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棺材后[盗墓]》茶千两

39、海底城（十三）

　　“安宾？”程九又试探地轻唤一声。

　　见毫无回应，她小心地戳了戳他肩膀。

　　或许因刚石化不久，皮肤的颜色和纹理与其他石人俑相比更鲜活和真实一些，然而触感却僵硬似石。此刻，他就像蜡像馆里的蜡像，看起来逼真，却毫无生命力。

　　周匀和司辰说完话，走到她身边，微微弯腰贴着她耳畔问：“就是他？”

　　“恩，”程九眸光沉沉，面色凝重，困惑不已：“他被旱魃拉进机关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即便被旱魃伤到，中的也该是旱魃的尸毒。可他现在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你们说，”司辰紧张兮兮地向四周张望，轻声说：“这些人佣该不会都是活人变成的吧？”

　　司辰这话说得程九脊背一寒，刹那间，仿佛无数双眼在悄无声息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诶，你少说几句。”周匀瞥他一眼，同时踢一下他后脚跟。

　　司辰也知道自己嘴贫，连忙抿紧双唇示意不再吭声。

　　三人对着安宾面面相觑。沉吟片刻，周匀打破静默建议说：“不然，按照对付旱魃尸毒的方法试试？”

　　程九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她取出背包里的黑驴蹄子和一小袋糯米，刚要开始，手中动作一顿，回头向身后的两人吩咐：“一旦你们发现他有什么反应，马上提示我。”

　　两人自然应允。同时，周匀取出一把匕首，错步站在程九旁侧。

　　“不过，”司辰还是忍不住开口，满脸担忧地瞄着程九手里的黑驴蹄子：“你真的要给他吃这玩意？”

　　程九尚未出声，周匀接过话茬解释：“黑驴蹄子不止用来克粽子，据我所知，落霞老人曾开发过十多种黑驴蹄子的用途，徐青窑还专门出过本书来论证这些用途的合理性。”

　　“不错，”以前谢家和落霞山的联系不算紧密，一直以来双方井水不犯河水。意外的，周匀对落霞山的了解超过她想象。程九对上周匀看过来的凤眼，欣慰地点头：“黑驴蹄子这样接地气的神物当然也可以祛尸毒。”
　　深吸一口气后，程九用军刀从黑驴蹄子上削下薄薄的一片蹄肉，又用打火机点燃。难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一股烟气袅袅地飘散空中，程九将燃烧的蹄肉片递到安宾鼻下，歪着头，紧张地观察安宾面无表情的脸。

　　静谧中，身后司辰忽的轻呼：“诶？”

　　周匀和程九齐齐回头，向他探视。

　　“额，”司辰的目光始终落在安宾身上，困惑几秒。而后，他挠了挠脑后的碎发，面露尴尬，断断续续地说：“没什么，刚刚……应该是我看花了。”

　　“你到底看到什么？”周匀剑眉微拢。

　　“他鼻子缩了一下。当然光线这么暗，也可能是我没看清。”

　　程九回眸，仔细瞧着依然毫无反应的安宾，说：“司辰，我再烧一遍，你看好了。”

　　司辰立刻面色微凛，目光炯炯。

　　又削一片黑驴蹄子点燃，光线和烟火朦胧中，安宾的鼻翼明显撑开一下。似乎他感应到了烟火和气味的刺激。

　　这次，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紧绷着脸的程九终于松口气，唇角微微上扬：“还是有用的！”紧接着，她将一枚五帝钱塞入安宾口中，退后几步，随手抓起一把糯米，向他抛洒过去。

　　少顷，安宾忽的全身筛糠般剧烈抖动起来。原本低垂的双眼猛然撑大，目眦欲裂瞪视程九。

　　周匀握紧手中的枪和短匕，错步将程九挡在身后。三人齐齐退后到安全些的距离。程九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他肩膀落在安宾身上。

　　此刻，安宾额头上青筋暴起，白眼瞳充斥整个眼眶，每一寸皮肉都在死命地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挣扎。由于嘴里被五帝钱压着，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竟婉转且诡异，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声声惊叫，一遍遍回荡在狭窄幽暗的甬道里。

　　“趁现在，”程九见时机成熟，递给周匀一枚五帝钱：“把它按在安宾印堂上。”周匀刚接过五帝钱，程九又拉住他：“等等，”又把剩下的整根黑驴蹄子塞给他：“一定要快，小心别伤到自己，旱魃出来后很有可能附在其他人身上。按完就马上退回来。”

　　“放心。”
　　周匀点头，话不多说，像离弦的箭般转眼就冲回安宾面前，短匕回鞘，尖端勾着五帝钱，在安宾印堂上一戳。

　　光线昏暗中，似一股黑气从安宾的额头中冲出。

　　周匀立刻收回短匕和五帝钱，矫健地连连大步后跃，直至回到程九身旁。

　　程九暗暗瞄了他手中的短匕一眼，她以为他会用手去按，生怕他会被旱魃伤到。没想到，程九暗自扬起唇角，他还挺有办法的。

　　见周匀神色仍未放松，程九问：“你们刚才有看到旱魃哪去了么？”

　　司辰向黑暗的甬道深处抬了抬下巴：“里面不知道进去多远，我有些担心，会不会附在哪个人佣身上伺机报复。”

　　“它肯定想报复，”周匀直起身子，把短匕插回腰间：“不过，被那么多东西伤到，多半会休养一阵。”

　　程九吁口气：“我去看看安宾怎么样了。”

　　安宾颓然靠墙站着，耷拉着脑袋，头上、衣服上还挂着几粒糯米，神色迷茫。连程九走到他身边都未抬一眼。
　　“安宾？你现在怎么样？”她随手抚掉安宾身上的糯米，拍完胸口后，又试着按了按人中：“还知道我是谁吗？”

　　好似按到开关，安宾全身猛然抖了一下，大吸一口气，撑大双眼盯盯地看着程九。涣散的瞳眸渐渐聚焦，好一会儿，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张了张嘴，一抹黑水混着血丝从唇角流出来。

　　“尸毒！”身后传来一声司辰的惊呼。程九眼疾手快，抓起一把糯米覆在黑水上。

　　“程姐！”安宾终于恢复神智，鼻子一酸，委委屈屈地抱住程九：“我以为我死了，没想到你还能来救我！”

　　程九拍拍安宾脊背，安慰：“我说过的，就一定不会食言。你放心好了。”

　　“咳咳。”身后再次传来司辰一连串用意明显的咳嗽声。

　　程九头皮一紧，向四周瞄了眼。站在旁侧的周匀正目光幽深的斜视着他们。

　　触到他的眼神，程九心中顿时腾起一股莫名的慌乱感。
　　她忙半蹲身子，后退一步，泥鳅般从安宾怀里钻出来，干笑着对安宾介绍：“这两位，司辰和周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他们刚刚也出手帮忙救你来着。”

　　安宾看着神态各异的两人，隐隐察觉似乎做了什么错事，赶忙连连道谢。

　　程九则小跑凑到周匀身边，拉着他的衣角晃了晃，歪了歪脑袋观察他的神色：“你怎么啦？”

　　周匀面色微恙，耳根泛着淡粉色，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没什么。”

　　“吃醋啦？”看他这样子一定吃醋却又不好意思承认。程九眼角微抬，手指揪着周匀的衣角，“你也看出来了，安宾就是个弟弟而已。”眨了眨眼，观察着周匀渐渐缓和的神色：“我最多就是想收他做个徒弟。而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以后会是我老公，拜托你认清一下自己地位好不好？”

　　周匀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张开双臂，直视她的目光。

　　程九会意，憋着笑，上前一步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从上次分离到这次见面还没来得及好好温存过呢。轻抚他脊背，似乎比半个月前又瘦了点。

　　“想我了没？”
　　嗓音又低又轻，如钢琴般的音色从耳边拂过。

　　“没有。”程九眼眸狡黠一转，撇撇嘴。

　　“恩？想好了再说话。”
　　搂着她的双臂更紧了些。

　　“当然想啦。有你在心里才踏实，”光洁的额头轻轻蹭他胸口，喃喃：“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在担心，楚墓多凶险啊。上次八师兄去一座楚墓，九死一生才拖着一条命出来。”
　　说到一半，感到一枚轻吻落在脑顶，胸腔震动，她听见头顶传来：“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
　　“你确实是我见过身手最好的，可是，你懂的，我就是忍不住惦记。”她闷闷地说着，轻轻戳戳他的肩膀。

　　不远处，安宾在司辰旁边活动了下手脚，揉着脖颈之余，忍不住偷瞄暗处的程九和周匀。

　　“你在看什么？想什么呢？”司辰一手插兜，一手搭上安宾的肩膀。

　　“他们是情侣关系？”

　　“bingo，你猜对了。所以呀，小盆友，在匀哥面前注意点。”司辰忠告般拍了拍安宾的肩。

　　司辰刚要领着安宾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却猛地打了个寒噤，神色一紧，望向光线照不到的甬道深处。

　　与此同时，周匀也全身紧绷，面色凛然，说了句“有杀气”，便将程九拉到身后，手中握紧枪和短匕，凤眸冷然警惕地注视着甬道。

　　静谧的甬道深处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

　　程九也默默拉起枪栓。
　　旱魃来报复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24号晚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