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儿（主网王）》琴心淡然

8、第八章，重新选择。

　　无边无际的黑暗肆无忌惮地侵蚀着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嘉儿抿紧唇瓣，异常冷静地拢了拢斗篷的帽子，抬头打量四周看上去虚无的空间。她面色白得近乎透明，墨黑的眼睛如同宇宙的黑洞，令见到人为之眩目神迷……只待了一小会，她就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刺骨寒意正慢慢腐蚀她的皮肤表层，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为什么？
　　为什么——她还能感受属于□□的痛苦呢？嘉儿的眼睛里流露疑惑，伴着寒气的渗入，四肢渐渐变得僵硬，无法动弹……眼皮似铁，脑海中的自我意识化作一粒粒的光子迅速消失——不一会功夫，一座美轮美奂的玉石雕像呈现在方才女孩站立的地方。
　　无法诉说，无法聆听，无法睁眼……无尽的虚空和寂寞……嘉儿拼命地想要抓住——抓住脑海中仅存的温暖，来自那两个男孩的微笑，来自老师由心而发的疼爱，来自她想要生存下去的勇气……
　　她仿佛漂浮在恒河世界里的一粒无足轻重的小沙子……默默无声的栖息……一年，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亿万年，她被抛弃了吗？怎么办？莲二，贞治，我该怎么办？难道她要永远变成一座雕像，留存在这片虚无的空间吗？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恐慌……
　　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去。
　　恨吗？好久未听到的叹息又在耳畔响起。
　　不。毫不犹豫的回答。
　　悔吗？又是一声叹息。
　　不。更为认真的表态。
　　那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问话的语气猛地拔高，里面充满了尖锐的讽刺。
　　我和他们约定好的——做永远的朋友！嘉儿的心抑制不住的疼着。
　　回去——我要回去——疯狂的呼喊。
　　雕像的眼角滑落一颗闪耀着七色光芒的珠子……滴落在她的胸口——
　　隐约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温暖了她的身体，一种由头到脚焕然一新的舒适感充斥着嘉儿的全身——新生的喜悦，感激，兴奋……
　　“孩子，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蒙蔽自己的心。记住，跟着它走——”那个声音变得温和。
　　“嗯。”轻轻的应了声，嘉儿的眼神平静而执着，胸口处异于往日的心跳显示着她瞬间的不安，随即不安的情绪被蜂拥而上的快乐覆盖住。
　　莲二，贞治——我要回来了！她嘴角噙着温暖的笑，双手交握平放在身前，眼睛里不时跳跃闪现象征着喜悦的星光……即将和朋友相见的兴奋冲淡了嘉儿方才变成雕像的恐惧无奈——
　　怀揣对未来的向往，希冀，嘉儿向前走，那个声音告诉她，只要一直往前——坚定不移的往前——
　　呃——愕然，张大眼睛，小嘴微微咧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嘉儿呆呆的站在原处，望着跟前出现的两条路，不知如何是好？
　　她左右张望了下，决定先去光线比较亮的那条路口看看，心念一动，她人已然站到路口，刺眼的光线，灼人的热情疯狂地向她飞扑过来。霎时，迫人的气势，纷杂的环境，幸福中带着忧伤的情感，各种不停叫唤她的声音……火车的轰隆声，学校上下课的打铃声，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纷纷接踵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脑袋一片空白。她觉得她要疯了，她一定已经疯了！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过了好半响，嘉儿眼神复杂的离开那条路口——离开了本可以忘记过去幸福的路。
　　若是选择那条路——她的人生会在四岁那年全然改变——她会跟着外公前往中国，从此过着公主般无比幸福的生活，她会遇到很多朋友，冰儿，敏敏，天舞……还有，她会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孩，他将用心呵护她一生。
　　只是，她的人生再也不会和莲二，贞治，老师他们有任何的交集，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无法忍受莲二，贞治，老师他们用看待陌生人一样的目光注视着她。回想刚才的场景，嘉儿的心止不住的纠疼。
　　好不容易从四岁那年重新开始的诱惑中脱离出来，嘉儿定了定心神，毅然转身前往另一条看上毫无光明可言的路。
　　那条路虽然坎坷，却是真实存在的。上面洒满了，她的不甘，她的痛苦，她的泪水，她的悔恨……还有她的甜蜜，她的笑容，她的温暖，她的爱……包括她的生命。
　　面带微笑站在黑乎乎的路口，嘉儿的心充满光明和期待。她垂下头，闭上眼，轻轻祷告，为流星街，为库洛洛，为乔……为彼此能再见……
　　“孩子，祝你一路逆风！”
　　孩子，你知道吗？飞机起飞的时候，如果遇到的是逆风，那代表它此次的旅程，会是一次愉快的航行。所以，我的孩子，请张开你的翅膀。尽情翱翔在天空吧。去享受人生，享受五彩斑斓的未来——我很高兴，你选择在跌倒的地方重新站起。
　　真的很高兴！
　　谢谢您——嘉儿紧紧闭住眼睛，无色透明的液体不停地往下掉落...心…好满足…

　　外面一阵漆黑，嘉儿恍恍惚惚的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她的耳朵里不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音，仪器滴滴运作的声音，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音……
　　“快，注射强心针。”
　　“准备好电击。”
　　“是。”
　　她听到有人在说话，紧跟着，针头刺破皮肤，液体注射进静脉……胸口遭到电流的入侵……身体自发跳起…..好痛苦…好疼…恢复知觉的她忍不住呻吟出声，细微的响动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直到
　　“心跳恢复过来了。”
　　“血压正常……”
　　“急救成功。”
　　“送入重症病房进行观察看护。”
　　“是。”
　　……
　　结束了吗？嘉儿的脸上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等再次张开眼的时候，她就能看见他们了——莲二，贞治，老师，管家爷爷，植田太太……还有可怜又可悲的父亲。
　　手术室门口的灯熄灭，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张活动床被医生护士簇拥着推出来，
　　焦急等待在外的人在看到医生脸上放松的表情后，紧绷的心弦一下子回落到原处。
　　感谢老天，感谢上苍，感谢……能再次看到你灿烂的笑颜，真好。
　　匆匆的跑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男孩惊慌失措的道歉，慌乱的喊声——
　　是他们来了，嘉儿努力的想要张开眼，看看等待许久的人——告诉他们，她回来了。
　　此刻，鼻翼间缠绕的那股呛人的消毒药水味道，也没那么难闻了，深埋在血肉底下的那颗跳动的心，仿佛长出了一对翅膀，带着她轻盈地滑翔在蓝色的天空，体悟这份晚到的幸福。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幸福一点一点的包围起来，从皮肤到骨髓，慢慢地充盈，丰富……
　　这样的想法，令她快乐。
　　幸福原是这么简单的存在——不要去期望别人，敞开自己紧锁的心门，放飞所有的情感，不论快乐，悲伤，愤怒，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