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棺材后[盗墓]》茶千两

11、炎帝岭（十一）

　　过了半晌，程九才缓过神来。她眨眨眼，脑袋舒服地搭靠在周匀的肩上，只要稍稍抬眼，就看得见他微微露出胡茬的下颚，和线条硬朗利落的侧脸。

　　这、这这这，她刚刚怎么回事？！她怎么就主动投怀送抱了？

　　她慌张地退后一步，挣开周匀的怀抱，“我、我我我……”尴了个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是，如果解释说她刚刚只是被吓到，求安慰而已，让他不要放在心上……那和做完拍拍屁股就走的渣女有什么两样？

　　周匀怀里一空，索性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笑着问她：“你要说什么？”

　　“我……”程九咬着下唇，似乎在斟酌，又似乎难以启齿。

　　唇角的笑容渐渐凝固，周匀垂眸，长睫掩去眸中的失落，正要叹气想办法把这事掩过去，却听程九似颇下决心地咬牙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嗯？”周匀一怔，诧异抬眸，以为自己幻听。

　　程九撇撇嘴，别过头去：“我只说一遍，你没听见就算了。”

　　“你怎么个负责法？”周匀眼含笑意，歪头觑她。

　　程九眸色微嗔，小声嘟囔：“你这不是听见了么？”她瞄了周匀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壮着胆子，笑嘻嘻地说：“做我男朋友呗。”

　　周匀风眸中极速闪过一抹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片刻，周匀仍在沉默。程九眨了眨眼，触及周匀的目光，心里暗暗疑惑，他的确在深深地看着她，但眼底神色悠远，又好像正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

　　憋在心底的勇气瞬间颓泄，程九尴尬地笑了笑，摆摆手：“你这是什么表情？开玩笑还当真。”景泰那眼瞎的又坑她一把，回去就给他配只导盲犬！

　　“一旦，我答应了，”周匀目光灼灼，像被微风拂过水面的涟漪，又好似黑暗里跳动的火苗。他面色郑重注视着她：“你就没有任何反悔余地，”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你可想好了。”

　　程九盯着他的一双凤眸，歪着头，贝齿微露，轻轻一笑：“你眼睛真好看。”见周匀神色无奈一滞，她这才回神，摸摸鼻子，囧囧地问：“那个，你刚刚说了什么？”

　　周匀深深地看着她，直到看得她心里发虚，他才颇没脾气地叹口气，揉了揉程九脑顶的乱发：“如果我们能平安出去，我就做你男朋友。”

　　程九呆呆地点了下头，怎么感觉这话好像在哪听过？

　　刚刚慌乱中被丢在地上的手电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手电光忽明忽暗，似乎在提醒他们还身处在深入地下千百米的古墓里。

　　周匀弯腰捡起手电，他握着手电忽的剑眉一蹙，面色沉沉地转头看向程九。

　　“怎么了？”程九被他看得莫名，脊背发毛。

　　“你……”周匀斟酌着开口：“你的手电呢？”

　　“我的，”程九哑然，手电？她好像一直都没拿啊，“好像被我弄丢了，丢在甬道的斜坡上。”

　　“所以，你这一路都是抹黑过来的？”说着，周匀把仅剩的手电一关。

　　洞内霎时一片漆黑。
　　程九下意识闭眼，很快又睁开，眼前景象竟与手电光照时别无二致，甚至比那时看得更远。

　　她惊异地捂住嘴，连连倒退几步：“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匀忙拉住她，镇定如常：“这是好事，说明你在墓里要比其他人自在得多。”

　　“可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吓人吗？”眸光盈盈，眼含期待。

　　“……你、天赋异禀，怎么会吓人？”周匀温言宽慰，就好像暗中视物人人都会，这事再正常不过一般。

　　和周匀相处越久，就越觉得舒服。这不，他说的这话在程九心里熨帖极了。不过，她从没料到过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变化，二十岁出山之前，还是很怕黑的。失去记忆的三年和躺在棺材里的三年不算，她现在的变化，难道是甘木棺材的副作用？她暗暗琢磨着，这事得记下来，回落霞山找大师兄好好问问。

　　目光无意间落在周匀握着手电的掌心上，暗红色的血迹斑驳，已经干涸印在手掌的纹路里。
　　她困惑一问：“那白粽子呢？你是怎么赶到这来的？”

　　“在那。”周匀抬抬下巴。

　　程九循着手电笔直的光束望去，一枚被白毛覆盖，圆咕隆咚的东西安静地躺在石壁墙角。她隐约记得刚才周匀拉她时，另一手里拿着东西，但被她那么惯性一拽，东西顺势就飞了出去。

　　“那个，”程九盯着它咽了咽涂抹：“是白粽子的……头？”

　　“恩。”周匀神色淡淡。

　　程九暗暗觑他一眼。在落霞山当然也有对付白粽子的办法，白粽子在所有粽子里不算最厉害的，但落霞山一向秉持慈悲为怀，遇到白粽子一般用开过光的法器把它困在墓室内即可。她从没想象过直接砍下粽子的头这种硬核方式。难怪景泰说周匀是个狼人。

　　不过，程九微微蹙眉：“这东西，不应该直接丢在墓室里么？怎么还随身带着？”难道他有恋尸癖？这话她可不敢问出口。

　　“我猜，这东西能压制镇墓兽，”他望向程九来时的甬道，之前追她的小镇墓兽正远远地趴在洞口，时不时向这边张望。接触到周匀的目光，它龇牙咧嘴，耀武扬威地爪子用力刨地，却不敢靠近一步。周匀解释说：“你看我们在这里这么久，它一直没敢来袭击我们，多半就是忌惮白粽子头。”

　　“那还等什么，”程九从包里掏出一个本打算用来装垃圾的袋子，挑西瓜似的敲了敲，把它装进袋子里，回头对周匀嘻嘻一笑：“随身带着踏实。”

　　周匀接过袋子，抬眼望向另一条漆黑的甬道。这是与程九刚刚跑过的完全不同的路，起先程九被小镇墓兽追时并没有发现，直到周匀拉她，才惊觉，这个隐蔽在石壁边的岔口。

　　“我来找你时，曾发现一条之前没走过的岔路，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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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九跟着周匀七扭八拐走入一条甬道。刚进入时这条甬道与其他没什么分别，可路走到一半，从脚下到手电光照的尽头满地锈迹斑斑的箭镞和甬道两侧整齐排列气势森寒的石人。

　　显然已经有人来过。

　　周匀关掉手电，压低声音问向程九：“能看到多远？”

　　程九极目远眺，入眼的仍是不见尽头的箭镞和石人，她摇摇头：“这条路很长，后面的路都是这样的……”话音忽的一滞，视线中，不远处一石人手中武器上挂着块暗青色布料！

　　山洞口搭帐篷的另一批人他们已经见过，是整齐穿迷彩的。而身穿暗青色外衣的人就只有……
　　程九心中一提，向那个石人快步走去。“小心，”周匀也连忙抽出短匕跟在她身边。

　　程九取下布料，指腹轻轻摩擦：“这是景泰冲锋衣上的料子！”

　　“他们果然走过这条路，还触动了机关。”

　　“那我们快走吧，没准儿能追上他们。”
　　程九刚走出两步，见周匀落后半步跟着：“怎么不开手电？”

　　“你看到的比手电照的清楚，我跟着你走就好。”

　　“这么相信我？”程九莞尔一笑。

　　“当然，”周匀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面色郑重：“但如果发现什么危险或者不对劲，一定告诉我。”

　　“好，”程九握住他的手，抬抬下巴，唇角含笑：“跟我走吧。”

　　一路上没再遇到残余机关。可见景泰这倒霉催的，把所有机关都惹了个彻底。走大概十多分钟，原本笔直的甬道忽然拐了个弯，程九将将转身，墙壁上一鲜红的血印猝然闯入眼帘。

　　她手上一紧，周匀会意，开启手电——一血红掌印在黢黑的石壁上赫然醒目。

　　这时，整条甬道猛地晃动一下。一阵阴风打着转，裹挟着好似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怒吼声极速袭来。

　　“镇墓兽？！”
　　周匀剑眉紧拧，拉着程九就像甬道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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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景泰正用力握紧从石人处取下的青铜长矛，长矛另一端则卡在镇墓兽的嘴里。血从镇墓兽的嘴里泊泊流出，但由于镇墓兽强大的愈合能力，就算血全部流尽也几乎毫发无伤。然而景泰却不行，他握着长矛柄端的掌心已被磨破，汗液和血液混合黏在伤处又痒又疼。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咬牙与镇墓兽艰难僵持着。

　　身后传来痛苦的呻吟声，手电光苟延残喘般忽明忽暗。黄老板半边身子已被镇墓兽啃食，现在就吊着一口气，凶多吉少。一旁的黄夫人在他赶到时就昏了过去，不知死活。
　　而他，此刻也已经穷途末路。

　　镇墓兽咬住长矛，仰头一拽。景泰掌心湿滑，长矛顿时脱手。

　　镇墓兽将长矛甩到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瞪着铜铃般的眼睛，轻蔑地斜睨景泰，龇嘴露出獠牙。

　　景泰心中只闪过两个字：完了！

　　这时，一个圆咕隆咚的物事抛物线般飞来，正中镇墓兽脑顶。镇墓兽“嗷”一声哀嚎吃痛，迅速躲去角落。一人影迅速追上，景泰在那人影闪过的一瞬间，只看得见短匕反射的亮光晃过。

　　“师兄！”程九在他身侧脆生生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