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渊》一支林俏

2、救治

　　孟雪渊曾以为自己会在深渊平淡度过余生，如今坐在奢华的虎皮马车上撩开帘子观望外边的民间不禁有些感慨。
　　暖黄的阳光洒在入眼都是绿瓦红墙之间，横出的飞檐，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川流不息的车马和行人。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和小商铺都是她稀奇所在。
　　商贩的叫卖声，妇女的哄逗声，孩童的嬉笑声让她饱含惊奇。
　　对面的楚赫瞧着初见一脸世人皆俗我出尘的女子现是巴着马车窗四处张望，还笑得沁人心扉，想来调侃她；“姑娘若稀奇这些，不如我们下车步行游玩。”
　　孟雪渊听他如此调侃，只得悻悻放下车帷端坐起来又似从前般淡定开口道：“救人要紧。”
　　楚赫见她强撑尴尬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又见她正襟危坐不着一言也不好再取笑她，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她：“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总不能唤你神医姑娘吧？实在不妥。”
　　孟雪渊微闭休息的双眸慢慢睁开，看向他的时候眼底有着浅浅的怒意“若你愿意便用此称呼吧。”
　　楚赫尬然，摸了摸鼻子“对了，我叫楚赫。荆楚的楚，双赤的赫。”
　　“嗯。”她应下后开始闭目养神，楚赫真是捉不透眼前这位神医的性子，就又听见她的声音透过满是街边糕点味道的空气中传来“孟雪渊。”
　　马车最终停了在一座辉煌的府邸大门前，横王府的牌匾就沐浴在夕阳下。两人并肩走入王府，一路上孟雪渊饶有兴致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府邸四面围墙是灰石砖堆砌而成，脚下踩着白色小路，两侧种植了许多花花草草，各种颜色交汇相得益彰。精致的角楼下是金黄的琉璃瓦，闪耀着暖阳的底色；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在典雅气派的殿宇内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雕琢着如意端头的贵妃榻，讲究布局的檀木桌椅。两旁屏风画纤腰，细纱上巧锈着妙龄少女，楚楚动人，像是真的般。
　　两人刚踏进正殿，就有许多家丁下人搬来椅子，楚赫位置正中处，对一头雾水的孟雪渊柔声说道：“雪渊姑娘请坐。”
　　孟雪渊这才反应过来，心中默默诽谤，果真是大户人家，这么多仆人伺候，还有这么奢华的房子。在雪渊，她们都是以天地为家，大树作床，席地而憩，哪儿有人世间这么讲究。
　　“雪渊姑娘一路可还适应？我已经让丫鬟们将雪渊姑娘的房间收拾妥当了，片刻后方可入住。”楚赫端起刚奉上来的茶，茗了一口。白瓷小杯中汤色清幽，袅袅茶香。
　　“多谢横王的照顾！”她淡漠了然，勾唇一笑算是表示感谢。
　　孟雪渊瞧着他一副悠然闲得的样子，又瞧了瞧她偏桌上青瓷耳杯中的茶，几根枯木静浮水面，鲜有茶香。葱白的手指捏住茶耳学着楚赫的样子抿了一小口，苦涩的感觉在舌尖起舞。
　　“这是什么为何如此苦涩。”正坐在偏桌前的女子被这涩苦折腾得满脸通红，不时探出舌尖想去除苦不堪言的味道。
　　楚赫就这么笑了出来，他沉静优雅的坐状也破了姿态。那爽朗的笑声在殿宇外熙攘嘈杂的人群喧嚣中清晰地落进了孟雪渊的耳中。
　　孟雪渊白了一眼眉目都是笑意的男子，气急质问：“为何发笑？横王以别人的窘迫为乐，有失你王爷的风度吧！”
　　楚赫想要忍住，却又破功。站在两旁的仆人也都紧紧低头压制着，不过那不平常起伏的胸膛还是出卖了他们此刻的情绪。
　　孟雪渊干脆偏过头去，不去看那张笑得花枝乱颤魅惑人心的脸蛋。
　　“将雪渊姑娘的西湖龙井换成雪山清泉。”楚赫吩咐一声，下人们也都手脚麻溜，青瓷耳杯换成了墨绿夜光杯，盛着清明透亮山泉。
　　她饮下夜光杯中的清泉，舌尖的苦涩才缓缓褪去。
　　楚赫觉得眼前女子有趣得很，现在的模样不似渊中高冷神医的样子，倒像个不觉事理初入世间的豆蔻少女。
　　“初见雪渊姑娘清冷，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如今倒也单纯可爱，惹人怜惜。”他声如洪钟，字正腔圆，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番不知是打趣还是欣赏的夸奖。
　　孟雪渊差点将半入喉的清泉喷出，脸上像火烧一样炙热，她半垂着头，手指缠着裙角把玩。睫毛扑哧扑哧地闪着，像林中的蝴蝶。
　　“这西湖龙井味道过于浓烈，雪渊姑娘喝不惯想来正常。”楚赫不再逗弄她，便吩咐两个伶俐的丫头带她回房了。
　　望着门口清瘦俏丽的背影走远，他嘴角的笑容也就淡了下来，面色凝重询问站立一旁的管家：“简公子的情况如何？”
　　管家毕恭毕敬，面色同样不好看：“前几日简公子还喊着痛苦难耐，今日便一直未醒，只午中时用了膳，估计这会儿正躺着。”
　　剑眉拧结，一股冷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只听楚赫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情况恐怕不妙。”
　　“一刻钟后请孟神医……算了，本王自己去。”
　　楚赫刚起身，孤清挺拔的身躯就向一旁倒去，幸是及时撑住了桌面才站稳身子。
　　“王爷，您先回房休息吧，您的身子在硬朗，也熬不住啊。”管家跟随楚赫多年，也是真担心自家王爷的身子。
　　楚赫摆摆手，手心凝成一道白光，片刻后又慢慢淡去。
　　他是有些心急，雪渊冰地本就难寻，孤身一人对抗雪狼，打斗过程中跳下断崖，歪打正着找到雪渊结界，这一桩桩一件件耗费不少功力。破除结界也散了他不少灵气。连夜从断崖赶回京城也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如今灵气不稳，头晕目眩正常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