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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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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初妤去洗了把脸,把粥煮好后,拿着上了楼。
屋内的灯并未完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靠在房门左侧的双人沙发,对面是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大办公桌,上面摆了三台电脑。
她头一次进陈晏北的房间,原本以为和她的房间布局差不了多少,谁知道简直是复制版的半层楼。
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一居室,不过户型比较小巧,厨房客厅厕所卧室,该有的都有。进门是客厅,沙发背后是一个开放式书房,书桌旁的门里是主卧,后面有一个走廊,尽头被一扇木门挡着。
初妤在外厅没有看见人,走到右侧未带紧的房门前,试探性往里推了下。
灰黑色的空间里,静谧舒适,窗帘被打开一条缝隙,透露出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床上的人呼吸匀称,如果忽视他右手从手腕一直缠到手肘的白色绷带,看起来就如同睡着般没有任何区别。
初妤走近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她把粥放上床头柜,注意到正对面的那个相框,里面放着一张年久失修的照片,画面里小男孩笑得很开心,他旁边的女人温文尔雅,衣着高贵华丽,看起来是个很有气质的大家闺秀。
两个人的相貌有七分相似,都属于那种看一眼便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
女人的样貌有些熟悉,很像80年代某个很火的女明星。
她把相框放回原位,不小心碰到了相框后面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有条手工编织的手链掉落出来,棉线已经有点褪色,末端拉扣处垂着一个小小的英文字母。
初妤记得那是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会留着这个。
高中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这种手工编织的手链,校门口时常会有摆摊的叔叔阿姨在卖,每天下课小摊周围都围满了人。
那个月正好是陈晏北的生日,初妤一时没有想到什么能送的东西,后来不知道听谁说,那个手链要是送给喜欢的人,两个人一起带同一款,最后就会走到一起。
话听得多了,便总想着试一试,看看结果。
初妤每天下课后直奔小摊,央求了好久,那个卖手链的阿姨,才同意教她。
就这样跑了两个星期,两条相同颜色质地的手链终于编织完成,为了做记号,初妤在两条手链的拉扣垂珠处换上了她和陈晏北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
她是C,另一条是B。
初妤把挂着英文C的那条送给他,自己留了剩下的那一条,并没有让他知道有情侣款这回事。
手链收到后,他因为太嫌弃这种花里胡哨女孩玩的东西,没带过几次,初妤以为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床上的人眉目动了动,清醒过来,缓慢睁开眼,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倦意,“想要回去?”
“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初妤把东西放回原位,“感觉好点了吗?”
“饿了吧,我煮了...”
“昨晚吓到你了。”陈晏北扯动嘴角,视线略过她微红的眼眶,“哭过?”
初妤发誓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咬牙把话咽了回去,“我像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吗?”
陈晏北凝神看着她的眼,弯唇,“我以为你是担心我。”
初妤瞥过眼,尽量让对方温柔的音色挡在心墙坚固的堡垒的外头,“我当然,担心你啊。担心我的房东。要是你怎么样了...我,我有可能又无家可归了。”
他挑眉,这理由找得倒挺充分。
“放心,不会让你无家可归的。”
初妤埋下头,没说话。
“做了什么?”陈晏北问。
“...青菜粥,起来喝点吧。”初妤为了防止他过会才醒,粥会凉,所以特意装在保温桶里带上来,她倒出来半碗。
“抱歉,我的手暂时不能动,”他稍微坐起来一些,松散的领口,微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似乎和他本身慵懒散漫的气质并不怎么违和,还莫名有点病态的性感,以至于初妤听到他下一句话的时候,手里的勺子差点没甩出去。
“可能需要你喂我。”
“......”
初妤仅凭着昨晚他替自己挡了那一棍的报恩心理,也没怎么矫情,对着勺子稍微吹了吹,一口粥送到他跟前。
陈晏北嘴刚靠上去一点,便缩了回去,“烫。”
“......”
初妤吹了两口,继续喂给他。
他试探着抿了一小口,皱起眉,笑容相当讨打,“又稍微有点凉。”
“......”
你作为一个病人这么耍赖合适吗?
“...啧啧啧,陈晏北你脸呢?”
初妤还没说话,门口传来一声男音,把她吓了一跳,把碗放了回去,站起来,“景医生。您来得刚好,人醒了,拜托您照顾下,我去上班,再见。”
景深目送初妤下了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都学会调戏小姑娘了,你现在可以啊。”
陈晏北一手推进的好戏被人撞破,也不恼,笑意不敛,抬手搁在额头上,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要不是忘了拿东西,还看不到这一幕呢。”景深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
“伤员,体恤点。”
“少跟我来这套。”景深笑骂,“之前在缅甸遇见你那次,两三百人堵你,身上没一处好地,硬是拖着三个兄弟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你连吭都没吭一声。现在你告诉我伤了这么个口子,就疼得端不了碗,真当我傻呢?”
景深抱了个抱枕在怀里,不留余地挖苦他,“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谁能想到坐拥无数粉丝的陈影帝,竟然有朝一日也用上了苦肉计这么古老的招数来泡妞。”
陈晏北不怒反笑,昂着下巴相当大爷,说了三个字,问得景深措手不及,“羡慕吗?”
“......羡慕什么?”
“羡慕我有人用得上苦肉计。景少爷打了多少年光棍,自己数得清吗?”景深猛地被人戳了心窝子,有点愣住了。
陈晏北看他,笑得相当放肆,刀下得稳准狠,“啧,真是太可怜了。”
“......”
这怎么还带人生攻击的呢?怪不得不讨大舅哥喜欢,太他妈讨嫌了!
“你知道老子没有?”景深气得脸发绿,“真要比,我一天三四个女人不带重样的,还愁没有人用得上?”
陈晏北不急不缓,“情人和爱人,能一样吗?”
“嘁,等你真的追到手再说吧,人家姑娘都没看上你。”
“你说什么?”
景深撇撇嘴,“可不是我说的,是人家说和你不是那种关系。你有钱有权有地位,长得还挺遭人恨,可人家就是没看上。”
陈晏北脸色微变,景深为报一怼之仇,继续添油加醋,“我觉得也不怪她,人姑娘长得也不错,有这个资本挑,就像那什么人一般常说的初恋脸,清纯佳人。”
“对啊,她是不是不喜欢你这款的啊,肯定觉得太油腻。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一般都喜欢帅气阳光学长型,你说,我是不是可以去试试?”
“呵...”一声冷笑传来,景深下意识抖了抖。
“你试试?”
景深感觉他这会要说“试”,他能立刻毫不犹豫的把他从窗台这扔下去。
“你不是吧,真看上了?”他收起玩笑,“跟你做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你交过一个女朋友。这回怎么,对人一见钟情?”
“不是。”陈晏北没了和他辩驳的兴趣,起身去洗手间。
“那是什么,”他追到厕所门口,坏笑,“日...久生情?”
陈晏北眼眯起来,泛着让人寒毛直立的冷光,“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哟,我怎么能跟你比呢,不敢不敢。”景深觉得有点新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就像他脸上写了什么字一样。
难得的情绪泄漏对陈晏北这种,好像没什么能够让他放在心上的人来说,真的像是一种奇迹。
过了几秒钟,景深重新出现在厕所门口,环胸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陈晏北冷笑瞥他一眼,警示意味很明显。
景深在他即将把自己扔出去以前,非常机智的换了个话题,“话说,昨晚那现场怎么处理的?”
陈晏北看镜子里自己的病容,抹了把脸,“苏域去了。”
“你这小舅舅还挺不错,但凡出点事都是第一个到的。”
“攻击你的那帮人是谁找来的,有头绪吗?”景深谈正事的时候非常像正人君子,花花公子的气质收敛了大半。
陈晏北忽视手上传来的刺疼,重心压低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对着镜子,好像透过自己看到了另一张相似的脸,他的嗓音压抑着,厚重且低冷,“你好日子过久了?”
这话什么意思,景深听出来了。
好日子过久了,所以忘了当年是怎么从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的。
那几年的时间好像过得格外漫长,但他一刻都不敢忘。
景深和他从小玩到大,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情,对他家里事的了解程度景深排第二没人赶排第一。加上出国那几年,陈晏北身边的灾祸就没断过,那会和他玩得挺不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景大少也有一半时间是在商场上混的,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你爸对亲生儿子,也太他妈下得去手了吧?”
陈晏北轻巧一笑,早就了解过他这位父亲的雷霆手段。
只不过...
他静默着,没有说话。
直到景深喉咙有些干,想要先去客厅拿瓶水润润喉的时候,良久沉浸在思绪里的某人,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清晰明了,带着某种刺入骨髓的凉意,眼神深沉得近乎冷漠,“景深,我需要你去拿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