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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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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
凌殷自小有些轻微的夜盲症,此刻听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不由得抬起头看看这位好心人到底是谁,却看的不大真切,只有一个好看的下颌线轮廓映入眼帘。
那位好心人半掺半扶地将凌殷带到了开阔处,此时临河的铺子均挂起了灯笼,凌殷借着灯光才看清楚,那人竟是顾濯。
几个时辰不见,他已换了一身体面地黛蓝色外袍,脸也洗干净了,头发用一只发冠整齐地束起来,打眼一看倒也显得风流倜傥。凌殷笑道:“哟,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此刻倒是穿的人模人样。怎么忽然有钱买衣服了?那一身断了袖子的紫袍丢去了哪里?”
顾濯一听便知凌殷在揶揄自己,也不生气,开口:“见笑了。还是要感谢凌姑娘帮忙才将那小令送还回去。”
凌殷闻言笑意更深:“故交的随身之物也不留着,就这么平白无故让一个才见了几个时辰的人送还。不怕我一个念起私吞了它?”
顾濯脸僵了僵:“毕竟并非朋友赠与我之物,怎好私自留在身上。还是还回去的好,还回去的好。”
“哦,既如此,你就不想知道我从魏芝韵那里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凌殷悠悠道。
“不必了不必了,在下的事情怎好再劳烦凌姑娘。”顾濯暗暗捏了把汗。
“胡说,分明是你一开始就只想着让我送小令去,根本不需要我为你打探消息。”凌殷语气硬了几分:“你一早便知道如何寻到小令的主人,对不对?”
顾濯心里一横,想:“眼见得随口扯得谎话要穿帮,不如实话实说算了。”开口道:“也罢,确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找的人并非什么至交好友,不过接了一单生意,雇主让我从他身上取一样东西而已。在此之间我们二人已交过手,那小令便是取东西的信物,不过如今也没什么用了,所以才要还回去。毕竟,魏姑娘,啊不,安公子家的新夫人与他……”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只瞄着凌殷的脸色。凌殷面无表情地接道:“毕竟魏芝韵腹中不足三月的孩儿便是他的是吧!”
“是是是,这你也是知道的。相关的就这么多,其余的你知道了也没用。”顾濯见她这么坦荡,也不再畏畏缩缩。
凌殷一时语塞,心头有股莫名的火气,想要撒出来。若不是今日莫名其妙遇见了这个人,自己也不会知道这么糟心的事情,乃至于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安恪,两个人心里都揣着真相但是装糊涂吗?她想把气撒在顾濯身上,但是顾濯也没什么错,只不过出现的不太是时候而已。况且方才人家还扶了一把自己,自己没有道谢就算了,还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要不然现在道个谢?会不会显得太突兀……
“我……”凌殷的话挂在舌尖上,却忽得被打断了。
“阿殷姐姐,我将那渔民处剩下的蟹子都买回来了,天要黑了,一起回……”是陈灿儿回来了。他手中拎着一兜子半大不小的蟹子,余光瞄见顾濯,仰起头咧嘴笑道:“这位哥哥是姐姐的朋友吗?”
凌殷面无表情:“算是吧,不过今日之后是不是就不一定了。”说罢,偏头看向别处。
顾濯心里苦笑,想是自己说谎惹她不快,眼不见为净,自己还是先走为妙。朝陈灿儿点头示意后,正欲告辞。忽听得凌殷开了口。
“你们看,那边的货船是不是要离开了。”她方才被打断了,莫名有些尴尬,偏过头去看另一边,却见得不远处方才还在上货的上船此刻已熄了岸上的灯火,在另一端的船尾点上了灯笼。她瞧不清楚那船是不是要离岸,只好出声问身边的人。
顾濯眯起眼瞧过去,之间那艘船已解了系在岸上的绳缆,此刻却是要趁夜顺流而下。陈灿儿也看清楚了,道:“是呀,那船解了绳缆要离开渡口了。”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渡口边的人越来越少,划船的小贩们也都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举目望去,静静的水边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凌殷回过头看了顾濯一眼,顾濯也正看向她,眼里有些莫名的严肃。她转身对陈灿儿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去。”说完便扯着他的袖子朝街上走去,陈灿儿嚷道:“那这位哥哥不一起走吗?”
凌殷没有回头,扯着陈灿儿的手紧了紧,怒道:“天天净操心别人,先顾好你自己,回去晚了你家的姑姑婆婆又急得团团转,赶紧回家。”
顾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凌殷脑中有许多疑问,暂且放下顾濯的事,他说其余的自己知道没用,那应当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而刚刚的商船,却是疑点重重。她刚到渡口的时候,想着自己是来寻商机的,便先入为主的觉得那货船也是普通商户在上货。当方才细想觉出了不对,一般商户均选择早上上货或下货,黄昏时分运货上船,若是货物较多,天黑之前是没法完工的。
再者,是有多赶时间,竟不能等到第二日天亮再出发,非要赶着夜里。生意人做事讲究稳当、图个吉利,夜里行船视线受阻,就算江水流势平缓,载着一大船货物风险也不小。若是第二日早上出发,行至裕国渡口不过半日时间,何必急在这一夜。
陈灿儿在一旁喋喋说着,凌殷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见得陈灿儿一会儿露出小虎牙嘿嘿笑着,一会儿又眨巴着眼睛询问她。她只得十分敷衍的应两声。终于将陈灿儿送到了城中的家门口,陈府外已有小随从候着,见自家小公子回来忙迎上去接过手里的蟹子。陈灿儿进门前扯了扯凌殷的袖子,道:“阿殷姐姐今日是怎么了?我说的话你都没有好好听。”
凌殷蓦地一愣,没想到这小子都看出来了。她揉了揉额头,道:“没事,渡口风大,有些受凉。歇一歇就好了。”
陈灿儿顿了顿,又开口:“那以后便不要去渡口了,吹了风种下头疼的病根,以后也不好治。”
“知道了,快回去吧。”凌殷催促道。说来也奇怪,幼时她烧了陈灿儿的睫毛后,这孩子就很黏着她,在学堂里也日日跟在她身后。后来大一些了她也时常带着陈灿儿一起玩。也许是被烧过之后,陈灿儿就笃定,跟着凌殷混就不会被欺负了?
目送陈灿儿进门口,凌殷裹了裹衣服,匆匆朝城北走去。进了家门,见家里仆从来来往往,似是有客而来。随手拦下一个丫鬟便问。那小丫鬟是在凌殷她娘身服侍的,名唤璎璎,璎璎福了福身道:“二小姐回来了,今日有客人来。老爷夫人在前厅设宴招待,二小姐快过去吧”
凌殷一听有客人,忙朝前厅走去,怕自己去得晚了失了礼数又要被爹说道。踏进前厅,便听得屏风后凌渊南的声音响起:“连日舟车劳顿,定是辛苦不堪。别院已经收拾出来了,用过晚膳便可前往歇息。”
凌殷心里有点慌,果然来晚了,客人已经入席了,不知道等下爹又要怎样说自己。凌渊南虽待两个女儿温和,但当着客人的面该说教的还是一句不落。忙不迭地从屏风右侧过去,低头朝桌上行了个礼,道:“女儿来晚了,爹娘见谅。”
哪知凌渊南并未生气,仍是十分和气道:“来了就快坐在你姐旁边。就等着你来大家才动筷子呢。”
凌殷心里一松,想必来人并非什么长辈,抬起头朝前方看去,却见坐在自家爹爹身旁的竟是早晨在门口见到的蓝衫少年。脱口道:“小公子怎得在我家住下了?”
凌莞站起身来,牵过她的手,拉她坐下,才道:“什么小公子,这是外婆表姐的弟弟家的小孙子,算年龄辈分是你的表弟,名唤沈子逸。此次是表姥姥让他来探望外婆和娘亲的,前两日刚从外地过来。”
凌殷心道:“什么玩意儿?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家里有这档子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