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老僧衣（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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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时间根本没在你身上走过一样。”
孔硕风的话乍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用意，只是寒暄而已。但听到程九的耳朵里却总觉得怪异得很，话里有话似的。她扯了扯唇角，干笑：“呵呵，还好不显老。”她曾经在甘木棺材里睡了三年，当然没什么变化啊。
孔硕风眼中光点闪烁一瞬：“你一个人吧？绍延今天也来了，他送送你吧。”
“不用，我……”
不等程九说话，他已顾自就钻入墙侧的电梯里。
程九看着已关闭下降的电梯扁扁嘴。
还记得小时候，孔硕风还在道上倒斗和落霞山也算同行，程九曾在落霞山见过他几次。那时候他还年轻，脚也没跛，每次见他都绷着脸，不苟言笑不善言辞。只要他一瞪眼，就把程九和其他几个短腿小朋友吓得满山跑。
如今再见他，话多了，也温和慈祥，可莫名地，总觉得他阴森森的。
一只手掌在视野里晃了晃，程九眨眨眼，回神看向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汤文青：“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你还记得孔叔叔吗？刚才遇见他了。”
“他？哦，听说他好多年前就转行了，现在把店铺交给孔绍延，自己专注收藏。过得也不错。”汤文青边嘴里说着，边拉程九等电梯：“最近新开一家日料还不错，我们去尝尝。”
出门一整天，拍卖会结束时都晚上六、七点了，程九心里挂念着周匀：“改天吧，我今晚要早点回去。”
“有约啊？”
汤文青歪头看她，与此同时，电梯刚好开门，程九压住电梯门框，示意汤文青先进。
等自己也进电梯后，才说：“恩，和男朋友。”和男朋友约在家里也没毛病。
她笑了笑，按下负一按键。
“嗷！你重色轻友居然抛弃我！”汤文青趴在程九肩膀上哀嚎。
程九摇了摇脑袋耸耸肩。
电梯再开门，正撞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等在门外。孔绍延一身修长的蓝色西装，双手背在身后，门刚拉开，他就唇角噙着微笑开口：“刚听我爸提起你，没想到你也在。要回去了么？我送送你。”
程九微微蹙眉，转头与身侧的汤文青对视一眼。
“哦，原来文青姐也在啊。”孔绍延这才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在，面不改色地打着招呼。
“眼里只有小九是不是？看不见我是不是？”汤文青嗔他一眼，踏出电梯。
“哪有哪有，都怪刚才光线太暗。”孔绍延礼貌赔笑。
程九跟在汤文青身后，在路过孔绍延旁边时脚步稍顿：“谢谢孔少的好意，不用送了。我自己开车过来的，而且你我不顺路。”要是她住在原来的公寓还好说，但现在她搬周匀那去了，刚好和孔绍延的店是相反方向。
孔绍延微诧，急急说：“你不回家吗？外面天黑还下雨路滑，我帮你开吧。”
程九皱眉，刚要开口，却听汤文青抢了先：“人家要和男朋友约会，你就别掺和了。”她双眼一亮，向孔绍延招招手：“诶？不然你陪我去吃日料？”
“额，晚点时候我爸要和我具体聊聊今晚的拍品，所以……”
孔绍延还没说完，汤文青就忍不住打断他：“恩？有时间送小九，没时间陪我吃顿日料？”她斜眼瞥他，紧接着目光又在程九和孔绍延之间睃巡，程九被她看得头皮发毛，向旁边挪了挪，与孔绍延拉开些距离。
汤文青眯眼，故作怪气地挑眉说：“哦~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挽起程九手臂大步向车库走：“小九，你千万别让他得逞。还有，回去记得告诉你家那位有人想撬他墙角。”
孔绍延连忙解释，然而汤文青和程九走得快，几步就走到车库，身后动静被发动机的声音盖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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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外面的确下起了小雨，如成串的帘子般细细密密落下，风轻轻吹过，冷飕飕的。程九开启空调，在车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雨伞，只好先给周匀发条微信：【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家。】
一个半小时后，她终于从最后一条大堵车路段钻出来，打轮拐入别墅区的小路里。
小路上静悄悄的，两侧路灯和从别墅里映出来的光线照亮前后两台在路上奔驰的车。程九瞄了眼跟在后面的那辆车，车型分外眼熟看着像是宾利，似乎也是从前几个路段开到这的。
来不及再细想，前方不远处从别墅大门走出一道颀长身影。他撑着一把大伞，旁侧的路灯将他英俊的面孔映得半明半暗。
程九心中一暖，忙把车缓缓开到他身旁。刚停稳，她瞄了眼时间，离她发出微信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这时，车门被拉开，一股冷气灌入车内。程九顿时打个寒噤，从车上下来直接钻入周匀怀里：“堵车了，正赶上上下班时间堵得一动不动。”
“恩，我知道。”周匀把车钥匙扔给随后跟来的赵叔。
程九摸着周匀身上的毛衣已经沾了一层湿气，惊问：“你等了多久？”
“很久吗？”周匀剑眉微皱，面露茫然：“我没太注意，再说，等的是你又不是别人，多长时间都值得。”说着，他抬臂揽过程九的肩膀让她再靠近些，用自己身体替她挡住湿冷的风。
“傻瓜，”程九抚上他面颊，触手冰凉，仅剩的一点体温还没她掌心热，顿时急道：“你还伤着呢，快进屋吧。”
“等等，”周匀箍住程九，转头望向来时的小路。
灯光在雨幕中愈显昏暗，空旷中隐约见一辆黑色宾利安静地停靠在路边，没开车灯没有发动，也不知此刻车上还有没有人。要不是周匀眼尖率先发现，程九根本不会注意到那。
周匀神色微凛，眼中闪过一道厉光，扬声说：“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偷偷摸摸跟着，是有多见不得人？”
程九这才惊觉，那辆车好像真的跟了她一路。
很快，从那辆宾利里传来声音：“亲眼看见小九一路平安我才放心，多谢你的邀请，下次一定亲自登门！”
话音刚落，宾利发动，车灯一晃，驾驶位上闪过孔绍延的脸，车轮急速打转，在路面划过一道弧线，紧接着，宾利在黑夜中扬长而去。
“又是他。”狭长的凤眼眯起，下颌紧绷，浑身释放的冷气比伞外的雨滴还冰。
程九揪着他衣角，解释：“在酒店意外碰见他的，他要送我我没答应，没想到居然一路跟着我到这。”
“他倒是对你念念不忘。”
周匀看上去平静，俊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但他越这样，程九越闻到一股浓浓的醋意，戳一下他唇角，正要开口，鼻腔瞬地钻入一阵冷气，“阿欠。”原本要说的话反倒被一个喷嚏打断。
“外面太冷，进屋吧。”周匀叹了口气，捏了下她的鼻尖，搂着她走回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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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霓虹光影下，宾利在一条宽阔大路上疾驰，忽然猛地刹车又车轮一转，停靠在路边。后面的车也急忙减速，司机骂骂咧咧地继续驾驶远去。
宾利车窗划下一半，一缕缕烟气从车窗处飘散出来，孔绍延将手伸向车外弹了下烟灰，窗外湿冷的空气让他脑子清醒许多。他把手机扔副驾驶座位上，半阖着眼，又抽了口烟。
可脑中依然浮现出刚刚路灯下，情侣相依偎的亲昵情景。
他呼出烟气，睁眼凝视副驾驶位上的手机，犹豫片刻，终于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同一时刻，一辆商务车在空荡荡的北郊小路上疾驰。
坐在车后座的孔硕风接起电话：“送她到家了？”
“她现在和那个周匀住在一起。”孔绍延声音沙哑，略显疲惫。
“哦？”孔硕风挑眉：“这还真是个意外。你做的很好，继续多和程九接触。”
电话里停顿少顷，孔绍延才说：“……爸，她有男朋友的。”
“那又怎么样？她不是还没结婚吗？你不是喜欢她吗？”孔硕风语重心长地说：“放心，就算全世界都反对，爸也支持你。”
挂断电话，孔硕风望向车窗外的雨幕，勾了勾唇角，似是自语：“原来她躲出去了。”
“老大，需要我再去那个周匀家里探探吗？”一直安静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忽然开口，在路灯和车灯的映照下，额角上蜈蚣一样的刀疤时隐时现。
“不用，你和他交过手他肯定已经做了防范，你去就是自投罗网。”食指指尖轻轻敲击座椅皮面，孔硕风倏地想起什么，从锦袋里取出金丝楠木盒子，没过一会儿，鲁班锁被破解，一枚银白的珠子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
刀疤脸司机从后视镜里瞄见，好奇问：“那就是赤丹珠？”
“不是，”孔硕风面色沉了沉，他取出珠子放在掌心端详，“不过，也是个好东西。”
把珠子放回锦袋，他又取出一块僧衣将已经空无一物的金丝楠木盒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按下车窗，用力向外一扔。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路旁的树林里。
车窗缓缓关上，孔硕风扬起唇角，眼中颇为自得：“现在的人，都还太嫩。”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老僧衣（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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