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警告》橘泠

31、31.

　　31.

　　午后，A市一场预谋已久的瓢泼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青石板路搭建的楼梯被雨水冲洗明亮，整个芮山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幕中，成排而立的墓碑庄严肃穆，接受这场大雨的洗礼。

　　陈晏北撑着黑伞从楼梯走下来，他回望了一眼处于半山腰间的第二块碑身，似乎能够感觉到女人温和柔美的目光正遥送他远去，看了一会，淡淡收回眼，上了车。

　　今天是苏伶的祭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回来芮山，看一眼他过世已久的母亲。

　　苏域已经在车上等他，“聊完了？”

　　“嗯。”

　　“多少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给她看看？”

　　陈晏北看过来，眉目几乎和当年那个在舞台上肆意绽放的女演员一模一样，他忍不住笑了，“是你想看，还是她想看？”

　　些微的恍惚神色被苏域遮掩过去，剑眉微微舒展开，丝毫不避讳道：“我还不能看了？”

　　陈晏北没说话，兀自瞥过头去，看完了窗外最后经过的一点雾色，才开口说：“你上次见过的。”

　　“还真是她。”苏域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惊讶，“我记得当年是那丫头先和你提的分手吧？”

　　陈晏北眉目俊朗，好像已经不太在意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匆匆然一笔带过，“是啊，小丫头挺狠心的。”

　　苏域瞧出来，这小子分明是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并没再接茬，只是觉得这回估计有谱了，“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

　　陈晏北顿了几秒，眼底聚起欣然的暖意，“不急，再等等吧。”

　　等到他可以毫无牵挂的站在她面前，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

　　休假两天，初妤周六一早把初家父母送到机场之后，到星期天下午这会，就再没出过门，在家躺成了一条咸鱼。很少有这样清闲的周末，平时基本上周末也要加班加点，但自从白雪把她手上负责的项目撤掉之后，她的工作日比正常的休息日都还要清闲。

　　好赖在家躺了两天，终于没办法推辞沈又又第N次的饭局邀请，爬起来套上衣服出了门。

　　“初大小姐，您真是好大的架子啊，非得三邀五请才答应和我吃一顿饭。”沈又又单手撑在车门上，看初妤刚从楼梯上露脸就忍不住隔着老远揶揄她，最好让所有人都听见，看看这个人比明星都能耍大牌！

　　“我说就在家里涮火锅，你又不干。”初妤摊手，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哪错了，拉开车门躲进冷气充足的空间里。

　　“我这几天上火，你见过顶着一嘴泡去吃火锅的吗？”沈又又白她一眼，做进车里。

　　“这么没有，”初妤扒拉给她看，嘴皮边边上的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嘴炮，“前几天在我哥家吃火锅留下来的，我冒着疼死的危险请你来吃，你还觉得我不厚道吗？”

　　“......行，看在你起嘴泡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计较。”沈又又放过她，一边把原来的路线推翻，“那我们去喝粥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广式粥铺挺不错的，去尝尝？”

　　“好啊，我对吃的没意见。”初妤捞过她车后座的一个海绵宝宝的玩偶抱在怀里，把他的两条竹签似的西腿绕起来互相蹭了蹭。

　　周末，傍晚十分，私家车成群结队似的涌现，平时十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得挤出一半来灯红灯。
　　沈又又边开车边分心和她聊天，“你上次和我说的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初妤悠长的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估计凉凉。”

　　“你没找着那个和你画得一摸一样那人？”

　　初妤撑着脑袋划过一眼前段拥挤的车流，无所谓的笑了声，“找到又有什么用，上面已经跟我摊牌了，让我辞职。”

　　“我靠，这么不要脸的吗？”沈又又气得按了一声喇叭，“你可以找你们主编申诉啊。”

　　初妤摇摇头，想起那天安惠和白雪一唱一和的样子，觉得这个主意估计也没多大用处，“主编得照顾全工作室的声誉，哪里管得了我这样一个小喽啰。关键时候，该舍弃的还得舍弃。”

　　“那你就打算这么着了，不再绝地反击一把？”车流终于有了松动的意思，沈又又赶紧踩了油门跟上去。

　　“没用，她们故意想整我，哪里还能让我有绝地反击的机会。”初妤想到这也一阵心烦，“你说我是不是水逆啊？怎么做什么什么不顺。在职场被人穿小鞋，生活被金钱打击得一塌糊涂，感情也...”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这简直就是新时代的白毛女啊。

　　“你还惨？你够好好了吗？起码有个影帝在追你，你看看我，成天累的跟狗一样，回家了还要耐着性子伺候那个狗男人，想想我都觉得委屈。”沈又又同情姐妹，不得不拉出自己的亲身经历来比比惨。

　　“嗯...你这么一说，”初妤眉眼笑开，“我心里舒服多了。”

　　“怎么样，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感觉好吧？”沈又又故意挖了个坑，“要不你在原意坚持坚持，说不准哪天就柳暗花明了呢？”

　　初妤坐起来，瞬间严肃道：“你不觉得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事挺缺德的吗？”

　　“......”
　　您是学川剧变脸的吧？

　　－

　　两个人八点多才到了预约吃饭的地方，门口人山人海的长龙已经排起来了，好在沈又又机智先在点评软件上拿了号，不然还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吃上饭。

　　这家广式粥铺，开始商圈与住宅区交汇的一条小巷子里，安静僻壤，加上装修比较复古，有一种私家菜馆的味道。

　　服务员礼貌的送来菜单，十分热情的推销自己的当家菜色，鉴于两位都是上火人士，沈又又也没剑走偏风，直接点了一碟子富有他们家特色的鸡蛋肠粉，还有砂锅玉米排骨粥，初妤吃不下太多，酌情加了两个小菜。

　　服务员拿着菜单板下去后，沈又又才像怕人听见似的凑到她耳边说：“你进门的时候注意到左边的那个迎宾小哥哥了吗？好帅！”

　　初妤正准备看过去，又被她大惊小怪的叫住，“哎哎哎，别回头，他正看着这边呢。诶，我的妆怎么样，有没有花？”

　　“您作为一个有妇之夫能稍微矜持一点点吗？”初妤纳闷，“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看帅哥，白岩没意见啊？”

　　“他长得又没人家帅，还不许我看了？再说，我又没当着他面夸别人，这不是跟你在说吗？”沈又又撇撇嘴，拆开碗筷，余光瞥一眼那帅哥好像还看着这边，赶紧收回目光，“我问你呢，看清了吗，觉得怎么样？”

　　初妤摇头，兀自把一整套碗碟筷子清理干净，“没怎么注意。”

　　沈又又听闻又叹了口气，“也是啦，你成天对着影帝的神颜就够了，当然看不见其他帅哥。”

　　“喂喂喂，这位同学，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cue他诶，想问什么就问，藏着掖着我也能看见。”初妤一眼看穿她的真实用意，沈又又离了八卦估计就活不了了。

　　沈又又一脸讳莫如深的凑过来，“嘿嘿，那我就问了啊。那个上次表白后，你和影帝滚床单了吗？”

　　“......”
　　初妤猛地咳了两声，小脸憋得通红，“您能有点节操吗？”

　　“我从来就没有那玩意儿，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初妤白她一眼，制止道：“菜上齐之前，你不要和我说话。”

　　沈又又：“那我会憋死的。”

　　“那你就憋死吧。”

　　“......”
　　还是不是亲闺蜜了。

　　“您好，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大概是某种心虚因子作祟，沈又又打死也没想到，刚才编排的小鲜肉会来给她们上菜。
　　看这位小鲜肉笑得一脸坦然，沈又又莫名有种被人戳到脊梁骨的感觉。

　　“好的，谢谢你。”初妤点点头，对这位长得挺好看的服务员礼貌笑了笑。

　　却没想到，下一秒，男服务员羞怯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初妤愣了几秒，她不喜欢加陌生人的微信，出于礼貌委婉的拒绝了。

　　小鲜肉眼底的光暗下来，最终依依不舍的走了。

　　“你可以啊，吃个饭都能祸害一个。”沈又又憋不住了，她有点同情那个小帅哥，“他估计今天晚上都会辗转难眠的。”

　　“你还说是不是？”初妤稳准狠的抓住她的把柄，“再说你就别想从我这得到关于陈晏北的任何消息。”

　　沈又又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快吃饭，哎呀，菜都凉了。”

　　“初妤？”

　　她回头，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桌边，“挺巧啊。”

　　初妤有些惊讶地站起身，目光在女孩身上移开，“嗯，你的女儿？”

　　“是啊，”说到女儿，白雪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连音色也柔软了许多，她摇了摇小女孩的胳膊，指指初妤，“婷婷，跟姐姐打个招呼好吗？”

　　“姐姐好。”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还有些吐字不清，初妤觉得可爱得很。

　　“你们也来这吃饭？”

　　“是啊，她吵着要来吃奶黄包，没办法，就是喜欢吃这家的。”白雪解释道，很快又犯了难，“但这里面位子都坐满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拼个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