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莫辞更

9、猎场

　　待萧澈回过神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萧逸的身影，太医正在为他把脉，“小人再三确认过，太子无恙，也没什么任何…”

　　“好了，你出去。”

　　“这是干嘛？逸哥哥呢？”萧逸清明的眼睛与平日并无甚区别。

　　“萧世子…有事先离去了。”林阳半跪在他床边，萧澈皱眉：“你怎么也不留他用膳，这都…”

　　突然被抱住，萧澈的话戛然而止，抱住他的那双手臂逐渐收紧，此刻的他嵌在林阳怀里，感受到林阳的颤抖，萧澈陡然一慌：“怎…怎么了，这是…”

　　“文臣说归期已定，一月后离开，再无更改。”萧澈曾对他说过让吩咐文臣晚些离开，他想在西北多玩些时日，现在不用想，林阳只想让他早日离开这里。

　　离开那个危险的人。

　　萧澈舒了口气，“还以为怎么了，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啊。”萧澈锤了他一下，“你吓死我了，按期就按期，有什么…”

　　温暖突然离去，萧澈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林阳握住他的手腕为他诊脉，确定再三真的没问题后，才放开。

　　“那就好，该用午膳了，殿下起来吧。”他不能说让萧澈远离萧逸，这只会惹萧澈不高兴，他能做的就只能再小心一些，让所有危险无法靠近萧澈。

　　“…什么嘛。”

　　再说萧逸，出了轩云阁，他就再也抑制不住的呕出了一滩血，扶着墙，萧逸一步一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终究是下不去手，至于什么来晚了，只是想吓吓那个冰块而已，只是没想到，萧澈对他竟然会如此重要，真是…让人不忿？

　　事已至此，林阳那边一定会加倍防备，落满雪的长道绵延向前。

　　这一切，似乎都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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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孝帝在位时，最器重皇后的两个儿子。

　　嫡长子萧珩沉稳持重，在朝中颇有业绩，次子萧珅，机敏善武，十五岁便出入沙场，功勋赫赫，更有战神一名传与坊间。

　　弘孝帝偏爱次子萧珅，曾当着众朝臣的年夸奖萧珅，说他不但有领将之风，更有为政之贤，堪为储君。

　　这话传到萧珩耳中，不异于惊雷炸落在耳畔，叫人心惊肉跳。

　　自古以来，立嫡立长，萧珩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本以为立为储君是板上钉钉的事，就连萧珅也曾经说过，要辅佐他做一太平君王，谁知…

　　从这之后，朝中便分成了两派，一是拥护萧珩的一派，另一派则是拥护萧珅。

　　而当年两个无话不谈的兄弟，如今也形同陌路，甚至，明枪暗战不断。

　　储君之位空虚多年，估计弘孝帝也是纠结了多年，他偏爱次子，可立嫡立长的古法在，那些顽固老臣又抱残守缺，如此无法，只能不立。

　　后，萧珅因结党营私，勾结大臣密图储君之位，被关押进了宗人府，这其中内幕险恶，自然也少不了萧珩的手笔。

　　正逢弘孝帝久疾不愈，萧珩监国，树倒猢狲散，一时间，萧珅一派俱是向萧珩倒去。

　　弘孝帝殡天那日，殿中只留了皇后，内侍总管，与陈太医三人。

　　萧珩跪在殿门外，听到皇上驾崩的时候悲切断肠。

　　殿门打开，皇后眼中的泪水挡不住长子幽若深渊的目光。

　　“无论他顺立谁，那个人都必须是我，母后，你别无选择。”

　　“我继位以后，不会关他更不会杀他，母后大可放心。”

　　“现在朝中人心皆在我这儿，母后若强行逆人心，违天命，结果无非是朝政动乱，国基不稳，匈蛮夷狄可都觊觎着大陈江山啊！”

　　“母后，孩儿求你了。”

　　当日场景历历在目，皇后终究还是心软了，她闭上美眸，泪珠顺着脸颊缓缓划下：“帝崩前口谕：大皇子萧珩，人品端厚，为政重廉，遂继承皇位，万臣朝之。”

　　“儿臣萧珩，叩谢皇恩——”

　　自此，萧珅被派往了西北驻守，封镇西王。

　　成王败寇，一母同胞也不过如此，只是萧珅怎么也想不明白，先帝在世时，明明说过要立他为太子的，这中途，怎么就改变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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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猎盛会，喧闹的街道上马嘶人沸。

　　宣城中少年才俊跨马负剑，带足三日的粮食，共同向着距离主城五十里外的猎场奔去。

　　三日之内，谁猎得的动物最凶悍珍稀，那么谁就是魁首，这魁首，萧逸可稳稳坐了两年，十六岁那年，他猎到了一头金纹雪豹。

　　十七岁那年，他杀了三匹经常往牧民家里偷羊的黑狼，牛犊一样大的狼，吓坏了也骄傲坏了镇西王府中的人。

　　这便是第三年，谁知道他还能不能再夺魁首。

　　不少宣城少年经过时给萧逸打招呼，可见他在宣城百姓眼中甚是平易近人。

　　“我给阿澈打匹鹿如何？挑最好的鹿皮给阿澈做个护手。”萧逸一身黑色滚暗金的劲装，平日用金冠束着的头发，现在用一根金丝缠白玉珠绳全系在了脑后，整个人更显的飒爽挺拔，惹人注目。

　　他本就面如冠玉，俊美无俦，这一会儿更是吸引了城中少女全部的目光，耀眼如同北辰。

　　“好啊。”萧澈仰头看着他，满是崇拜，“我听说逸哥哥是两届魁首，真的吗哥哥？”

　　“嗯…”萧逸沉吟片刻，道：“三天后便是第三届魁首了，阿澈可记得看好了。”

　　如此狂妄自大的话，从萧逸口中说出，竟然没人敢去反驳，周围人只是暗地里咋舌，谁让萧世子有这个实力。

　　不远处有人牵着马来，亦是一身黑衣，冷冷的样子，再加上左脸上一道狰狞恐怖的刀疤，叫人不禁往两边退散。

　　“拜见殿下，萧世子。”林阳并没有看向萧逸，起来后就俯身去帮萧澈整理毛绒的衣襟。

　　“林阳也来参加春猎？”萧逸趣味地看向林阳，很久之前的不愉快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属下想借西北的猎场为太子殿下猎些做裘衣的皮料，不知萧世子可允。”

　　“我若不允你如何？”萧逸还是那副笑容。

　　“逸哥哥…”萧澈惊讶地看着他。

　　“哈哈，开个玩笑，自然是允的，林阳对阿澈果然没得说。”萧逸道：“上次在演兵场就见过你的箭术，万里射雁，堪比神射，春猎允许两人一道，不知本世子可否有有幸跟着林侍卫，讨点儿彩头？”

　　萧澈见两人来回客套，不免心里有些别扭，伸手抓住林阳的衣袖。

　　“那日不过是侥幸，林阳骑术不精，恐怕会扰了世子猎物的兴致，世子还是另找他人为好。”倒是少有人会如此拒绝与世子同猎，一般人真是巴结还巴结不来呢。

　　萧逸倒是也不在意，“那就算了，本还想着能找个同伴排解寂寞。”

　　“林阳平日里就不爱多言语，逸哥哥就是带上他，也如带了个闷葫芦。”萧澈矮二人不少，每次说话都要仰着头，仰得脖子都酸了。

　　萧逸揉了揉他的顶发，笑道：“我倒是想带你同去，可以猎场猛兽众多，恐有危险…

　　“啰——”金鼓鸣声，一汉子朗声道：“开城门——”

　　日值响午，耀眼的太阳正被城楼上威风凛凛的石狮含在口中，少年们齐齐上马，大笑着驱马出了城门。

　　“预祝各位满载而归——”

　　萧逸跨上红马，动作潇洒：“阿澈，等我回来。”

　　马蹄踏在残雪上，快如飞影。林阳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沉声对萧澈道：“林阳不在的这几日会有影三来保护殿下，殿下万事小心。”

　　萧澈点头，见他上马就拉住他的衣服，小声道：“我等你回来。”

　　林阳一愣，随后面无表情地点头：“是。”

　　“殿下，该回去了。”

　　冷不丁地身后突然冒出个声音吓得萧澈吓得一抖，回头，一个身穿蓝衣的年轻男子正看着他，“你是影三？”

　　蓝衣男子点头：“属下影三，见过太子殿下。”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真真是不带一点人情味。

　　“起吧，以后…别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了。”容易吓出来病…

　　猎场。

　　因为不限手段，射猎，陷阱，暗藏都行，这里的猎场足足有千里之广，数百人进去各找一处，这才一会就全散了。

　　林阳来到这里并不是单纯地想要狩猎，更多的，他想查看镇西王是否有养私兵，宣城内部无法藏匿重兵，所以如果有，那就肯定是在城外。

　　这次试探，不仅仅是为了太子殿下。

　　他有三天时间，足够在这里大概转一圈。

　　　萧逸这边直向深林人不知，他知道，林子越深，越是有大型野兽出没。

　　果然，一处枯树下，萧逸发现了熊的痕迹，这里的黑熊极为凶猛，而且还会主动攻击附近的猎户，仅仅这一年，只因为野熊袭击而重伤或者致死的猎户就有十几例。

　　这次萧逸，就是要猎一头黑熊回去，按照黑熊的习性，这条路它肯定会再走一遍，树下是刚刚猎得的一匹小鹿，萧逸站在树上，现在，他只需要静静地等。

　　不出两日，这头熊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