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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当时明月在 ...

  •   我收白棋的手顿了一下,原以为他是奉旨回京,顺便看我一下。
      我道:“云归,藏宝图的事情——”
      楚云归匆忙打断我,道:“阿顾,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不要告诉我,我怕辜负你的信任,你该知道,我早已不只是我,我背后还有楚家、楚妃以及更多人。”
      他说的是对的,我跟他身边都有了很多人,不再是单纯的我跟他。各自肩负着那些应该的不应该的责任,做人便也不能全然由心了。
      我其实也没打算告诉他,我信任却不敢赌。可他自己说出来谅解,总令人觉得难受。
      我点点头,道:“下个月,我就离京了。”
      楚云归呆了一刻,艰难道:“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么?”
      我心里着实五味杂陈,很久以前,读书的时候,我跟姥爷说我以后能相濡以沫绝不相忘于江湖。
      我记得姥爷笑着道说我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很多时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努力笑了笑,道:“阿云,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
      楚云归低声道:“我知道了。”
      那句话能说出来已经是他最大的挽留了。他原本都不会说的。我不会也不能留在京城是彼此皆心知肚明的事。只是总还想着试一试,说出来也只是为了不留遗憾。他等着我拒绝,我如他所愿的拒绝。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不语,竟然也有了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楚云归突然看着远处道:“上元节那日的烟花好看么?”
      我低着头用力闭了闭眼,轻松道:“好看,在我心里绝无仅有的好看。”
      有很多事,并非想忘记就能忘记的,可忘不掉又能怎么样,也只能记着,也只是记着。
      楚云归倾城之力的烟花确实好看,可我最忘不掉的还是姜白石曾送我的一厢情愿。

      那晚我梦到姜白石喊着我的名字翻来覆去的说爱我,很奇怪连梦中的我都知道是假的,只一心盼望醒来,等到醒了,第一反应却不是高兴而是如释重负。接着才倍感心酸泪流满面。
      从那以后,似乎真的淡了许多。连心疾复发的次数都变少了。

      藏宝图原来并没有,我一口咬定有是原本想虚设一处,但是后来还真的有了。
      这恐怕是最始料未及的。更猝不及防的是事关前朝,连皇帝都开始着急,非常着急的那种。
      我还真不是初次面圣。平静的行完礼,跪着等待。
      高台上的人俯视打量了我许久,道:“起来吧,你小的时候,朕还抱过你,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老师的事情,朕也是有苦衷的,你可曾怨恨朕?”
      我面无表情的谢恩起身,垂着眼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岂敢怨恨。”
      皇帝道:“是不敢不是不怨是么?”
      我道:“陛下明察。”
      皇帝似乎颇为怀念,道:“你这性子还真像你姥爷,耿直。朕听云归提起过你,说你做事沉稳,鹤影门在你手上想来比在老二手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藏宝图一事查的如何了?”
      做皇帝一定要厚脸皮才行。心中感叹着自己还有得学,面上作惭愧状,道:“目前江湖流传的藏宝图经过考证,确实在京城西郊那里发现一处与之对应的前朝地宫,但这份藏宝图是何人流传,尚且未能查明,只知各大门派手中于同一时间皆有一份。有传言说地宫里是武林绝学,有传言说是百万金银。之前鹤影门曾言明天下共享,所以……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摆摆手,道:“你何罪之有,都是老二办事不利。寒塘,此事事关重大,关乎于京城安危乃至天下黎明百姓。朕担心你一人不能应付,更担心此事牵扯众多,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朕以后有何颜面去见老师。不如让老大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能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把自己的目的说的如此情真意切的人真的是令人恶心。
      木着脸,道:“岂敢劳动淮王?但凭陛下吩咐。”
      皇帝喜道:“如此甚好,淮王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你们兄弟二人也许久不见,去吧。”
      我应了一声是就告退出门。
      碰巧听见淮王身边的小侍尖利的为淮王打着抱不平,道:“殿下身为天潢贵胄,如今居然要看顾寒塘的脸色,若不是那传言顾寒塘是仙人历劫,想来陛下也不会如此迁就纵容。”
      我有心放慢了脚步想听淮王的回答,可旁边带路的公公是皇帝的心腹,他疾步上前向淮王请了安。
      淮王玉树临风,长得一表人才。正应了那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一眼看到从公公身后慢吞吞挪出来的我,上前一步要拉我的手,亲切道:“小寒,好久不见。走,去我府上不醉不归。对了,我回京时,顾伯父伯母托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我已经差人给你送过去了。”
      倘若没听见小侍的话,我尚且还有应付他的心思。可谁让我听见了。那小侍其实说的也没错,他家淮王可不是要看我脸色。反正皇帝金口玉言我耿直。
      避开他的手,我冷着脸道:“多谢淮王殿下,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淮王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道:“顾寒塘,你未免欺人太甚。”
      他突如其来的翻脸,一旁的公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我,其实还有点惊讶,原以为他在谢朝华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好歹耳濡目染有些长进,岂料还是这般。
      我有些想笑,故作怅然道:“姥爷不在,寒塘如何敢欺人太甚。”
      淮王呆了一下,似乎想起来因为他平江山庄才会被抄的事情。
      下一秒嗫嚅道:“对不起,寒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你信我。”
      这个小傻子,有点意思。我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才移开视线,道:“寒塘,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挑挑眉,升起逗他的心思,道:“哦,有多好看?”
      他难得窘迫,道:“比花开还要好看。”
      难怪皇帝宠他,谢朝华要推他。

      自从皇帝金口玉言下旨淮王与我一同查案后,他每日都要跑到顾宅找我。
      时间久了,连沈君宴这么戒心极严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甚至每次吃火锅,都会特意叫上他。
      临近中秋节,京城各处都在为中秋做准备,袁湛虽然早已从江南塞外那里提前运来各种上等食材,奈何淮王提前喜气洋洋的告诉我,皇帝已破例允我参加宫宴。
      我小时候,姥爷还是帝师的时候,被他带去参加过宫宴,虽然只有皇帝后妃皇子皇孙以及一两位被破格允许参加的大臣,但是那场面还是十分逼厌,充满刀光剑影。
      宫宴用的戏班具是民间的,年岁久远,我记不清楚小时候看的是哪个戏班的戏,也不知道那个戏班还在不在。不过今年中秋宫宴上的戏班据说是春水班。
      隔着老远就听见一阵叫好声,走的近一点,就看到戏台前围着的众多百姓。台上正唱的这出叫《梧桐雨》。讲的是前朝皇帝宠幸贵妃的事情。此刻正唱到夜雨惊醒伤心处,唱戏的人还未动情,看戏的人早已沉浸其中,纷纷拭泪。
      沈君宴看了一会儿,道:“这出不如《霸王别姬》那出演得好。”我跟袁湛都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沈君宴给我们一贯的印象是活的极为枯燥乏味,完全不像会看戏听曲的人。
      沈君宴叹了口气道:“第一代阁主临死前留下的手书只有一句话,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据说因功法原因活的太过清心寡欲自诩行尸走肉。历代阁主引以为鉴,皆培养了一些小爱好。”
      袁湛若有所思,道:“怪不得,自第二代以后走火入魔的就少了许多。哎,老顾,你看那个贵妃,长得挺漂亮啊。一定是个大美人。”
      那扮贵妃的人,确实长得挺漂亮,柳眉丹凤眼,一颦一笑都是风情。若不是喉结突出,当真看不出来是个男人。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袁湛这个悲剧,他就喜滋滋的跑到后台去搭讪了。我跟沈君宴不约而同的摸出身上的银子开始打赌,赌袁湛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没想到袁湛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那男子面容平淡普通的擦肩而过都想不起来碰到过。
      袁湛乐呵呵的走到我们面前,伸出一只手摊到我们面前,道:“就知道你俩会打赌,我赢了,银子归我。”
      把银子放他手上,我挑眉看了看他身旁的男子,难道刚才倾城倾国的贵妃就是他?
      袁湛一手拦上那男子的肩膀,得意道:“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小泆。酷爱反串,跟春水班的班主是朋友,演贵妃的那位女子临时身体不适,他暂时顶替一下。小泆,这位是顾寒塘,这位是沈君宴。”
      我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种感觉突然如其来。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也许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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