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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箭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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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昨日自己那“窝囊”样子,萧澈猛地坐起,气势汹汹地来到正在收拾床被的林阳面前,林阳见过过来,转过身:“怎么了殿下?”
萧澈伸手在自己与林阳面前比划两下,皱着眉头道:“为何西北之人都长这么高?又壮实看起来又凶神恶煞的。”
“……”这该怎么回答?林阳顿了顿,“军队挑选的自然都是健壮者,凶神恶煞…应是为了吓唬住敌军。”
“嗯…那怎么连我也一起吓住了。”萧澈小声嘟囔着回到榻上,棋子在手上拿了又放下,鹿皮宝靴在半空中踢了又踢,“算了,把我大氅拿出来,一会儿我们去演武场看看。”
去演武场自然是去找萧逸的。
这个演武场占地极大,明明也没几个人,居然用了如此大的地方,用来跑马都够了,一靠近就听到刀枪碰撞的声音,以及西北军人粗狂的怒吼声。
汤婆子捂在手里,萧澈极目远眺,终于在一个靶场找到了萧世子,他驱下领兵,自己寻着过去。
林阳在旁边跟着,生怕那个刀剑无情就伤到萧澈。
今日虽说是个晴天,但地上的冰雪已经被踩实仍未融化,萧澈滑了几次,每一次都让林阳的心提起又放下,“殿下你慢些。”
一心想着萧逸的人并没有搭理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向萧逸:“逸哥哥!”
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明媚的笑脸,萧逸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果然看到了那是无时无刻不冷着脸的人,温和一笑:“阿澈怎么来了。”他放下雕弓,帮萧澈把额前的乱发整理好,动作细致温柔。
“一直待在轩云阁有些无聊,就来找逸哥哥了。”萧澈瞥到架子前的长弓:“逸哥哥在练习射箭吗?”
“萧世子精通骑射,哪里用得着练习,不过是监军闲暇,到这里来练练手罢了。”来人身形高大,声如洪雷,大冷天穿着一件薄衫,靠近了便能闻到一股汗味。
极具压迫感的大汉让萧澈禁不住往身边的林阳哪里靠了靠,以寻求安全感。
“程教头失礼了。”林阳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萧澈的后背,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林阳身上的萧逸自然没有错过这个动作,眼中迅速划过一丝玩味。
小太子如此依赖这个林护卫的吗?有意思…
程武见这个从未谋面的愣头小子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只道是自己名气大,但是还是故作谦虚地问道:“你我从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莫不是哪里听过我的名号?”
语气中的得意劲,听着着实让人心里不舒服。
林阳抬眼看他,话都没说,指向他那刻着大大的“程”字的腰牌。
一时间,三人俱是向他的腰牌看去,萧澈首先一个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谁知道这小子故意耍弄自己,程武火气上涌:“你…”
“程教头。”萧逸勾唇看向他:“见了太子还不行礼,真是没规矩。”
常在萧逸手下当差地人自然知道萧逸这个笑容中的意味,平日里别看萧逸总是一副和善可欺的样子,可谁都知道,他可是这宣城里最得罪不起的主。
他治起人来的手段,可不是一个狠字能概括的。
程武虽然是个莽夫,但也不是愚蠢之人,顿时火气就被浇灭了大半,连声音都低了下去:“皇城的礼数还真是周全。”
弯腰作揖:“属下西北军教头程武,拜见太子殿下。”
萧澈仰头看了林阳一眼才道:“起来吧,西北民风豪迈礼节却也是不能缺少的,念在你是初犯,孤不做追究。”
这话萧澈本来是不想说的,毕竟他们现在身在西北,终是寄居她人屋檐之下,还是少露锋芒为好。
可林阳又跟他说要立威立信,再看今日这武夫如此嚣张,若真粗说,怕过些日子便要被这些人蹬鼻子上脸了。
程武忍气道:“谢太子宽宏。”样子虽说是不服,但估计是不敢再不守规矩了。
萧逸薄唇微勾,本就俊美的面容越发多情:“阿澈来演武场不就是寻乐子的吗?跟一个小小教头较什么劲?会玩弓吗?”
萧逸择了把轻弓送到了萧澈面前,萧澈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接。
“太子殿下不善弓射。”林阳替萧澈接过,免得萧逸尴尬,手指相碰,温热的指尖让萧逸产生了一种奇艺的感觉,就像…被不痛不痒地烫了一下。
萧逸收背向后面,刚刚感觉到那种温热的指尖轻轻相互摸索了一下,肯定是手太凉的缘故。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小小的心悸旁人自然也看不出来。
“皇城安逸,哪里像西北着虎狼之地需要武艺防身,不善弓射也是常理。”程武心怀不满,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讽刺:“专门研究酸文涩诗的地方,多的是手不能缚鸡的文弱公子,若是真有了精通骑射武艺的,那反而是神奇了。”
“只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春猎了,太子殿下的皮裘料子,怕是要我等西北莽夫来猎了。”程武轻蔑地说。
这话要是放在皇城中,怕是早就被处斩刑了,这个教头还真是不知死活!
不想露锋芒不代表可以任人折损萧澈仰头,漂亮的桃花眼圆睁,果然是很生气了:“皇城中精通武艺的人多矣,你个教头懂什么?!”
林阳亦是冷冷看着他,“程教头是要冒犯大陈吗?”
萧逸见萧澈如同个炸了毛的小猫的样子,心里暗道这个程武鲁莽废材。
“孤要的皮料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猎到的,逸哥哥,你的属下倒是该管管了,这般出言不逊,若是放在皇城,怕是一百条命也不够抵得!”
程武脸色发青,但却又不能回口顶撞,这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事,对方虽然身处西北,但好歹也是大陈的太子,若真的得罪了,就算有镇西王相保,估计也难逃。
“来人,程教头出言不逊,拖下去打五十军棍,以儆效尤。”萧逸笑容依旧,没有再理睬呼喊求饶的程武,对着萧澈道:“阿澈满意否?”
萧澈未入过军营,那里知道这五十军棍的厉害,平日皇城中打人用是木板,一顿下来最多也就是在床上躺半个月,何况这程武看起来皮糙肉厚的壮实得很,总不能去了半条命吧。
可萧澈不知道军部用的并非木板,而是铁棍,一棍下去就能打断骨头的铁棍。
“嗯,这教头竟然怕哭了,打他一顿也不亏。”
“确实不亏。”萧逸笑道。
林阳冷眼看着萧逸,心中把他的危险等级又提高了一个层次,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并不是没人看这里,相反,演武场中一大部分的人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里的情况,程教头对太子出言不逊,被萧逸罚了五十军棍的事,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出去。
既给了萧逸面子,也立了自己的军威,而且众愤也不会牵挂到自己身上,要怨就怨他太子爷在一旁吹风,不然平日里温和待人的萧世子,怎么可能会对属下如此残忍?
真是笼络人心的好手段。
就在与萧逸对视片刻后,林阳放下手中的轻弓,拿起了架子上的百担强弓。
这把弓,别说发箭了,就是能拉开的人都甚少。
“殿下可想吃雁肉?听说大雁肉质鲜美,是不可多得的美食。”林阳面无表情,但却异常认真的样子,真的让人无法拒绝。
不是萧逸想泼他冷水,首先不说他能否将这弓拉开,就是拉开了大雁高飞千里,能不能瞄准都是问题。
“恕我直言,这雁高飞千丈,一般时候可没那么容易…”萧逸话还没说完,只见林阳箭矢搭弓,直直对准了晴空中缓缓移动的黑影。
两人才能拉动的强弓林阳一人拉满,硬朗的侧脸轮廓宛如鬼斧神工,他目光专注,半眯起眼的样子如同盯着猎物的野狼,凶悍强大,只要出手,必然能够咬断猎物的脖颈。
萧逸就站在他旁边,没有任何人能比他看得更清,林阳身上所带有的气势,似乎在向这里的全部人宣布,他才是这里唯一的强者!
萧逸愣愣地注视着他的侧脸,第一次,他有一种想要主动臣服于人的感觉。
一瞬间,箭矢破空而出,势不可挡。
不用去看,结果已定。
萧逸盯着林阳严峻正经的脸,阳光亮得有些恍眼,这种充满野性气息的男人,让阅人无数的萧世子移不开眼。
大雁的悲鸣声,远远地穿到了演武场每个人的耳中,萧逸看到林阳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坚冰融化,若处暖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