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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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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初妤没想过有一天遇到这种只会出现在动作片里的场景,应该怎么办。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纠结上哪一种颜色更能展现色彩的美观程度,还在悠悠闲闲的喝着速溶咖啡,压根不会想到一个小时候后会被无端卷进这场私人寻仇的纷争里。
而且,还相当不争气地被吓得鼻涕眼泪糊的满脸都是。
求助不成,报警不成,作为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遇到这种事只会掉眼泪的人,初妤头一次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要依赖人保护没什么屁用的弱女子。
因为自己帮不到他,而丧气极了。
初妤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似乎还没从刚才的腥风血雨里缓过神来,愣愣地点了下头。
“这么点事不用麻烦人民警察。”陈晏北虚弱笑了下,把手机还给她,稍稍直起身子看见什么,“等我一会。”
初妤见他朝斜前方的一辆黑色的SUV走去,一侧车门打开半扇,里面隐约能够看见男人翘着的二郎腿,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手搭在膝盖上,不见庐山真面目,却也无端给人一种震慑感。
男人从黑暗里视线在陈晏北身上滚了一圈,看他负伤的手臂和快被鲜血浸湿的衣衫,十分不体贴的淡淡吐了两个字,“出息。”
“别一见面就损人行不行,能不能有点长辈的宽容?”陈晏北知道他的脾性,手撑着车门,无所谓的笑。
男人冷哼一声,又瞥了眼那千疮百孔的宝马,找回些作为长辈的大度,“坐我车走?”
“不了,小姑娘被吓得不轻,我得哄哄她。”陈晏北笑,三言两语谢绝了他的好意,“你在,不方便。”
“德行。”他开始赶人,“剩余的事情交给我,滚吧。”
“就等你这句话,”陈晏北打了个响指,“谢了。”
男人微微低头瞥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看到坐在宝马副驾上的人,眉头蹙紧半秒,紧接着想到什么,又释然地松开。
陈晏北坐进驾驶座,吃了好几棍的宝马依然威力不减,“蹭”地一下滑出沥青道。
初妤往后看,一水身穿黑色西装的人把场面控制住,穿着上的不同,把对方和他们拉成泾渭分明的两条线,随着混混们频频被压制,一场有计划的伤害行动,宣告终结。
“你没事吧?”车内安静得很,是暴风雨过后的片刻宁静,带着不安和关心,初妤问陈晏北。
“会开车吗?”他不答反问。
初妤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点头,“会一点。”
她话音刚落,陈晏北猛地转动方向盘,车稳稳停在了路边,他拉开安全带,倚在靠背上,语气听起来比刚才要虚弱很多,气音虚浮,“那你来开。”
“...好。”她换了位子,其实刚才的回答多少是有点水分的,上大学时趁热度去考了驾照,除了练车那几个月,拿到证之后压根没有碰过车,而且学的还是手动挡。
汽车发动几秒,却一直停在路上没动。
陈晏北睁开眼,眉头微皱,问她:“不会?”
“我很久没开了...”
“踩油门,方向盘打直。”
她深吸口气,将油门一踩到底,车辆“哞”的一声嚎了出去。
“脚放松,右转。”
有他在旁边教她,初妤心里安定下来。
车辆行驶趋于平稳,她悟性很高,加上自动挡的车比手动挡操作简单,比较容易上手,多亏了陈晏北,行驶渐入佳境。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身旁的人逐渐没有声音,不再指导她。
“前面好像是单行道,我...”初妤侧头,他虚搭在腰间的手垂落下来,心里一惊,喊他,也没有应答。
“...陈晏北?”
初妤伸手去碰他,推推他的手肘,才发现身体是滚烫的,手心里某种粘粘乎乎的触感传来,极浓的血腥味霎那溢满鼻腔,借着不算明亮的月色,她能辨别出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血...”初妤将车停到路边,把车内灯打开,陈晏北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白衬衫和手臂上的血光形成鲜明对比。她刚才竟然都没注意到他极尽克制的语气,像竭力隐忍着什么一样。
他这个样子没办法直接回家,初妤果断打电话给120,还没拨出去,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又把手机抽走了。
“你干什么,手机还给我。不能报警,医院总可以去吧?”初妤有点急了,伸手去抢,却被陈晏北攥住了手腕,滚烫的触感,从手部肌肤一直灼烧延伸,刺痛了她的眼。
陈晏北缓缓笑了下,声音很轻,分外笃定,“医院也不能去。”
初妤真的很想把他打晕,然后直接送进医院。
“还记得回家的路吗?”僵持良久,他舒了口气,又问。
“路我记得,但没开车走过,”初妤撇过头,抹了一把眼睛,声音闷闷的,“前面是单行道,往哪走?”
“直走,从前面天桥掉头右转,直行一公里左右,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右转,到了那就应该会走了。”陈晏北松开她的手,整个人虚弱躺在靠椅上,提不起劲来,“懂了?”
“那你呢,你打算让这些伤口自己愈合吗?”初妤拧动钥匙,踩油门。
车辆行驶了一会,陈晏北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像我名气这么大的偶像,一般都有私人医生,比公立医院那些人技术好很多。”他笑,唇色惨白,“所以你得快点开,别让人等急了,按分钟收费的。”
初妤语气有点凶,“就该让你多花点钱,不然受伤跟闹着玩似的。”
陈晏北看她松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窗外的月色,那光打在身上温软柔和,感受着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疼痛,竟然莫名觉得这片刻之间的光景格外让人舒心。
时间已过深夜,凌晨四点的天色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宝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别墅门口,车库旁的确有人已经在等着了。
初妤抽掉钥匙,下车和门口站着的人打招呼,“您好,是景医生吗?”
男人没想到会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反应一秒转换,换上公式化的笑,“是我。”
“病人在车里,但是...”
已经睡着了。
她发现这位年轻俊朗的医生经验很老练,看样子也不像是第一次过来了,轻车熟路的打开车门,将陈晏北捞出来当他的拐杖,把人扶进屋内。
他把人放在刚进门会客厅的沙发上,灯全部打开,明亮的灯光铺满室内,陈晏北身上的伤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那道被她碰过的刀伤是从接近肩部的位置直接划到了手肘,初妤不清楚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连衬衫都快被鲜血浸红。
她不由得捂住嘴巴,“天哪...”
景深只随身带了一个小型的医疗箱,他先确认陈晏北的呼吸状态,再查验伤口,一边分心同初妤道:“他交给我就好了,接下来的画面会有点重口味,美女还是不看的好。”
“没关系。”初妤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没关系...我就坐在这,不打扰你。”
“不打扰。”景深朝她笑了一下,“只是我要把他扶回房间,我带来的东西有点少,还需要其他消毒工具,这样...”
景深话还没说完,初妤打断问:“...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小姑娘的妆被哭花了,眼线眼影一团花,唇膏早就被蹭掉,她现在管不上这些,大概是被接二连三的事吓得有点思维混乱,目光至始至终没有从陈晏北身上挪开过。
景深觉得这小姑娘大概是真的很担心,默默压下即将说出口的话,换了个听起来相当专业严谨的方式阐述道:“我帮他处理过很多回了,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因为他发烧体热,再加上伤口的范围比较大,人承受不了在所难免。”
“但是放心吧,不会有生命危险。”
初妤懵懂点头,“那我帮你把他扶上去。”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初妤站在房间门口,屋子里面的一切被他堵得严严实实,景深点头关上门。
她忽然泄了气,靠着墙沿,眼圈红了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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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初妤睡不着,就呆坐在陈晏北的房门口,透过左侧的大落地窗看窗外,天将破晓,一切事物伴着新一轮的日光醒来,恢复了生气。
她看了眼手表,六点十八分。
两个多小时,里面还没有消息。初妤坐得腿麻,打算爬起来去洗把脸。
手机这会响了起来,是那个她没打通电话的大哥。
“我刚到家,执勤手机开静音没接到,你三点钟打我电话什么事?又加班了?坐车有没有把司机的工号记下来,我不是还给了你办公室的座机吗?怎么...”
“哥...”很长时间没听他这么絮叨,初妤猛地鼻子有点酸。
初原发现声音不对劲,正色道:“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
那边停了几秒,好像心有灵犀似的,初原把上次陈晏北说的话上下一结合,又问:“陈晏北那小子是不是找你去了?”
“......”
您真是一猜一个准。
没听到回复,初原就当是她默认了,脾气又上来,“...我是不是让你离他远一点?啊?你怎么...”
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景深带着口罩走出来,也发现了她。
“哥,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不跟你说了。拜。”初妤眼疾手快挂掉电话,手机里的话不小心遗漏了一句,“陈晏北你他妈——”
景深挑眉,初妤轻轻咳了一声,“怎么样?”
“没事了。”
她放下心,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想听这句话,“谢谢医生。”
景深和她一起往楼下走,大概是两个人心情都放松了些,他随口问:“刚刚电话里的人是你哥?”
“嗯。”
“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小舅子啊...”
初妤愣了下,想明白他在说什么后,笑着解释,“您想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哦?是吗。”景深停住脚步,环胸端详起她来,笑容越发深邃,“这样啊...”
“......”
这医生真的靠谱吗?
景深以照顾陈晏北的病情为由,加了她的微信,“他醒了联系我,我告诉你伤后修养的注意事项。”
交代了这一句,他去门边换鞋准备走,“对了,房门没上锁,你可以进去了。不过,不许随便乱碰东西哦,下次见。”
临走时,景深朝她笑了一下。那种似有还无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的笑。
“......”
她有种想删好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