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海底城（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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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九怔怔地看着粘在手上黏腻的鲜血，本能地就要举手电照亮头顶。一只手强势地夺去她的手电筒，拉着她手腕迅速躲在墙根底下。
“怎么……”
“嘘。”
程九立刻噤声，目光随着安宾所指看去。
头顶上，一只小轿车大小浑身长满茸毛的黑色花斑蜘蛛正津津有味地啃食半截残躯。两条前腿夹着尸体不停地往嘴里塞，大嘴咯吱咯吱地咀嚼，带动着还没被啃干净的两条人腿也跟着在空中微颤。
唾液和着鲜血从嘴角流下，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心中一阵恶寒，程九用力搓了搓额头，还是止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呕——”强捂住口鼻，尽量不让自己吐出来。
“小安，小程，那边怎么样？你们在干嘛呐？”见程九和安宾两人躲墙角不动，老教授挥手远远地喊。
程九和安宾对视一眼，这要他们怎么回答？大蜘蛛就在头顶，万一他们一嗓子惊动它怎么办？
见没动静，阿秦也催促：“安宾，程姐，怎么了？你们倒是给个话！”
这样下去可不行，万一他们过来怎么办，岂不是团灭？
程九瞄了一眼枪膛，子弹应该还够用。指尖搭在扳机上，随时待命，枪口瞄准头顶大蜘蛛的脑袋，她微微侧身悄声说：“你快过去带他们跑，这里我来掩护。”
安宾深深地看了程九一眼：“那你呢？”
“我当然会想办法与你们汇合，”眼看大蜘蛛就要把嘴里的食物啃干净，程九急道：“别耽误了，快！”
安宾欲言又止，为保护老教授他们，也只能先听程九的。
见安宾长腿矫健一跃转眼就跳出沟渠，程九适时扣动扳机，砰砰，子弹射出枪膛破空击向大蜘蛛。
不知有没有打中，大蜘蛛丢掉嘴里吃剩的残肢，挥舞前腿，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程九趁机迅速起身，双手撑上甬道石台，纵身跳了几下，也爬出沟渠。
这时，咣一声巨响。程九提了口气，侧头看去，大蜘蛛已掉落在地面上，但显然刚刚那几枪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伤害，它灵活地翻个身，从黑暗中冲出来，耀武扬威地挥着两条黑色茸毛的触肢。
目光急速扫过四周，视线内已不见老教授他们的人影，安宾应该带着他们跑远了，程九心下稍安。
一道银丝裹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袭来，程九膝盖微弯，身子向后一仰，仅差半指距离，鼻尖险险擦过。
“唔。”这味道比厕所里的粪水还难闻，她捏着鼻子憋气。
不过，眼见大蜘蛛抬起肚子再射蛛丝，程九已顾不上什么味道不味道，端起枪，对着它肚子就是几梭子。
呵，想吃她，没那么容易！
几枪过后，程九愕然顿住扣动扳机的动作。
这家伙成精了吧？子弹居然都伤不了它？！
又一根蛛丝划开枪烟，直击面门而来。程九头皮一紧，迅速卧倒，就地打了个滚。再一次，蛛丝从她肩膀处擦过，扯下几根发丝。
一只手臂猛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拉着她就躲到一根刻满不知什么文字的石柱后。
“教授说，这种蜘蛛浑身都是毒，我们小心，千万别碰到它。”
程九看清来人，立刻竖眉：“不是叫你等我和你们汇合吗？”
安宾好笑似的斜斜觑她一眼：“如果是我一个人遇险，你会来救我吗？”
“当然。”程九不假思索。
“那不就完了。”安宾翻个白眼。
这小子居然敢在她面前光明正大翻白眼？！
“那能一样吗？你年纪小，我当然得照顾你，我还等着你喊我一声师父父呢。”
“怎么不一样？你是女人，还有，尊师重教是传统美德。”他说着，举起机枪回身就向大蜘蛛连连扫射。
虽然枪声掩盖住后半句话，但程九还是听见了：“呦，你终于打算拜我为师啦？”
“我可没说。”安宾抿唇，面露紧张地拉着程九躲得更严实些。
“我刚才试过，打不穿。这家伙的表皮特别坚硬，和小坦克似的。”
“那怎么办？”安宾浓眉拧成一团，逃是来不及的，就他们速度逃不过蛛丝。只有和大蜘蛛硬刚，才可能换来一丝生机。
机枪扫射过后，甬道内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大蜘蛛停在浓烟外，步足摩擦着地面，一时不敢靠近。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程九扯了把安宾的衣摆：“我有办法了，你掩护我！”
“好！”安宾薄唇抿紧，机枪架在腰间又是一阵扫射，不管有没有击中，总归能抵挡一阵是一阵。
另一边，程九从包里取出固体燃料，用打火机点燃，闪身冲到甬道中央，大喊：“我在这！”
清亮的喊声过后，庞然大物般张牙舞爪的蜘蛛在硝烟弥漫中愈见清晰。程九咬紧下唇，使尽全身力气猛地脱手抛出去——
一团烈焰在空中划了道抛物线。眨眼间，巨大的火球隔着烟雾熊熊燃烧。
火焰中大蜘蛛尖锐的惨叫一遍遍刺痛耳膜，像无数根银针扎进脑子里。视线模糊中，程九看见安宾健壮的身形从石柱后冲出来。紧接着，她被一股大力牵引着，一口气蹿出去几十米。到空气清醒些的地方，程九正要畅快地大口喘气，却又被身边人强拽着冲向甬道深处。
“咳咳，咳咳，停停停停停……”四肢酸软，头重脚轻，关键是气管里还全是烟，程九扯开安宾的手，跌坐在地：“不行了，不行了……咳咳咳，我跑不动了。”
安宾插着腰望向他们来时的路，也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匀。
“这刚好，我们差不多安全了。”
程九取出水壶慢慢抿着喝，稍稍润了润喉咙，她环顾四周。不知何时，甬道变窄了许多，虽还是青石板铺就，但已没有两侧的沟渠和墙壁上的疆良浮雕，唯有长明灯还被挂在墙壁两侧燃烧。
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再不见其他人。
她心中隐隐担忧：“我们，走到哪来了？怎么跑了这么久都不见教授他们？”
“我领他们逃的时候只是让他们尽量跑到安全地点，就抓紧时间回来找你。”安宾蹲下.身，挠了挠后脑勺：“我想着教授年纪大，他们应该跑不远，我们两个腿脚利落的，肯定能追上他们。”
“那我们刚才有没有路过岔路口？”跑得太急，又被烟熏得头晕脑胀，路过哪里，有没有拐弯之类，程九完全没印象。
“呃……应该没有，吧。”安宾敛眸，心虚地不敢直视程九的双眼。
显然，他们走散了。
程九呼出一口浊气，起身，揉了揉手腕和脚踝：“既然这样，那我们赶着走呗。”
不知道教授他们在哪，着急也没用。再说，她的主要目的是找赤丹珠，即便有外国探险队比她快一步，但也不一定就能在墓里行走。
这样一想，程九轻松多了。
可安宾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虽然我和阿秦关系不怎么样，但毕竟都是同学，还有教授和小梨，他们一个都不能有事……不然，我们再回去找找？”
“诶，你这是浪费时间和体力，”程九忙拦住他：“别犯傻，刚才我们一路跑过来连个影都没见到，你回去他们就能出现？”见他不吭声，程九补充说：“没准儿他们在前面等我们呢。”
安宾满面愁容这才微微松动。
明明身处海底，温度应该极低才对，可越是深入甬道就越感闷热潮湿。潜水衣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几乎堵住每一个毛孔，程九扯了扯衣领，光洁的额头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砰。
一声枪响，撕裂甬道的静谧。
心下陡然一凛，程九两人默契对视。
这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
外国人还是教授他们？
程九果断拉开枪栓，循声迈开大步：“走！”万一是教授他们遇到危险呢。
大约仅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到达甬道尽头，一块巨大封石挡在两人面前。程九细细地瞧了瞧，由整块玄黑巨石打磨而成，封石表面彩绘着一只紧闭的人眼，这绘画手法精致立体，一气呵成，栩栩如生，就连眼睛上的一根根睫毛都看得极为清楚。要不是贴近观察，还以为石头上真的长了只眼睛。
枪声多半就是从里面传来的。程九用匕首轻轻敲击封石表面，音色沉重发闷，只是一块简单的封石，没什么机关。
她心下稍安，退后一步，目光粗粗掠过脚下，黑瞳一缩——封石下面的缝隙处渗出一小滩鲜血！
“帮我把封石推开，里面可能有人遇难。”
安宾皱着眉，显然也注意到那摊还没凝固的鲜血。
他脖颈青筋暴突，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封石，却又听近距离的“嘭——”一声，一枚子弹携着劲风向着程九迎面射来！
尚未来得及反应，肩膀就撕扯般疼痛。
忍不住呻.吟一声，“唔。”程九踉跄退后几步，捂着肩头，秀眉紧蹙，恨恨地吸着冷气咬牙：“靠，连大蜘蛛都解决了……想不到居然栽在这。”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海底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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