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警告》橘泠

27、27.

　　27.

　　酒席到晚上9点多才散，初妤把初原和李微送走后，陪初家两老回酒店住。

　　陈晏北也喝了酒，不宜开车，直接叫了代驾。

　　“今天谢谢你，”初妤接过他手里包，甜甜的笑，“影帝辛苦了。”

　　这时，有辆电动车直直超这边撞过来，刺耳的车笛声尖锐滑过，车灯晃得初妤赶紧撇开了眼，她来不反应，已经被一只手拉过来，倒在了那人怀里。

　　送外卖的小电瓶车的主人，单脚停下车，十分不好意思的说了好几声抱歉。

　　陈晏北没追究，放人走了。

　　近在咫尺的温热体温，某种近乎于微弱的木料香气，还有对方沉稳跳动的心脏，这一切让初妤突然有点恍惚。
　　他拉开一点，温和的眼神浸了夜色，“上去吧。”

　　初妤在他转身之前扯住他的袖口，把一个小东西塞进他手里，然后顶着就快要熟透的脸飞快地跑了，“这个送给你，就当作感谢你的礼物。”

　　少女柔软的发梢蹭过他脸颊，甜腻的玫瑰味在鼻尖化开。
　　陈晏北摊开手，那是一个贺天的手绘头像钥匙扣，像是电影的同款周边。

　　他看了看，顺手把钥匙扣挂在了手里的车钥匙上，满意的笑了。

　　代驾司机把骑过来的小车收入后备箱，陈晏北把钥匙扔给他，“锦钰国际103－2号。”

　　“好的。”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两个不深的酒窝，戴着副黑框眼镜，人挺自来熟的。他接到钥匙后看了两眼，觉得钥匙上挂的钥匙扣和车主本人的外形有些违和，多问了句，“先生，这个是你女朋友给的吧？”

　　陈晏北未置可否，小伙子又边拧钥匙边说，“我女朋友也成天喜欢些什么二次元的人物，非逼着我把头像也换成那个漫画里的男主人公，还往我的包上挂了一串手办玩偶，让我带它们看世界，你说逗不逗？”

　　见对方反应冷淡，小伙子又收了收笑容，觉得那钥匙扣上的人物挺好看的，至少比他女朋友喜欢的那些都好看，想着买回去让他女朋友也瞧瞧，于是问：“先生，您女朋友喜欢的这个钥匙扣上的人物是谁啊？”

　　车后座的陈晏北闭目养神，听见这个问题，他懒散掀眼，倒真和钥匙扣上的人物有几分相似，“是我。”

　　“......”
　　小伙子笑着打哈哈，“难怪，我说怎么这么...像呢。”
　　像到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陈晏北重新闭上眼，司机再也不想多说话了。

　　在后视镜映衬的画面里，靠在后座的男人，嘴角极小幅度的往上挑了挑。

　　－

　　初妤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全身松弛20分钟，说白了就是做一条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的咸鱼，然后去泡了澡。

　　刚洗完，门铃就响了。
　　阮萍端着一碗汤进来，招呼她赶紧喝。

　　初妤关上门，用搭在肩膀上的干毛巾擦干头发，“妈，你从哪弄的汤和碗？”

　　“我找酒店的厨师开的小灶，你爸有个同乡的儿子刚好在这当厨师长，一句话的事。”阮萍把汤放下，又拿出吹风机给女儿吹头，“快，趁热喝了，这里头可全是好东西。”

　　初妤端着碗凑近闻了闻，汤面灰灰的，用勺子舀了一勺，看见各种各样的豆类，“这，能都混在一起吃吗？”

　　“怎么不能，这样才有营养。”

　　初妤讪讪放下碗，“我觉得我晚上吃得挺饱的，嗝，你听，我都撑了。”

　　阮萍关掉吹风机，故意瞪眉，“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喝就浪费了啊。听妈妈话，快喝了。你现在工作忙，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这红豆薏仁米是祛湿的，绿豆是去火的，还有花生和红枣，都是滋补的...”

　　“......”
　　初妤觉得要是不喝，晚上就别想消停了。于是顶着母上大人劝诫的目光，把一整碗豆子嚼巴嚼巴，就着汤喝光。

　　“真乖。”阮萍把碗拿着，果然喝完了就走，到了门边她又想起来，初妤把嘴里最后一口汤咽了下去，瞪着一双圆眼想听听她又有什么指示。

　　果然，阮萍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你先别睡，你爸等下有事和你说。”

　　初妤示意一个“OK”的手势，阮萍走后，她打开电视，乖巧坐在房间里等初青山。直到眼皮开始打架，敲门声才再次响起。

　　“爸。”初妤低眉顺眼的靠在门上，跟着老初同志走进来，“您有什么事，快说吧，我好困。”

　　初青山往沙发上一坐，把一袋新买的茶叶递给她，“泡上。”

　　初妤：“大晚上喝茶，您老人家今天晚上不睡觉了？”

　　初青山看她一眼，懒动尊口。

　　“......”
　　得，我去泡还不行吗。

　　两杯绿茶泡好，初妤感觉今天晚上自己大概和豆子有仇，刚喝完一碗豆子汤，现在鼻子里闻的也是一股子豆味。她捞了个抱枕拢到怀里，撑着脑袋请示腰板挺直的老同志：“您可以说了。”

　　“坐没坐相。”念叨归念叨，初青山也没真打算给她纠正坐姿。
　　他先是喝了口茶，然后等了半分钟，盖上盖子才重新开口，“你母亲最近联系我了。”

　　初妤下意识背部挺直了，初家人对于这件事都有一种共同的默契，这个母亲指的不是阮萍，她垂下眼，抓着抱枕上的毛球球摆弄起来，神色是紧绷的，“噢。”

　　“她说——”

　　“爸。”
　　初妤抬头，杏眼露出恳求，她不想听后面的话，“我刚刚泡茶，水可能有点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

　　“坐下。”初青山握紧了攀在膝盖上的手，把剩下的话接着说完，“你母亲想见你，我们没有资格阻拦，也有义务告诉你，但见或是不见，决定权还在你手上。”

　　初妤埋下头，突然觉得周身很冷，她抱着沙发窝进去，声音闷闷的，“她不是我母亲，我不想见她。”

　　初青山原本紧握的手听到这话时松开，随即叹口气，“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站起来，伸手往初妤肩上拍了两下，老父亲的不舍和呵护从来都不会轻易表露出来，只会把千言万语浓缩在短小又平常的语句里，“不早了，早点休息。”

　　“爸。”初妤突然伸出手拉住他，像个人抛弃的小动物，抬头时眼里已经湿润，“你们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初青山脸色一变，微怒道：“胡说什么！别成天想这些没用的。”

　　初妤松了手，失望的收回目光，独自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

　　她听见脚步走了一声，又突然停住。初青山忍无可忍的背着手回过头来，每一句都撞在初妤柔软的心上，“老子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说要就要，他娘的想都别想！”

　　－

　　初青山走后，初妤关灯躺在床上，没有睡意。

　　这十几年的光阴放电影一样从眼前闪过，从开始的寡言少语到后来的活泼开朗，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让自己完全忘记自己是个被人放弃的小孩，却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她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初妤想不明白，她只觉得冷。那一碗杂豆汤的热量似乎已经消散了大半，她开始饿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反正也睡不着，索性换了衣服出去转一转，顺便找找吃的。

　　这一片属于市中心，午夜将临时仍然灯火辉煌，似乎一部分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找了个吃烧烤的地方，点了五十根肉串和一叠花生米，不会喝酒，用碳酸饮料代替。
　　初妤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正经意义上的买醉，不过她吃饱喝足后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付钱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晚上发来的信息，她点开。
　　——“你打算用这个小东西打发我？”

　　初妤蹲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对着那张被陈晏北拍得模模糊糊的钥匙扣证件照傻笑。想他现在大概已经睡了，明天早上看到也来不及，索性大着胆子回复过去，“如果你现在能找到我，就送你点别的，过时不候哦。”

　　至于送什么，没想好，因为她觉得他应该不会来。

　　发完信息，她抹了把脸，准备回酒店睡觉。坐上电梯，她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喝酒，吃完只觉得胃里撑，一点想睡的意思也没有。
　　她在想要不要找台电脑把后天的稿子先画了，想了半天，觉得太麻烦，还是作罢。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在看一档凌晨播放的电视节目，没注意是谁就接了起来，“喂？”

　　“在酒店？”男声听着有点耳熟。

　　电视剧正放到精彩的时候，她分心“嗯”了声。

　　“那过来开门。”
　　初妤的反射弧现在才开始报警，逐渐清醒的认知，在她意识到是谁之后，低头看眼手机上的联系人姓名，全身的警报器瞬间一齐奏响，好半天没反应。

　　对方似乎很有耐心，“在听？”

　　她咬咬牙，瞬间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不管怎么样先逃过这一劫再说：“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初妤，”陈晏北的声音低沉而平稳，透过听筒的话音很清晰。
　　本想着挂电话的手，突然停下，初妤不自觉把手机又放回耳边。

　　他靠在酒店门外的墙上，对着一扇没有打开的门，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倾诉对象，缓缓道：“我们重新遇见之后，我不止一次说服自己要放弃你。”

　　初妤的耳廓霎那间好像就听不到别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试了很多遍，但好像没什么用。”他顿了顿，轻笑了声，“所以希望你能明白，我是在听从内心向你靠近。”

　　她默默听着，心随着他的那句话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陈晏北垂下眼睫，他从没觉得这么紧张过，不确认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最后竟然发现嗓音都是颤的，“懂了吗？”

　　初妤仰头，之前堆积的热量好像在一瞬间全部炸开，她感觉到从胸腔到胃里像有一股暖流在四处乱窜，那种不受控制的欣喜感让她既熟悉又陌生，只能强装镇定，“嗯。”

　　得到这声肯定，他舒缓的呼吸才从那边传来，“那睡吧，很晚了。”

　　“你不是已经到门口了？”初妤想起来，立刻跳下沙发。

　　陈晏北温柔的嗓音低缓好听，他笑着说：“骗你的，好好睡。”

　　初妤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坐下来，把抱枕压在怀里，想了半晌，尽量放平音色道：“...那晚安。”

　　“晚安。”
　　夜色深沉，酒店的走廊仍旧灯火通明，挂了电话，从刚才到现在，他发现自己靠在墙边一直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