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戚朔

6、第 6 章

　　戚防己的同学群果不其然炸锅了。
　　大家学生时最喜欢的日子就是有陈老师课的日子，因为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戚同学和陈老师互斗更是其乐无穷。
　　那时候的戚防己还是个没摆脱学生土气的土味小青年，顶着个飞机头剃了脑袋两边还剃出点儿花样，还好这脸颜值还够，顶着个大光头都能帅出味道。陈老师倒是和现在没什么差别，不过给课时少的专业上课还挺厚道，讲完课有意无意提一句重点，最后一节课还专门列了张幻灯片，上面是最重要的十几个问题。陈老师的观念倒是挺老套，审美也停留在十几年前，所以像土味小青年这样的装扮，给陈老师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土味小青年每节课都被点起来，答不出问题就扣分，按该生平时期末考试的发挥来看，如果平时分都没了，那就妥妥挂科了，因此小青年发愤图强，平时有事没事就把生理学课本揣着瞅几眼，上课前更像是老僧入定一样闭着眼叽叽咕咕念叨着，就为了这点分。
　　而其他同学，因为老师永远集火戚防己，因此每节课都变得无比欢乐，既能欣赏陈老师美颜，又能看两人斗智斗勇，生理课硬生生搞得从头到尾全勤。据说还有为了看俩人热闹来蹭课的男男女女，上课往回一瞅还能看着一排排举着的手机，谁知道是在拍幻灯片还是拍人。
　　直到把白大褂还给陈思扬，看着陈思扬面无表情拎着就走，戚防己才坐回车里，打开手机。
　　生理天才戚弟弟：来来来，还有张背影照。【图片】
　　兼职贩卖生发膏的小李：卧槽，陈老师和当年没啥区别啊。
　　弃医从文：男神果然还是男神，这五官绝了。
　　急诊科累死人：你们俩太有夫夫相了。
　　生理天才戚弟弟：老刘真会说话，我就喜欢你这句。
　　加班三天的粥粥：老实交代吧，你们什么关系，毕业了都还藕断丝连，我们这一届的腐女都开始吃瓜了。
　　戚防己好心情地把手机往副驾一甩，系好安全带哼着小曲儿开车回医院了。果然人的心情会影响对周围事物的看法，戚防己对着医院大门口那一片被晒焉了的小花咧嘴笑了笑，晃晃悠悠进了医院。脚还没甩进办公室，陈思扬就发消息来了。
　　“照片呢？”
　　戚防己左挑右挑，选了一张各式滤镜中最顺眼的发了过去。
　　“陈老师不介意我发个朋友圈吧？我同学都想死你了。”
　　“随便你。”
　　戚防己挑挑眉，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果然刘主任投来了一束关爱智障儿童的目光，但在看到戚防己这满面春光的模样时，又硬生生转换成了老父亲慈爱的神情。
　　“怎么的，这次有戏？”
　　“有，大大的有，照片都拍了。”戚防己捧着手机凑过去，晃了晃手上亮着屏幕的手机。
　　“哎哎哎——别晃，看不清，”刘主任一把抓住戚防己的手腕，把手机带到自己跟前，再把自己的眼镜往上一推，“这不是那个谁吗？！”
　　戚防己吊儿郎当地一拍刘主任的肩：“是他，就是他，您觉着咋样？”
　　“去去去，你爱跟谁谈跟谁谈，是个人就行。”刘主任一把挥开戚防己的手，又像挥苍蝇似的赶来赶去。
　　戚防己在旁边乐呵着：“主任您真是思想开明！”
　　刘主任的儿子也是个不着调的，高中毕业就跟家里人出柜，刘主任还算好，没反对，就像刚刚那样“去去去”一通，也就算是接受了。刘主任他夫人就没这么开明了，生了一暑假闷气，等快开学才给她儿一点好脸色。戚防己能记这么清楚，也只是因为刘主任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儿子——估计他做出啥事儿周围人都能接受了。
　　刘主任的儿子名字倒是简介，刘邢，合着刘主任和他夫人的姓氏，就这么简简单单给起了，戚防己因为这个名嘲笑了刘邢好多年，一直念叨“还好你妈妈不姓忙，更不姓连，不然你这名字得被玩坏”。刘邢继承他爹的满怀期望，和戚防己一级进了医学院，但是读了个非医学专业，刘邢这脑瓜天生不适合学医，高中就因为理化生门门红灯，老师一个题讲三次都转不过弯，最后果然转去了文科班。
　　智障儿童欢乐都多，戚防己在刘邢转来第一天就扯着刘邢称兄道弟，拐着拉着一起上厕所了。高中小，文科班就俩，不分好坏，平均分配，但就是没注意把调皮的男生给分开，结果整得分科后的两年，一个班静如处子，一个班动如脱兔——动的厉害的班就是被戚防己和刘邢给搅和的。
　　刘主任在门口叫了两声，戚防己才回过神，把手机往抽屉里一丢，又成主任背后的小跟班了。
　　“主任啊，问你个事儿呗，”戚防己理了理白大褂的领口，再把名牌别上去，“你怎么听我说和陈老师约会都不震惊一下？”
　　刘主任在前面咳嗽一声：“……习惯了，刘邢最近都被他妈催，说什么不抓紧点没男人看得上他了，男的都喜欢年轻的。”
　　“……靠，”戚防己差点被别针戳着自己，“邢阿姨这观念转变的还真快……”
　　“当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孩子幸福啊，不管他喜欢男的女的，他每天开开心心的，才是我们想看到的。”
　　戚防己赞同地在后面捣蒜似地点头：“您说的太对了，您啥时候来我家吃个饭吧，我爹妈我爷爷奶奶看我穿个花衬衫大裤衩都要吼我，我连服装自由都没有，我经常都在想，你要是我爹就好了。”
　　刘主任吓得抱紧手上的大茶缸子：“哟，当你爹就算了，我要有你这么个儿子，再加上刘邢，我迟早能被气死。”
　　说完还没过瘾，刘主任又转头过来指了指戚防己，道：“你们俩，就是标准的——狐朋狗友。”
　　戚防己拍拍自己两边肋骨：“那是，我们友谊天长地久，还能为朋友两肋插刀。”
　　刘主任抱紧自己的大茶缸子，哼了一声。

　　刘邢这么蹦跳的人，当年可是围观了戚防己的光辉事迹半学期的。
　　上厕所都一起的哥俩好，不去蹭蹭对方的课，看看别人家的帅老师，那就太不够意思了。踹开柜门的刘邢一听戚防己专业的同学八卦说新老师特帅，就跑来缠着戚防己了。
　　“好弟弟，下次带哥哥听节课吧。”
　　“滚，我被定在第一排了，你不怕死就来我旁边坐。”
　　“不是吧？你们老师那么猛？”
　　“那是相当猛，简直是蛇蝎美人，你来了往后坐，别杵他面前，不然你这个造型绝对被抽。”
　　哥俩好一人一个土味发型，当然在那时候还算流行，还配得上刘邢这名儿，俩人顶着不三不四的发型，穿着不三不四的衣服，就算不住一个楼也能一起上厕所——两人当年也被传了不少八卦。
　　刘邢课少，比戚防己快满上的课程表少了快一半，为了一睹蛇蝎美人的风采，刘邢谨遵教诲，躲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拿出手机，准备着留点照片。
　　然后，陈思扬一上课就把戚防己抽了起来，戚防己这个头，把陈思扬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刘邢手机在身边转了个圈都没能拍到张有脸的图，照片里通通是戚防己透着非主流气息的后脑勺。

　　“对了，刘邢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你管着点他，你比他靠谱多了。”刘主任进诊室前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哎呦——他又回来了？去外地上个班跟走读生一样，他是不是在这里有小男友了刘主任？”
　　“哼，他要是有，他妈还能天天念叨他吗？”刘主任眉毛一竖，不知道是朝谁生气。
　　“哎呦，那等他回来，我帮您打听打听，”戚防己眉毛一挑，狗腿地帮刘主任打开诊室的门，“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