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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疑点追踪 ...

  •   妈妈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虽然每次来看她时,我都会对她说‘你会康复的’这类话。可是医生们也查不出来主要诱因是什么,只能让她天天输液。”
      坎特□□地站在家中浴室的镜子前。天气逐渐转暖,一场大雨破坏了他的心情。穷酸的大衣挂在椅子上,在它自然晾干后,也许再也穿不下去。
      棕红色的短发因为雨水粘在一起,雨水顺着脖子滑下。虽然他每天洗澡,各种机油都会溅在工作服上。这些刺鼻的气味已经透过了衣服,附在了他的身上。他望着镜中的自己,脸庞不如荧幕上的人们光滑白嫩,他摸了一下脸颊,才发现已经粗糙不平。他只不过是想赚更多的钱来养家糊口,但他似乎越来越狼狈不堪。
      花洒喷出少得可怜的热水。一旁的窗户很早之前就不能完全关上,冷空气顺着缺口钻进,冷热交加,坎特不禁打了个喷嚏。他低下头,寻思是否该换一份职业。尽管那些不正当职业来钱快,可他不会出卖自己;他多少次在梦中瞥见自己成名,现实却告诉他不过是一粒尘埃。除了天天和各种引擎与机床打交道,就是看望病重的妈妈,除此之外,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尤其在姐姐离开以后,这种情况愈发严重。当他妈妈卧在病床上还戴着呼吸面罩时,他反而拾起希望,但希望很快转化为绝望。
      坎特关掉花洒,从衣架上找了条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身子。“费昆西,不要再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这对你来说没有好处。”换上干净的衣服,坎特调整了心态,他来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翻出朋友给他的电脑。自从他朋友换上了最新的全息式电脑后,这台不算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就被他朋友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坎特了。
      开机之后,他便点进一个文件——其中记录着一些照片、他写的文字和一些录音。很明显,他的调查工作还算顺利。至少监视者们很难看到他在做什么。他将格蕾恩拍摄的照片进行曝光处理。照片上诡异笑容的主人似乎清晰了一些。这张照片昨天发送给专门的机构鉴定,他们有先进的人脸识别技术。坎特以相对便宜的价格送照片去鉴定,原因是他认识这家机构的负责人——他从一年前就开始找坎特修车。现在这些结果和打印下来的照片被坎特摆在一起。得出的结论是:照片上有四个可疑人物,他们都在圣韦斯盖特附近出现过。
      “好吧,最后一个人了,希望是他。”坎特再次点开近一星期的圣韦斯盖特监控视频,只有那最后一人,在每段录像中出现过。其他三人只在这些录像中出现过一次。但他很快丧失了耐心,转而将监控录像调到举行典礼的那一天。
      那是姐姐格蕾恩。坎特暂停了录像,并记录下时间。如果真的是最后一人,他要看看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那三人的行为再正常不过。
      那个人姑且叫做A吧。大概十分钟后,礼堂门口出现了A的身影。他大约一米八,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左胸口上还别有圣韦斯盖特的校徽。A的右耳上挂着蓝牙,并对着墙壁自言自语,看来他在打电话。
      坎特很可惜没有看到A的口型。他并不是什么侦探高手,他只能看着A打完电话,步入礼堂。他又将监控录像切换至礼堂内部,而A刚好从大堂门口走进。
      就是这关键一刻!如果A在那片区域坐下,八九不离十,他就是监视坎特一家的人。如果不是,他花那么多钱购买的监控录像将成为一堆垃圾。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A经过了格蕾恩,一米,两米,三米,又离格蕾恩越来越远...
      坎特瞪大了双眼,他的脸几乎要贴上电脑屏幕,但这一切是因为A坐在了格蕾恩后五排。
      几乎可以肯定,A就是那些监视者中的一人。但是疑问仍然没有消除。为什么他们可以盯上坎特一家人?难道有监视器吗?或者监视器隐藏在家中?或者邻居中的某几个也和那些人是一伙的?这些猜测如泉水般喷薄而出,反过来淹没了他原本就高度紧张的心理。
      他开始回想这一天经历的事。他像往常一样去买早点,登上嘎吱作响的公交车;上午处理了一些非修车事务,并且在中午经过公司附件的街区向乞丐投币;下午修好了一辆8D音环绕的高隔音小轿车;在看望妈妈前为自己买了份快餐和给妈妈的新鲜沙拉...而现在他正盘腿而坐,腿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他继续回想更多细节,当时他的四周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虽然他不确定是否有没注意到的地方,但是姐姐刚走,他们应该改变计划才对——没准他们想监视自己获取姐姐离开的原因。
      也许时间应该向前推移。当姐姐说到“升官”这件事,他就知道有了问题。他的姐姐应该从妈妈那儿听说了才对,不过最重要的是包裹的出现。这些天来,他已经查到一些有关包裹的线索。包裹通过他常用的快递寄来,而且是以公司的名义。可惜他姐姐之前就把包裹外壳丢掉了,他只知道这个寄包裹的人不是他们公司的一员。
      这些监视者是怎么知道那个时候他就要升职?坎特关上了电脑,来到了客厅。他没有打开电灯。他知道原来监视那时就开始了。果然,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隐约发亮。他打开灯,发现红光来自家庭相片旁的精品。姐姐买的精品,那天晚上后就一直被摆在这里。它精美的雕刻框架已经落上灰尘,尽管距离上一次擦拭才过了两天。
      坎特俯下身来,仔细端详精品中心的正六边体。几秒后,他注意到在它的顶部有一个针孔大小的黑点。但是他看不清。既然看不清,那就把这份精品拆开。坎特这么想着,从卧室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拿来了所需工具。面对过那么多结构精密的引擎,这件东西的结构就像一颗螺丝一般简单。他深吸一口气,希望他的姐姐不会责怪他。他拿起金属钳,在这个美丽的球体和正六边体之间寻找着合适的破坏点——那是正六边体与镂空的衔接处。连接的金属丝质量看上去并不过硬。他把特制的金属钳槽口对准那个地方,咬了咬牙,最终,一阵清脆的响声传出。
      整个精品裂成了几瓣。正六边体则安详地躺在一堆破铜烂铁中闪闪发光。坎特不免惊讶,他一边收拾着碎片,一边想着这正六边体与球体竟然不是一体的。“盒子不错。”坎特把这些碎片放入当初购买时送的盒子,和当初一样,这个盒子变得透明——盒底有一张卡片。他从碎片中拿起,卡片上印着一个地址。
      “看来是那家店的地址。”他把它搁在盒子旁,转而去研究正六边体。放大镜、手套、螺丝、刚才的特制钳,还有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古老电子设备检测仪。他从未处理过这类电子设备,但根据他以前看到的某些文章,这些阴险的小眼睛会因为强磁场而无法工作。可是他没有这样的干扰设备。他谨慎地拆开监视器六边形的外壳——他尽量做到面无表情。也许与此同时,监视器后的另一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监视器看上去像一个眼球和它神经般的电线。完全漆黑、反光的部分就是一直以来泄露隐私的窗户。而这些细小的神经电线又从“眼球”末端插回它布满机械拼接纹路的顶端。坎特推开桌子上不必要的东西,把这个精密的装置平放在桌面上。“这样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坎特瞥了一眼小黑点,“我会找到你们,打败你们,摆脱你们!现在,是我们暂时分开的时刻。”手起钳落,可怜的“小眼睛”就这样被拍成了“肉泥”。
      当然他已经留下必要的证据。他在客厅角落架上了一台崭新的相机,它记录了坎特发现精品嫌疑后的一切(坎特的桌子在相机的下方)。他曾经有想过申请政府保护,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间谍监视事件。相反,他认为这是一种私人报复,他甚至以为他的上司是其中一员。不过所有的猜想都只是猜想。这些人做事极为隐蔽,低调,而且他们的社会身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例如是格蕾恩的同校生。
      坎特打了一个哈欠,困意如洪水般席卷而来。他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小塑料封袋,把这堆可怜兮兮的监视器残骸装入塑料袋中。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那封才交给姐姐的信。他有必要再写一封。

      坎特站在几个同龄孩子的身旁。他为他们在比自己还高的垃圾桶里翻找宝藏。而他们也称呼他为“频繁先生”——频繁地为他们干各种坏事,所以他们都爱他。
      这个垃圾桶就像一口污秽大锅,生锈的铁皮上堆满了一层又一层的污垢。而桶底部还漏出一滩古铜色的液体,上面泛着一层白色的东西,它散发着铁锈和鱼类腐烂的臭味,甚至比桶里的垃圾还难闻。孩子们并不在意这些,相反,如果能找到一些有用的小玩意儿,他们就可以拿这些东西去回收站售卖。在郊区中下等人聚集地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有个酗酒的醉鬼一天下午在垃圾桶旁绊倒,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块残骸——飞船残骸,它由许多稀有金属材料制成。据说那上面还有“国家航空中心”的字样,从此,那个人一跃成为城中心的醉鬼。
      坎特年龄最大,但身型只是八岁男孩的正常体型。两个比他高的男生走上前去,他们先让坎特扒在垃圾桶的旁边,接着把他推了进去。
      很不幸,坎特进去时是脸贴在垃圾上。不过他习以为常,挣扎着站了起来,胡乱地擦了擦脸,在窄小的天空下“寻宝”。也许早有其他穷苦孩子来到这里——翻腾了半天,他找到了几只死老鼠,并将它们的尸体扔向离他最远的角落。还有一些新鲜瓜果皮,可惜它们并不是新鲜的水果,但这说明一点,这附近有人有这些美味。他的双手沾满污渍,脸上也有滴滴难闻的液体,他可能不小心碰到了那些古铜色液体。
      “格里芬、拜特轮!我找到好东西了!”坎特惊喜声音突然从垃圾桶里传出,吓得两个打盹的孩子立刻清醒过来。坎特脏兮兮的小手从前垃圾桶顶部露出,他紧紧握着一个结构精密的芯片,芯片中央的标志已经模糊不清。
      格里芬与拜特轮,也就是那两个最高的孩子,他们扒拉着垃圾桶外沿,一阵短暂摸索后终于抓住了坎特瘦弱的肩膀。
      “一、二、三!”三个孩子一起数数,其中一位就从垃圾桶中被揪出。不过坎特并没有准备好,他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只有双臂还被朋友牢牢抓着。
      坎特顾不得自身污秽不堪,他急忙挣开他俩宽大的手掌,拾起面前那片小小芯片。幸好,他并没有摔成碎片。他用最干净的手指谨慎刮开了标识处的污渍,一排小字逐渐显现出来。“宏?什么宏?”坎特回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的朋友,而他们也只以耸肩回应。
      “这个东西虽然比不上传言中的飞船残骸,但也能卖好几个钱。我想我们最好不要告诉自己的家人。现在就可以动身去回收站。”格里芬如此说到。他迫切的心情甚至超过了坎特。他和另外两个孩子围成一个圈,想好好看看芯片的样子。
      “坎特哥哥,格里芬哥哥,我想回家了...这里没有吃的东西...”其中一个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他拉了拉坎特的衣角,像一只可怜的羔羊祈求着。
      “离废品回收站还有十几公里路呢。格里芬,你看那边——”坎特指向天边,天空西部云朵已经化为绚烂的赤橙和暖金色,“时间不够。我们明天早点起床,准备好就走。”
      “嗯!”他们向坎特挥手,坎特也不停地说着“明天再见”。等到他们完全离开,消失在坎特视野中之后,坎特自言自语道:
      “对不起,这是我爸爸的东西。”
      在“宏”的对应一面,刻的是“波洛梅尼亚.费昆西”。
      坎特.费昆西的手里攥着十几年前磨损严重的芯片。这是刚才从抽屉里发现的。他破坏了当时的承诺,留下了这件遗物。那些熟悉的脸庞,随着街坊领居的变更再也没出现过。但就在他找到这个小玩意儿,回忆如海啸般没过他的思绪,他的心情在无尽深海中得到一丝平静。他发现他的童年算不上富裕,但至少令人快乐。而现在他的快乐因为现实少了几分色彩。现在理智正把他拉回正轨。尽管沉浸于过去的好日子才是他的本意。
      最重要的是信。他并不信任快递员,因为下一秒他可能会褪去伪装,以狂妄的姿态看着他惊慌失措,再顺利地对格蕾恩下手。这样的话,他得自己送信。虽然那家公司也有问题,但他一直认为那边最安全。可是这还有一个困难。他不知道“完美疫苗”的具体位置。那张申请表上写过什么内容?维亚...?还是利...米金城镇?他记得有一个地图,上面标出了从郊区去那里的便捷路径。他唯一记得,那条闪亮的红线穿过了海洋。他早知道应该把地图画下来。打开手机,点开地图,他把能想到的关键字都输了一遍。可是地图里的海洋上并没出现他想找的地方。倒是在离整个城市的几千公里外,有许多与他城市结构一样的地方。相邻的城市都有跨海架桥相连。实在找不到,他就只能等姐姐回信了。
      “亲爱的姐姐,”他这么写到,“妈妈一切安好,除了因思念你偶尔有点不开心。我不知道你是否会相信信中的那些话,但我真的希望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你为妈妈买的礼品中发现了监视器。这的的确确证明了我的猜想是真的。幸亏你留了这家精品店的地址。请相信我,亲爱的姐姐,我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坎特将信纸折叠起来,但总觉得这样结束似乎缺点什么——他知道姐姐会想念他和妈妈。她一定想知道他和妈妈现在的生活。即便她那天离开这里时什么也没说。因此坎特又拿出几张崭新的信纸,竭尽学校所学一气呵成。他并不擅长写日常生活,信中的点点滴滴随意排列在一起。他望着密密麻麻的字迹,长舒一口气。内心的焦虑舒缓许多。在这样乏味的现实中,自己幸好拥有一个较为美满的家庭。至少这一刻,他可以安心入睡了。

      蒂安娜.莫西莉娜,两个孩子的母亲,随着夜幕降临,身体内的病毒开始活动。她只觉得心跳加快,呼吸困难,四肢仿佛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而很早前患上的肺炎也随着这次病毒再次诱发。她艰难地从病床上撑起身体,费了好一会儿劲才够到床头柜上的药瓶。弗兰小姐——那个看上去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的博士说过,这是一瓶专治肺部问题的药。弗兰在前几天热情地将这瓶药递给她,并说,这花不了多少钱。尽管如此,蒂安娜在服下它后,猜测它极好的疗效与高价位脱不了干系。一粒见效——折磨她的恶魔几分钟内就消停下来。
      病房内,只有蒂安娜对面墙壁上浮现着时间——上午四点。幽蓝的光亮恰好能被看到,但绝对不会照亮周围。墙壁上只有时间,空气湿度温度、天气、探访时间等一些列指数。由于病情恶化,医生们把她转入到重症监护区。主治医师自从发现她不能被治好,只得隐瞒事实,“这些没有解药的病毒”,在他这几个月的主持治疗下,成为了病因栏里的“重度肺炎”和“急性脑膜炎”,为了确保结果更加可信,他还在后边添加了一系列诱发症。
      坎特知道妈妈的“真实”病情。他向姐姐与妈妈隐瞒了事实。主治医生向坎特隐瞒了事实。而事实只有弗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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