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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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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为你今晚就不下来了呢。”景深靠在一辆硕大的SUV车前,抽着烟调笑道,“怎么着,初美人答应给你名分了?”
陈晏北伸手掐过他虚虚搭在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把火星踩灭,一边心情很好的把车载音响打开,音符跃过车厢内狭窄的空间,透到外面,逐渐化成一首曲调。
他扔给景深两瓶存在车里的啤酒,打开一罐喝了一口,然后扬扬易拉罐,在景深一脸“你他妈怎么知道我车里还有酒”的目光里,得意的晃了晃,“再来?”
“老子被你从酒局上拉下来,得到的结果就是站在路边听着破车载音乐和你喝啤酒?”景深脸都气绿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陈晏北没说话,下巴沉了一下,没一会又笑了,“我喝酒开不了车,难得你这位纨绔子弟除了喝酒泡妞还有别的正经事。”
“老子他妈的在谈生意!”景深忍无可忍纠正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露个脸就几十万进账了,名下财产一大堆,还有个有钱的爹,自己更是有钱有名的富一代?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了好吗,影帝。”
陈晏北心情好,难得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喝了两口酒,就着眼前的路灯做了个酒瓶遮住灯光的姿势,他眯了眯眼,眼神落到27楼右侧的那盏灯上,难得自我揶揄了句,“影帝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没有他帅没有他有钱更加没有他粉丝多的景深表示:“......”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气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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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为吃得太饱,还是听了陈晏北那番话的缘故,初妤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沉入梦境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处小巷子里走动,那条巷子很古朴,沿街有不少当地的具名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地摊售卖器物食物以及当地的特产,把原本就十分窄小的巷子挤得更没处下脚。
初妤背着包,经过那道热闹的窄巷,往右侧,拐进一个无人的过道里,再往前走个十分钟,经过一座石板桥,就是她姥姥家。
这里和记忆里的样子没多大差别,眼前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的模样逐渐清晰,女人慢慢朝她走来。
她长得很好看,如果把初妤和她放在一起比较,会发现女人的鼻子和眼睛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柳叶眉,细长的眼,穿着一件丝质的绣花旗袍,长发向后挽起盘成个发髻,用一只碧玉钗固定,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同,江南女子的温婉柔情好像在她身上凸显得犹为明显。
初妤觉得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极其温柔的,目光似含了水一般,“囡囡,回来了。”
她朝她笑,细长的眼微微上挑,眉形很好看,瞳孔里好似藏了万般含蓄难言的思绪,叫人忍不住想窥探一二。
“妈。”初妤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声音有种空灵般的质感,她甚至不敢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女人听闻伸出手,柔嫩的手掌抚摸她的头,一种陌生又期待的感觉在心里荡漾开来。
初妤抬起头,看着女人慈祥的眼神,温柔的目光不知道触动到心里的哪根神经,只想扑到她怀里去。
然而初妤并没有如愿,下一秒,女人怀抱中的婴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女人收回目光,松开手,低语轻声地哄着,再次看她时,目光已经沾染上不耐,蹙了眉,生硬的催促她赶紧回家,她站在原地凝视着女人的背影渐渐走远,没有回头。
突然画面一转,初妤好像看见了陈晏北。
他坐在湖边的一条石凳上,看见她来,侧头对着她笑,珀色的瞳孔的在阳光下颜色清浅,他环抱过她,低低在耳边落下一个吻。
“子依。”女人凛冽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初妤意识到什么,猛然转过头,看见她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神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愤恨,她上前推开陈晏北,初妤这么挣扎也推不动她。
“你爱她是吗?这就是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女人的话没有丝毫生气,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叙述极其,动作干净利落的很,初妤不知道她手上拿着的刀是刚刚就有还是怎么带过来的,在她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女人要说那种话的瞬间,女人手中的刀生生落了下去——
“不要!”
初妤猛地睁开眼睛,头发因汗意浸湿贴在脸颊两边,她在门窗紧闭的酒店房间里坐起来,努力平复着经历骇人梦境后急促的呼吸。
意识到眼前这一切才是真实的之后,她重新倒回床上,闹铃才刚刚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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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妤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敲门,睁开眼,见被她按灭的闹钟转了一小格,过了五分钟。
“初初,起来了吗?”阮萍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初妤揉揉眼下床打开门,靠着门框看她,深深打了个哈欠,“妈,我已经毕业很久了,您没必要保持这个每天早上定时叫我的好习惯。”
阮萍提了早餐走进来,“我和你爸都转了一圈回来了,给你买的粥,喝了赶紧上班去。”
初妤捡了放在粥碗旁边的包子咬了一口,边嚼边问:“你们今天怎么安排,要不要我请假陪你们在市里逛逛?”
“不用了,我们有安排,你放心上班去,晚上记得回你哥家吃饭。”阮萍走到门口,又嘱咐了一句,“上班别迟到了啊。”
“知道了,您看您女儿像是迟到的人吗?”初妤挥挥手,扬了扬手里的包子,“谢谢妈咪的爱心早餐。”
虽然初妤口头上答应得挺好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因为公交车路上抛锚的缘故,她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才打上卡,这个月的全勤奖毫不留恋的再次离她远去。
刚坐下没半分钟,初妤被主编叫进了办公室。白雪已经在里面等她,安惠的表情十分凝重,基本看不出什么喜色。
被召唤的某人实在相当纳闷,她是不是流年不顺,怎么上司老是喜欢盯着她一个人使劲折腾!
“主编。”她敲了两下门,得到许可后,乖乖走到办公桌前等着领导训话。
安惠出乎意料的没说话,白雪倒先火了,把手里的文件夹一把推到她怀里,初妤打开一看,犹豫道:“这是...我的参赛稿。”
“看仔细了,这张不是你的。”白雪又拿出另外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画稿,放在文件夹里让她一起比对。
初妤对着两张几乎像是对着同一个模特临摹的两张绘稿看了半天,终于在白雪的明刺暗讽里听出了个所以然,“抄袭?”
安惠这才抬起头,让她好好想想,“小初,作为一个刚入行不久的新人,绘图的时候借鉴一些案例不要紧,但是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模仿,这个问题就有些大了。”
“主编,画手可能对某个事物的感知程度是一样的,但我不相信,连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也可以复制。”
初妤把两张相似的游园手稿放在她面前,参赛的主题是让人感到心满意足的一次出游。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孩子第一次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的场景,无忧无虑,不必思考任何和学习成绩有关的事,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心满意足仿佛是最容易的一件事情。
她指过两张画稿上的过山车元素,“这个人连选择的游戏项目跟我的都是一样,我没有办法相信这只是巧合。”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撇清自己?”白雪轻哼一声。
初妤:“我没有做过,谈不上撇清,只是这两张画的相似程度——”
“初妤,你有没有做过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现在总公司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们要徐晓咱们工作室的参赛资格,原意失去了这次在大众面前露脸的机会,你知道这对我们是多大的损失吗?”白雪瞪着她。
初妤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安惠打断了,“小初,这件事你的确做得有欠妥当,不管是你还是对方做的,这件事已经影响到我们工作室了。”
“主编,你们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这样定罪不太合适吧?”初妤据理力争,“我没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我不相信这世上的事情会有这么巧,到底是有人故意陷害还是栽赃嫁祸,得查清楚了才知道。”
“查?上哪查,截稿日期已经快到了,工作室忙得不可开交,你想怎么查?”白雪质问道,颇有些咄咄逼人。
初妤没理她,擅自把目光转向安惠,“在没有证据证明一定是我抄袭的情况下,我是不会承认的,至于真相,我会去搞清楚给工作室一个交代。主编,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出去了。”
安惠盯着她的背影注视良久后,才缓缓低头,冲一旁没挪步子的白雪道:“你也先出去。”
“可是主编...”
“行了,”安惠冷然打断,“等事情搞清楚再说。”
白雪张了张嘴,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想什么全写在脑门上,顶着一张极不好看的脸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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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袭?!”谈笑对着一碗冒烟的鸭血粉丝汤,震惊了,“我说怎么一上班就感觉右边的空气不对头,敢情是出了这事。”
中午,写字楼底下饭店的人很多,嘈杂无序的全是谈话嬉闹,筷子碰筷子碗碰碗的声音,初妤漫不经心的戳着碗里的孜然土豆,说话声隐匿在周遭喧闹的氛围里,显得干涩得很,“说是参赛作品里有一张作品和我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
“这就很奇怪了,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你?”谈笑学者英剧里福尔摩斯判案时有木有样的分析道:“你想,我们工作室就你和白雪得到了参赛资格,如果你的作品无效了,谁的获益最大?”
答案呼之欲出,初妤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不过在真相大白之前她总是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人。
谈笑把鸭血摘出来单拎到一旁的小碗里,开始嗦粉,“你打算怎么查?”
初妤想了想,看着碗里被自己戳得稀巴烂的土豆泥没了胃口,她在安惠面前放了狠话,说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给工作室一个交代。
可事实上,从她看到那张相似的图开始,冥冥中就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她说不清楚。
白雪和安惠的态度让她更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她们想挽回工作室的声誉,就必须有人要做出牺牲。
实际上,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有人出来背这个黑锅,而这个能被放弃的人选,除了自己,初妤也想不到别人。
谈笑还在对面义正严辞的帮她梳理线索,初妤看相外头乌云密布的天色,独自出了神。
下午的工作进展得不太顺利,虽然她已经在主编面前放了狠话,可安惠并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她目前所有的工作几乎都是白雪安排下来的,所以她随便找个由头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做也相当容易。
初妤倒也乐得清闲,只是工作室里,已经开始出现一些流言蜚语。
这些整天沉溺在电脑面前的上班族,每天没有什么爱好,除了看新闻大概就只剩下在茶水间聊些今天新听到的八卦。
初妤对这种情况熟悉得很,从小学开始她身边的流言蜚语就没有断过。刚开始的时候别人说她是个被捡来的孩子,后来说她爸爸坐过牢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到高中疯狂追求陈晏北的那段时间,有人说她犯贱天天跟着男生屁股后面转。
那时候,初妤觉得自己大概从没被什么天使眷顾过,得到最多的,就只剩下这些讪笑和谩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