妻顺顺毛:“宁南锦有了动静……母亲她,没为难你吧?”

      宁书鱼挑眉道:“有什么可为难的,难道还非得让我去暮杀楼招安不成?”

      戚长轩笑了笑,常年持剑的手轻轻向下,扣进心上人的指缝里:“你安好,我就放心了。”

      宁书鱼轻哼一声,道:“我可比你大了几百岁,用得着你来担心?”

      戚长轩眼里的宠溺都快要漫出来,里面装着的姑娘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嗯,不用。”

      宁书鱼又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要找水泼了这炉过浓的香。

      戚长轩也站起来,从背后轻轻环住心爱的姑娘,在她耳边小声诉衷情:“可我就是担心你。”

      “我不仅担心你,我还心悦你。特别严重那种。”

      宁书鱼藏于发下的耳朵尖爬上了微醺的红,她挣了挣,到底没挣开身后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登徒子。

      登徒子笑道:“父亲刚刚放了话,三月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宜婚嫁,诸事大吉。”

      他偏过头,认真道:“不知我家新娘子,愿不愿来瞧一瞧,拜个堂?”

      耳朵尖上的那点红偷偷爬上脸颊,烧的她全身暖暖的,忍不住往背后那人靠了靠,又软了软。

      她想自己走过千年寿命,怎能被一个小她那么多的男人给乱了心神。于是她开口回应。可声音出了口,又失了底气,细如蚊呐。

      高挑又俊朗的少年郎听得清清楚楚,漂亮的眼睛盛满欢喜,笑得微微眯起来,像一只追到猎物的猫咪。

      窗外春光大好,杨柳被风吹得轻轻晃荡。纯白的柳絮打着转,落在姑娘平日执笔的书案上。

      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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