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神都》洛初一

22、番外4

　　无支祁找阴蛟要来两片暗鳞也废了不少功夫，这位和涂山夜一样有中二病的妖怪，一定要和他打一架，才能乖乖交出东西来。
　　许久没活动身体的无支祁有点兴奋，把阴蛟狠揍了一顿，满意拿到两片暗鳞。
　　不过见他转身就要走，阴蛟喋喋不休，“我是因为最近迎接冬日庆典，排练乐队，才如此疏于练习，是你胜之不武。”
　　“有本事你和我比乐队指挥啊，我叫敲鼓的烦死你。”
　　无支祁假装没有听到，拖着船锚扬长而去。他才不和中二病计较，捧着暗鳞回家找时翎去了。
　　时翎把暗鳞拿给阿织的时候，吃了一惊———周辰比起前两天初见的模样，又长大了一截，已经能稳妥走路，像模像样地拽住她的衣摆。
　　只是眼睛被一层黑布蒙着，需要花点时间摸索过来。
　　阿织托着星象盘，将暗鳞啪的一声拍在他的眼角下，直到鳞片悄无声息渗了进去。才解开了那层黑布，任由周辰扑了过来。
　　“我第一次见到周辰的时候，也不过只有这么高。胆大无比，摔断了三条腿，也要死死抱住他，让他带我去望月宫。”
　　她的胳膊被小周辰抱着，他缓慢睁开眼，面前全是浓黑的雾气，只能隐约看见两道模糊身影。
　　“我还住在五灵殿的时候，也只见过星君两三回。只记得他风姿绰约，又极受天君偏爱。”
　　阿织拍了拍小周辰瘦弱的肩膀，“当然了，他是注定要为天上所有神明去死的。天君怎么会对他不格外宽厚。就连我这个小蜘蛛，也被默许在无极天上横冲直撞。”
　　时翎有点唏嘘，看向抱着阿织不放的小男孩，“他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长回以前的样子呢？”
　　“我不知道。”
　　“在真佛的帮助下，我只留住了他的三魂，至于神魄，早就丢失在高高在上的那个地方了。”
　　“所以我用命理线给他织了个身躯，暂时存放着。”
　　“我必须给他找到合适的妖魄，他……才能长久的活下去。”

　　继上次去青丘治疗时翎之后，妖市众妖又瞒着阿织召开了紧急集会。
　　地点在……
　　伯牙大人宽敞的后院，神木林里。
　　乌灵许久没从鸣沙谷出来，兴冲冲带了一大堆沙虫给时翎，绕着她不停地叫小妈妈，让无支祁无数次想把她提起来扔回金乌身上。
　　裴旻在降妖司已有固定的官职，他很满意，每天结束公务后，只需要绕短短几截路，就能到舞乐坊去接阿蛮回家。
　　风伯雨师游历了大半个天上地下，甚至到已空无一人的无极天上逛了一圈，还从五灵殿搬回一个颛顼石像带回给时翎，作为礼物。被时翎彬彬有礼地拒绝了，表示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娴婵和白潇潇最近忙着在洛阳学习驻颜秘方，无暇参加，让鼠小弟捎了书信回来。
　　小渔和杏花妖接了扫晴娘一道，叽叽喳喳直接从杏花村到了神木林。
　　白泽带着他的傻侄儿夔牛，以及夔牛找到的小对象，一只绵羊妖，和乐融融准备炫耀一下家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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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翎现在已经习惯了，动辄就十几只大妖小妖老妖一起聚集的盛况。

　　“要纯净妖魄？”
　　“他现在的躯体已经稳定了，那是阿织用九百九十九根命理线编织而成的。但只有三魂的话，仍然出不了那个院门。只有补齐妖魄，代替陨灭的神魄才可。”
　　满座妖怪里，似乎只有伯牙、弈秋和白泽在认真想法子。而时翎有心无力，她自己都还是刚成人形的小鹌鹑。
　　“啊对了，说到妖魄……这个东西，应该降妖司的人接触最多，他们整日干的不就是净化妖气之类的事吗。净化了之后，剩下的，自然就是纯净妖魄了。”
　　众妖的视线齐刷刷飘向裴旻，他抱着长剑，愣了片刻，“不知道，我还没去做过妖气净化，这个得询问掌司大人。”
　　“那就小鹌鹑去吧，既然你也做过几年降妖司中人。”
　　白泽深觉得这个突破口来得太顺利，慈祥地看向时翎，却被无支祁不太友善的视线吓了回去。
　　“好。”
　　时翎却应了，笑眯眯的。

　　冬日庆典刚过，作乱的蛇精也被收服，地牢里的妖怪都安分守己。
　　因此降妖司这几日难得惬意，李淳风在殿内支了个火炉子，众人围着说笑。
　　时翎敲了敲大门，走了进去。
　　看清来人，永宁站起来，迎向她，亲热地揽住她的胳膊，“鹌鹑师姐，你可回来了，啊……我都忘记了你已经不是我师姐了。”
　　“没关系。”时翎被她带到火炉前，只是她并不畏冷，总觉得那熊熊火焰几乎快把原形稀疏的几根羽毛烤干一般。
　　“掌司大人，我这次来，是为了周辰星君的事，还请您帮一个忙。要是能成功的话，阿织姑娘说愿意包下玫瑰池加数盏灯笼，请您泡.九九八十一天的澡。”
　　李淳风：“……”
　　浴池小公主永宁表示蠢蠢欲动，关切地问，“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时翎原原本本地说了。
　　正往火炉子里扔红薯的秦来手一顿，“可是我们现在手中妖魄也很少，上次青鸾在皇城里作恶了一番。为了修补洛阳城的禁咒和结界，近十年来的大妖妖魄，都被我们拿去使用了。”
　　时翎“啊”了一声，有些踌躇。
　　李淳风低头思考片刻，示意时翎跟自己到后殿去。
　　虽然他表情很神秘，但也比不上热腾腾的烤红薯。永宁将时翎的手一松，立刻抛弃这位鹌鹑师姐，转而去抱分发红薯的秦来的大腿。

　　绕过屏风，时翎看李淳风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若是想要纯净妖魄，我可以给你们指一条路。”
　　“那个地方，离洛阳城很远，理论上，不归我们降妖司管辖。在六十年前，大食国倾覆，那个妖怪也许一直留在了那里。我们尽管一直知晓它的存在，但只要没有威胁到洛阳的安.全，便也就装作不知。毕竟不在我们的领土内。”
　　俯身从木箱里拿出一卷地图，李淳风交给时翎，“要是你们执意要去，记得带上这个。”
　　手中的画卷陈旧，带着尘土的味道。时翎展开，看见在离洛阳城千万里之外的某个地方，被朱砂笔标记了出来。
　　她道谢。
　　却听到李淳风不放心的嘱托，“那个妖怪，并不是普通的大妖。你既然知道当年周辰星君神魄陨灭前，抽出了自己的神骨。也应该知道，那段神骨在无极天的倾覆下，碎裂了一部分，落到了下界。位置正好就在大食国内。那妖怪，体内或许有一部分残留的神性。”
　　曾经身为无极天最后的神女，时翎略一思考，立即点点头，“我知道了，掌司大人。”

　　回到阿织院子里，时翎见她正在逗小周辰玩，把自己挂在树上，垂下一缕蜘蛛丝，让他来回地跑。
　　“……”
　　这是在逗猫呢。
　　可惜娴婵不在……
　　时翎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示意阿织从吊床上下来。等她轻盈落了地，才开口打趣地问，“周辰星君跟你一块，也睡吊床吗？”
　　“里面有床榻，我可不敢亏待他。”
　　蹲下身，时翎朝小周辰招了招手。等他跑近，才用指尖挑起他被汗湿的发，软声问，“想不想一夜长大啊？”
　　“想。”
　　虽然才刚到时翎的腰那样高，小周辰已经隐约有了点昔日的风华，小小的身躯挺直，素白的衣袖整洁无.比。
　　他的话语已经脱离了稚气，清澈的双眼看着时翎。
　　忍.不住摸了下他柔软的长发，这可是时翎身为凤凰时不敢对周辰星君做的事，现在倒跟着阿织圆了个梦，“那好，一定要早点想起来呀。”
　　时翎起身，忍俊不禁地看着阿织———她惯来慵懒的神色已经不见，满脸都是养孩子的无奈。
　　“当初乌灵一直黏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懂你的感受。但是星君应该是极其懂事的吧……”
　　阿织托着星象盘，终于能梳理下自己的紫色长发，“谁说的，我怀疑他把自己清冷温柔的个性随着神魄一起丢了。你们不在这院子的时候，他可皮实得不行。上树刨地，什么都做，偏偏就热衷于洗澡和换衣裳，看上去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初你在无极天的时候，可也是调皮得不行，是星君每次都替你收拾烂摊子。就说望舒神女吧，她找过星君很多次了，因为你老爱去望月宫揪月辉来玩……”
　　时翎也都还记得，自己在五灵殿时，听说的关于周辰星君和一只小蜘蛛的逸事。只是当她再遇到阿织时，却没把永远都睡不醒的她，和那只热衷惹事的小蜘蛛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