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夏天》北斋小城

9、I Promise

　　巴黎，法兰西的首都，是一个闻名于世的时尚之城。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巴黎警局的办公室内，这是赫菲斯托斯为我找的位置，一个不大不小的小职员，我已经在巴黎待了超过三周，这个城市并不是十分太平，这也难过，自从法国总统决定接纳难民以后，整个国家都成了一个喧嚣的大染缸似的，抢劫伤人事件络绎不绝，我已经接到好几个任务是关于帮某某来巴黎玩的游客找回丢失的行李啦，或者帮某某法国居民赶走为在家门口要东西的乞丐团啦诸如此类的事。
　　我猜巴黎政府也正为此忙得不可开交，事实上，整个欧洲都在这样一个乱糟糟的氛围里一天一天的持续下去。
　　不过，身为世上首屈一指的“邪恶”犯罪团伙也就是神社的一员，现在居然在帮警察局做除暴安良的好事，不可谓是一种讽刺。

　　我正吸着嘴里偷买的珍珠奶茶的吸管，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在办公桌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感到有谁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别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我：”Feonia, 你想出去找点事做吗？“
　　我怔愣了一瞬，面前人有一头灿烂的金发，湛蓝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甚至能从那双澄澈中瞥见自己的倒影，他的鼻头有些红红的，不知为何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绯色，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见我盯着他看，脸上的绯红色更甚：“我...我是说，老呆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不如出去找点任务...”
　　不知为何，盯着他湛蓝的双眼，我竟有一瞬想到了Lestat.
　　这个年仅24岁出头的大男孩是我在巴黎警局认识的第一个可以称作朋友的人，名叫路易斯, 同样作为新成员，他热心地向我介绍警局的每一处设施和电子设备，还有出勤时的注意事项等等，又是警校毕业，显然是一个十分喜欢警察这个事业的年轻人。
　　可惜，跟我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呆在这确实太无聊了，不过警局分工挺严格的，我们要是把他们的事情干了，上级说不定要惩罚我们的。“
　　扮演这种天真纯情小女生的角色，我自是驾轻就熟。虽然我临走之前赫菲斯托斯已经给了我一个正式的代号Selene, 我入警局的档案干脆就用了在格雷尔家的Feonia这个名字，姓随便取了一个叫Watson, 赫菲斯托斯已为我安排了一个来自美国的假履历，被调去巴黎警局协助难民工作，年仅25岁。
　　“没有关系的，你忘啦，我家里就是警局的，从小就希望我能来当警察，有我罩着你，怕什么？”他说完还拍了拍胸脯，努力显出一份勇敢大气的样子。
　　我不由得被他逗笑了，“好，那我们就走吧。”

　　“不愧是巴黎，浪漫之都，就是漂亮。”我仰头看着巴黎市区摩肩接踵的大楼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和路易斯并肩走在街道上，我俩都换上了便服，为了防止被忽如其来的难民袭击，我们选择了一个相对较为安全的富人区逛逛/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找任务？”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就这样吧，上班时间警局里的人还挺多的，不差咱们两个。”路易斯腼腆地笑笑。
　　“看不出来，你会是那种在上班期间突离值守的人呀。”我有些惊讶，毕竟他看上去是那种典型一身正气的新人警察。
　　路易斯的脸一下就红了，我不知所谓的看着他，他把头稍稍别离我的方向，嘟囔了一句：“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
　　”哈，你说什么？“刚才路易斯说话的时候旁边正好有一辆跑车呼啸而过，一直耳力很好的我竟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没事。“路易斯笑笑，就不再说话了。

　　我们二人在商场里逛了一整个下午，路易斯显然对女孩子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似乎是因为我的缘故一直陪着我到处走，其实我对各类各样的化妆品都早有研究，因为这是有助于我扮成一个又一个身份的手段，所以我对那些专柜也并不怎么着迷，碍于我现在的年龄只有25岁，只得拖着路易斯像个小姑娘一样一个又一个的乱转。
　　傍晚夕阳西下，我们停留在了一个商店街的入口，路易斯的脸上已有疲惫之色，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抱歉啦，拉着你一个下午就干这些你不太感兴趣的事。“
　　路易斯听着我的话，原本泛着疲倦的双眸又亮了起来：”我没事，从小我体力就挺好的，长跑都是全校第一，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他笑了起来，灿金色的几根刘海搭在额头上，双颊上的酒窝映衬着夕阳的金色显得他就像一个误入凡间的天使。
　　我看着这样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我的手表轻轻响了一声，而我很清楚这一声代表着什么。
　　余绯已经到了巴黎。

　　我匆匆送别路易斯，拒绝了他要送我回家的请求，因为我不值晚班，所以不用再回到警局，我搭上了在街上的十字路口随意拦下的一辆出租车，虽然在巴黎现在境况下年轻女子一人打出租车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我无论如何也是UIPC培养出来的顶级特工，对付几个犯罪分子自是不成问题，而且更重要的事，我马上就能见到余绯了。
　　在巴黎郊外处有一家小酒吧，这是我和余绯约定的地方。
　　我在车上匆匆划了个妆，与我之前警局小职员的气质截然不同，算是能勉强一点不会让哪个熟人一眼认出，我下了车后便直奔酒吧内部，酒吧这时候并没有几个人，我在吧台附近一眼就看到了余绯。
　　她并没有特意化妆，也只穿了一身低调的连衣裙，稍微涂了个口红，显然是不想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但即使如此，她整个人身上也依旧有着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淡雅气质。
　　”绯。”好久未见，我难以隐藏着激动，唤了她一声。

　　“虚。”余绯看见了我，眼里闪烁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快乐，但她仍旧谨慎的给我做了一个消声的手势，然后拿起手中的一杯黑麦威士忌，慢慢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到了我身边。
　　“要来一杯波本吗？“她笑着歪头看向我，不知为何几个星期未见，她的眉宇间却染上了一层忧虑，在她的笑里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当然。”我回答道，一边默默观察着她的反应，凭着我对余绯的了解，她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而且一定是件大事，否则整个人不会显得这样消沉。
　　我有些犹豫，不知是否应该主动开口问。
　　我俩沉默的喝了几分钟的酒，谁也没有开口，各怀心事的低着头。
　　“锦时，”她终是开了口，声音放得很低，确保只有我们两能听见，她没有叫我的代号Selene，似乎是不想用代号去谈论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我和赫菲斯托斯结婚了。”
　　我手里的波本差一点摔到了吧台上，溅了正在整理杯子的酒保一身，他略带不满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了远离我俩的地方。
　　“哈？”我只听见这个词从我的嗓子眼里冒出来，随之涌上的是成千上万个不解的谜题，根据我的了解，赫菲斯托斯绝不是一个会动感情的人，尤其是爱情这种虚无缥缈又毫无根基的荷尔蒙分泌物，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有那份想法，余绯又怎会答应他，她不是还有——
　　我的思绪在此戛然而止，“那亨利怎么办”这句话几乎就要蹦出我的嘴唇，我强行把它压了下去，目光重新投下了低下头去的余绯。
　　如果她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
　　这一定是我们两一直以来的默契，这么多年从未消散。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我想着。
　　余绯复又抬起了头，她的一双眼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格外明亮，我从中看到了一种毫不动摇的决心，她又偏过头朝我笑笑，一簇黑发落下遮住她的额前一脚，落下一小块儿阴影：“我就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她笑着说，话语里带着一种我以前从未见过铿锵有力的信念，“我讲给你听。”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安静的听着余绯讲她这阵子发生的事，讲她是如何与赫菲斯托斯走近，又如何为留在组织不得不与他结婚，甚至参加了一场以假乱真的结婚仪式，他们之间并无爱情，赫菲斯托斯也只为利用，她讲累了便停下喝几口黑麦威士忌，我沉默的听着，不发一语。
　　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来安慰她，这种时候任何慰籍都毫无用处，人在真正的深渊中时，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我想通了，”余绯抬着头，望着低矮灰尘斑驳的天花板上的昏黄吊灯，她的声音沉着有力，“我会完成我的任务，好好在Mytikas卧底，最后联合ISTA一举扳倒他们。“
　　我看着她脸上露出的笑容，内心一阵酸涩。
　　”嗯，一定会的。“我轻声回答。
　　”不过我跟亨利，“余绯出神的望着酒杯内琥珀色的黑麦威士忌，她的眼圈有些发红，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也就到此为止了。”
　　“锦时，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我那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这或许是唯一的选择了。”
　　”你说，这样会不会让我们两都更...”她停顿了一下，竟有些哽咽，“过上更好的日子，不用再为对方考虑更多了。”
　　”嗯，一定会的。“我重复着这句话，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定会的。”
　　“因为，你还有我。”我把脸凑近余绯，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对她展露了一个我许久未露出的灿烂笑容，“Rachel and Stella, would never again be separated apart.”
　　我无法为她做更多的事情，只能再次许下一个承诺。
　　一个多年前我们曾约定，却被时间吞噬的承诺。
　　记得以前历史老师总是说，历史永远都是在重复的，谁都逃不开时间这个循坏反复转圈儿的大圆盘。
　　可是此时此刻，我愿意去相信，相信我们这一次许下的承诺，会是永恒的。
　　历史也许会重演，但美好的瞬间即使是被淹没在了时间的洪流里，也一定在闪着光，呼唤着记忆重拾快乐。
　　I will let that happen, I prom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