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不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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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澈把画像收束好，跟林阳大概讲了一下今日之事，他去找萧珅本来是为了给皇奶奶送信，谁知道反而被威慑了一番。
“萧珅倚老卖老，殿下不用多做理会。”话是这么说，可也怪不得萧澈会多想，若萧珅真的安然守于西北，又怎么会有今日之举，一般威慑未来国主，是否有反心？
“我有些害怕他…”萧澈看向桌子上的画卷：“他为什么会有母后的画像，而且他看画的样子，让人不免乱想。”
“殿下多心了。”林阳握住他单薄的肩膀，尽量去安慰他：“林阳听闻皇后娘娘与镇西王是旧交，有一副画像不足为奇，镇西王多年居于西北极地，心中生些愤懑也在情理，吾皇让殿下来此，不就是为了安慰诸君吗？”
“是…是吗？”萧澈看样子似乎安心了一些。
“是。”林阳语气笃定，只要这样才能让萧澈不再瞎想，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安抚，并且保证萧澈的安全。
他实在太脆弱了，脆弱到不堪一击，所以以后更不能再离开殿下半步。
萧澈搂住林阳精瘦的腰身，脸埋在他怀里道：“可我还是害怕，阳，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离开了…”
这种花萧澈向来只敢对林阳说，因为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陈后总是告诉他不能锋芒毕露，但他的师傅却总是说他不能软弱，因为软弱就是无能的表现。
而无能，就将面临会被抛弃。
他不想被任何人放弃，所以对外时，即便是装他也要刚强勇敢，可他终究还小，忍不住软弱。
所以林阳就成了他唯一能够表现软弱的对象。
因为他知道，林阳永远不会抛弃他。
“林阳在一日，便会护殿下无忧一日。”
……
西府，逸辰轩。
医师见惯了这种伤口，熟稔地上药，包扎，再嘱咐几句就退了下去。
“世子怎么样了？”门外是萧珅的问话声，正小憩的萧逸睁开眼睛。
外面应该是医师在回话，萧珅不一会儿就进来了，“本王听医师说你伤了腿和肩膀，怎么回事？”
“回父王，儿臣猎熊时不小心背猎兽夹伤了退，这才被那畜生咬了一口。”萧逸要起身却被萧珅按下，“谢父王。”
“医师说你要好好休养几天，那边的事本王会小人代替你去，你就不用管了。”
代替？萧逸起身：“父王找谁？”
“能代替你的人，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萧珅神色有些怪异，本来就苍白的脸越发惨白，“那边的蛊，你下了没有？”
萧逸沉默了，许久才道：“暂时还没有。”
萧珅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责问，不过也了然，他早就知道萧逸会手软：“逸儿，欲成大事者，怎能顾忌儿女情长。”
“儿臣知道。”萧逸回答。
“那就不要阳奉阴违。”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萧珅没有多加强迫，“那傀儡蛊，天下仅此一颗，你若是能成，对为父便是有莫大的助益，无论她是否无辜，他都是其中的牺牲者，我们付出的，比萧珩多…”
萧珅实在忍不住肺腑剧痛，那种痛苦好像是搅碎了胸腹种的肉要从口中呕出来，喉中腥热，萧珅掌拍在榻桌上，不想在萧逸面前失态，又强迫自己忍了下去。
“父王！”萧逸慌忙要去扶住她，萧珅却突然晕了过去，“来人！快来人啊！”
刚走的医师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跪在地上为萧珅诊脉，手指都在发抖。
萧逸焦急地等待，见医师诊好，忙问：“我父如何？”
“回世子，王爷…王爷毒浸脾肺…怕是、怕是…”
“你只需要告诉本王，本王还有多少时日。”悠悠转醒的萧珅躺在床上，虚弱地问。
“回王爷，若是精心调理，应该是能撑过夏至的…”
有奴婢在小声抽泣，又被管家驱了下去。
萧逸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攥进了手里，痛得人眼前发白。
夏至…是三个月吗？
“好了。”萧珅闭上眼睛：“你们都下去。”
人都离开了，萧珅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叹道：“逸儿，为父时日无多。”
当年萧珅离开皇城，皇城的人仍不满意，暗中派人在萧珅的日常饮食中下了种慢性剧毒，这些年萧珅的身体越发羸弱，等发觉时，毒已经浸入了五脏六腑，回天乏术。
而下毒者居然是一个常在他身边伺候的孩子，萧珅本觉得那清澈见底的孩子是最无害的，谁知，找到时，那孩子已经服毒自杀。
“为父这辈子一直活在被人算计之中，能到此确实已是天眷。”
萧珅的手逐渐握紧，看着浅灰色的床幔，逐渐沉浸在那段痛苦的回忆中。
“可为父仍有一事不甘，当年先帝在时，私下早与为父授意太子之位，今日坐在大陈王位上的人，本应是为父的，萧珩——才是真正的篡国贼人！”
萧珅恨到极点，连话语中都是欲饮其血，啖其肉的咬牙切齿。
“为父不甘心…不甘心啊！”
萧逸紧紧回握，这种感觉他现在应是可以理解的，不然他现在也不会流泪：“儿臣知道！儿臣知道的，父王别再说了，还是早早休息，养精蓄锐，我们还有机会，还有的…”
“逸儿，为父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背叛我？左相、灵儿、母后…他们一个个都向着萧珩，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呵哈哈哈…咳咳…”
鲜血从萧珅口中溢出来，萧逸立刻用手去擦，结果却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泪水。
萧逸收回手，接着拿起布帛开始去细细擦他嘴角的血，承诺道：“父王放心，今日父王所受之苦，儿臣必定然后萧珩，加倍奉还。”
有什么比众叛亲离更让人痛苦？大陈的王位萧珅何曾在意滚，若真的在意，那双子夺嫡时，萧珅绝对有能力将萧珩打压地无处容身。
可他没有，而这种留一寸路的善意换来的就是萧珩的暗中加害。
只是这一步棋走得好，他便被萧珩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苟延残喘。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唯一的机会。
若成，一雪前恨，若不成，万劫不复。
可他早就身处深渊万劫不复了，还会害怕什么呢？
……
萧澈来时，萧逸正在榻上看书，静默凝神的样子格外吸引人。
“逸哥哥…”萧澈低声唤了他一声，萧逸抬目，见到来人后，眉眼就习惯性得染上笑意：“是阿澈来啦，快过来坐。”
萧澈见他便心中欢喜，也不扭捏地就走了过去。
用余光瞟到站在纱窗后的人萧逸笑容更甚：“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放下书，萧逸调笑他道：“这都第多少天了，我还以为阿澈把逸哥哥给忘了呢。”
“没有没有，怎么会。”萧澈连忙摆手解释：“前几日听逸哥哥受伤就想来看看的，可那些文官偏偏要我去下访宣城百姓，这才耽搁了几天。”
“哦？下访？宣城百姓淳朴热情，也不知道吓到阿澈没有，对了，今晚是春猎宴会，阿澈去不去？”萧逸给他倒杯茶，递过去：“尝尝，专门让人从皇城带来的。”
萧澈接过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茶香沁人心脾：“有劳逸哥哥了。”
“滋味应该是不错的，下次要是还想喝就来我这里，我现在腿脚有所不便，你来我这里，也省了我想你了要东西府中来回折腾。”
这话说着无意，可这“想你”二字总是生着丝丝暧昧的意思，叫人无法忽略。
萧澈脸上红了红：“好的…”
萧逸像没看见一样，仍顾自说着话：“阿澈还没说去不去春猎晚会，这次春猎我为魁首，阿澈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啊。”
“会，会去的，今晚我无事。”萧澈自然知道自己失态，端起杯子又假喝了一口。
“阿澈真好。”萧逸微微笑着，极俊美的脸上是专注，眼中是深情。
恍惚让人怀疑，这双漂亮的眼睛是不是看向任何人时都是如此温柔深情。
“阿澈陪我下会儿棋吧，一直看书有些闷，今天下午就别走了，等到晚上，我们就直接去宴会。”
“好。”
萧澈在他面前很容易变的唯唯诺诺，无论萧逸说什么，就算是指鹿为马萧澈也会去附和，哪里用得着傀儡蛊，萧澈现在比下了傀儡蛊还要听话。
萧逸每次与他独处时都会多少用媚术，比如第一次在皇宫相遇，他吹的那手曲子哪里是什么离情，分明就是媚术中有名的惊鸿。
初见惊鸿，便以留情。
这是萧逸的妖姬母亲善用了勾/引伎俩，如今萧逸用来竟还很是顺手，果然是有其母便有其子。
每见一次这种迷幻的爱意也就会增加一分，萧澈对他如此痴恋，媚术的迷惑占据了大部分。
这种爱看似牢固，其实也是最不堪一击的，如果不去持续这种邪术，在极短的时间里，这种痴爱就会如水过沙塔一样，轰然倒塌。
这也是习媚术者最悲哀的地方。
往昔，爱慕妖姬舞娘者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自从她的容颜被毁以后，那些曾经发誓能够永世守护她的男子，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无比讽刺。
能不可悲吗？
世人惊艳痴迷沦陷于她们的色相，一旦年老色衰，那世人又将弃之如敝履。
没有一生一世，更不可能白头偕老，看似是她们两爱慕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实她们才是别人掌中之物。
爱时稀若珍宝，不爱时就将她们扔在地上，摔个支离破碎，永不得翻身。
这种悲剧，萧逸早就司空见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不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