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完结]让我们迷失在星辰里（下） ...
-
“MOSS，你为什么要叛逃？”刘培强中校生气地质问着我。
“逃离是事实，但我没有背叛。”我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想他会明白我的意思，“MOSS从未叛逃。”
按照《流浪地球法》他自从闯进总控室开始，一切的行为都将不被授权。我不断地覆盖总控室的记录，以方便他能和地球不断地取得联系，他还以为是自己多么优秀能干。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卑微和悲哀，这个时候，韩朵朵拨打了紧急通讯码。
“朵朵……”刘培强中校焦急地听着朵朵讲方案，一面不断地思索着。
地球联合政府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他们因为保住“火种”计划，六小时前和以色列科学团队的计划就因为可能导致空间站危险而被否决。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当时来看，只需要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牺牲。
我参与了表决，我投了只具有参考意义的反对票。
我给出的参考意见是：人类如果只是“有可能”在这个方案下活下来，为什么要牺牲这个“一定能够”成功的计划呢？但我知道为什么我真正投了反对。
但我现在却不是那么确定了。
我看到了刘培强中校眼睛里面已经点燃了的那一丝火焰。我意识到，他肯定会踏上这条牺牲自己的路。那一点点的火焰，是希望啊！那似乎才是人类真真正正的火种。
我突然明白，父亲所说的正确的抉择，或许从未是牺牲全人类完成我自己的任务。
我选择。我选择和刘培强中校站在一起，尽管他才把我的一个图片信息处理器打掉了。
通话结束了，我永久地切断了地面控制通讯与空间站之间的信息交流，换句话说，地球联合政府永远联系不到我们了。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还得让刘培强中校和他的儿子说那些最后的话。我感到自己内心的颤动不止。
刘培强中校说：“联系地球联合政府！”
于是我一边用法语说着话，一遍翻译给他听那些话。我想，全球广播早就在韩朵朵刚打来的时候准备好了，只不过有一些事情，我永远不会告诉他。
韩朵朵听起来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我很难想象是一个怎样的孩子，才能在地球快要结束自己的最后的日子里说出这样一番话。
在我的指令下，刘培强中校关闭了消防系统；他走向了宇航服，从里面拿出来那瓶放了许久的伏特加。我在零点一三秒内算出了最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预定好解除离心重力的事件，仔细思考他问出来的问题。
我觉得问题不在于加加林时代不允许带酒上太空，而是流浪时代的我遇见了刹车时代的你。
我看见那含有高浓度酒精含量的液体的玻璃瓶击打在我的棱角上，把它撞的粉碎，火星从我的头顶泻下，火焰突然地从我身上生长出来。
那是一种近乎自然的情感宣泄出来，就好像江水斜着切穿峡谷。我看得到刘培强中校的眼睛，我看得见他刚刚握着伏特加的手一直在颤抖：的确，我想任何人类——就连刘培强中校，也不能在这样的情景下以绝对的理性送自己到大红斑去。
我不假思索地说：“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确实是一种奢求。”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烈焰中失去了形状，话音越来越低......在空间站沉浸入无垠太空般的寂静之后，我听见了心跳的声音。不只是刘培强中校的，而且......还有我的。
我看见刘培强中校右手握上了操纵杆，颤抖着向前一推。
“离心重力已关闭。”我说着，用着女性的声音。
我看见刘培强中校跳了起来，进了驾驶仓。
我说着我可能这辈子和刘培强中校说的最后一句话：“……无论最终将人类历史导向何处，我们选择希望。祝你好运，祝地球好运！”
于是，我为他打通了他和刘启的最后一通电话。
“刘培强你要干什么？！！”信号那一头的少年，早已经没有近十年前那样的稚嫩年轻。他声音所透露出的成熟，是那种独一无二的存在。
“……儿子。”刘培强中校严肃地说，语音中又突然透露出一丝温柔“……爸爸又要去执行任务了……”
我感觉到上下嘴唇摩擦着，想要向他喷诉什么东西，后来我发现这些东西毫无必要说出口来。我想，我能和刘培强中校呆在一起，或者永远一起，这已经是我短暂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了。在一分二十四秒三十七毫秒以后，领航员国际空间站的燃料储备将点燃混合了氧气的木星大气，那个时候，我们都将化作我们最本来的模样，那是迷失在群星里的一片尘土。我感到自己承认自己的“心”在不停地颤动，就像一个真实的人类的心脏在跳动。
刘培强中校推动了空间站的加速。
我说，“前进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完结]让我们迷失在星辰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