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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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男人因欲而爱，女人因爱而欲。
潘奕觉得这句话大概并不完全正确。
可能这是一个大概率事件，但这并不是一个必然事件。
怀里的人大概有点不舒服，时不时就动一下。有时候是手，有时候是腰，有时候是腿......
柳下惠的故事是真的吗？潘奕睁大了眼，一动不动，瞪着一点一点开始变暗的天色。
身体的反应是热烈而明显的。
不过怀中温暖的身体亦然。
有的人喜欢一个人会想占有，也有的人表达喜欢的方式是尽力维护他的完全。如果你不能给他完完整整自己全部的所有，又有什么资格索取呢？
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人，在看到美味佳肴的一瞬间，不用吃，心里的安慰和满足也一样沉甸甸。
潘奕又往那人身边挤了挤，恨不得从头到脚贴得不留一丝缝隙，仿佛那样就没有了从两人之间不停流走的岁月了。
你知道吗？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秒，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一瞬间。
可是不是这样的。
我还有父母，还有妹妹。父母长久以来殷切的期盼，妹妹从儿时就仰起头看我的眼。
所以慕夕瑶，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所以，我可能只能对不起你了。
夕瑶。
他们总喜欢说遵从你的内心。可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呢？又有几个人可以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可能这正是初恋的可爱之处吧。
求而不得。
也许如果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早分手了五六七八遍，可恰恰因为两个人没有真正在一起，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或许很多很多年，都是彼此心中的白月光。总是在不得意时想，如果当初和他在一起，现在是什么样呢？
夕瑶。夕瑶。
我在心里叫你的名字，一千遍一万遍，但是我不能当着你的面，说一次我想和你在一起。
大概每个人的生命中，除了爱情，还有别的很多很多。
我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可以遇见一个人，无论他是男是女，只希望他不会像我这样诸多羁绊，但愿他的人生中只有你，再无别的其他。
虽然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可我依然希望，从此时此刻，到你一生的终点，再没有人让你流泪。
如果有，我希望那只是幸福的泪水。
可是，一想到你的幸福没有我的陪伴，我依然这样难过。
慕夕瑶。
我想我是在意你的。比你想的还要在意很多很多。
就像你想要在成绩上回报你的妈妈一样，我也想用未来舒适安然的日子回报我的家人。
这都是一样无可奈何的事。
我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亏欠。我只是觉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偶然闯入了你的心，对你这样难以完全。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如果我从不曾这样靠近你，接近你的内心，你依然被厚厚的壳裹着，对任何人视若无物，也许你就不会这样痛了。
可是我又想，如果我不曾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纯粹洁白的你，可能我的生命，也不能算是完全吧。
宝玉遇见黛玉，又遇见宝钗。
生命里处处不能两全。
夕瑶。
我希望你幸福。如果不行，至少，也要像你希望的那样，快快乐乐。
而我，可能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如果可以选择时间，你是希望它过得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马航动了动因为长时间躺卧而倍显僵硬的身子，视线落在窗外远远的一点上。
不知是他学习没那么用功，还是他常常锻炼的缘故，他一直都没有近视眼。这在重点高中的实验班里，可是个稀奇的现象。
当然，稀奇是稀奇，还有更稀罕的。潘奕这样的学霸也一样不近视。不光不近视，球比他踢得好，成绩也要高上一截。
马航看着窗外模糊的一点，心思飘得有点远。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佝偻着身子，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带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孙子在楼下转一圈。
两个人应该就这就近的小区，否则这样年纪的老奶奶和年幼的小孩，单独走在路上总是不能让人放心。
小孩子看不清是男是女，不过看得出来是个十分活泼的小孩，蹦蹦跳跳，爬上爬下，一刻不得闲。老奶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任幼小的孩童闹翻了天，只是坐在路边的石凳上看着，不嚷也不吵。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小孩子大概会沦陷。应该是的。
红颜白发。
弹指一挥间。
马航低头看看自己瘦骨嶙峋的手指，一阵悲由心来。
我才十七啊！
我还没有谈过一场正正经经的恋爱，还没碰过女孩子花瓣一样娇嫩鲜艳的脸。我还没有出过这个县城，看一看外面的风景。我更没有对父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回报，却只给他们带来了死亡的黑暗、无望的未来。
我真的心有不甘。
如果我是楼下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我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在这一刻，世界静谧，儿孙齐全。如果我是那小小的孩子，我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让我一下子就长大，大到可以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希望回到我没进医院的那一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晚上。总也不厌倦。
又是一年种蒜时。
慕夕瑶双手扶住酸痛的膝盖，试探着直了直就快要直不起来的腰，紧绷而艰难。难度系数大概直逼后裔拉弓射日那一战。
晌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人的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得太久起得太急，眼前阵阵发黑，布满一圈一圈黑色圆点。像是做国画时不小心溅上的墨迹。十分抽象。
去年是怎么过的呢？
慕夕瑶无意识地望着从近到远一簇一簇的人群，心里忽然充满了期盼。像是久不进水的人看见了梅子，又像是汪洋大海中长时间没有靠岸的一艘小船对陆地的望眼欲穿。
他苦笑了一下。脸上是没人看得到的悲戚和枉然。
还没学会放下么？
没有人说过你喜欢的就会得到的呀，也并不是自己竭尽全力就可以成全，无论你喜欢的是动物还是人。
慕夕瑶使劲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手掌满是干燥的泥土，指尖因为长时间与土的摩擦变得红红的，有点疼。
像是思念的味道。
有点甜，却又不是那么甜。有点酸，又酸得让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他不会来了吧。
虽然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从感情上，长痛不如短痛，相见不如不见，但一个一两天前自己睁开眼的时候还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人突然消失不见还是让人挺难以接受的。
慕夕瑶低下头，告诉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是的，就像当初心头肉一样的第一只自己养的小狗毫无预兆离开的时候。心疼，眼疼，甚至呼吸一口气都疼。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不见了就是不见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又不能去死，只好这样继续活着。
慕夕瑶把沾满泥土的右手握成拳，闭着眼睛贴到了胸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不要再疼了，你再疼他也不会来的。
潘奕站在距离慕夕瑶直线距离大概二、三百米的地方，望着不远处慕夕瑶略显佝偻和疲惫的背影，眼中充斥了一种自己也难以察觉的不明心绪。
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又站在了这个地方呢？就来过那么一次的地方，自己怎么就跟着了迷一样记得清清楚楚了呢？明知道即使来了也不好出现在他眼前为什么脚又跟不受控制似的跨上摩托车就来了呢？！
潘奕使劲抓了抓自己浓密的头发，松手的时候果不其然带了几根下来。
唉！
人不轻狂枉少年。做做傻事也没什么，谁让自己还年轻呢！这样想的时候潘奕忽然就觉得自己刚刚离好远就不再骑车然后推着过来的这种行为也变得好像理所当然了。
本来以为在那样一张对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来说异常狭窄的小床上自己肯定会睡不着，或者就是一晚上的辗转反侧，可也许是因为酒，抑或是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一些原因，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移到潘奕脸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很是没有睡够。
开始的时候是慕夕瑶面对墙边躺着，他靠在他的后面。模糊的记忆中睡到半夜的时候他因为太累转了个身，然后身后的那个人就跟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结果就转过来了。两个人一样鼻子贴着后脑勺，胸口靠着肩膀，腿压着腿脚尖蹭着脚尖，就那样维持到了早上。
不需要任何解释，睁开眼的时候潘奕就感觉到慕夕瑶的状态了。浑身僵硬。可能他并不知道自己前一天晚上说了什么，但看看当下的形势，说了什么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潘奕躺了一会儿，慕夕瑶没有任何表示，他就装作毫无所觉一般若无其事起了身，洗脸刷牙上厕所，然后叫慕夕瑶起床。
谁都没有再提前一天晚上的事。然后就散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至于潘奕会什么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来了呢？或许是他忽然想起慕夕瑶所说的他想学美术试试，慕妈妈不同意的事，不放心，就想来看看。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否则慕夕瑶不会这样出现在这里。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那背影又透着对任何事物都有的那点无所谓和不耐烦。是的，他就是这样的。
潘奕无声无息地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心里有点放了心，抿紧的嘴角也稍稍松懈了下来，露出一个堂而皇之的微笑，然后骑上他那辆不太新也不太旧的摩托车，回家去了。
“瑶瑶！瑶瑶！”
慕妈妈叫了好几遍，才把慕夕瑶叫回了魂。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怎么都没听见？”慕妈妈语气有点不善。从早上到现在马上就到中午，她已经干了快七八个小时的活，人身体累了心情就难免不太好。
“......没什么。”慕夕瑶一贯的沉默寡言。无论你以任何面目对他，他始终待你如一。
慕妈妈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看似没有任何成效。又想起自己儿子本就是如此，也就没放在心上。
“瑶瑶，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回家歇歇？”慕妈妈看着儿子本来白净透明的脸上一片红彤彤的，心里忽然就一软。
大儿子已经久不在农忙的时候回来帮忙了。当然，她也不是那么希望一家人都全心全意扑在这几亩薄田上，能走出去，还是走出去得好。
只是，大儿子的学校虽一般，学费却着实不少，以至于小儿子打电话来说想学美术的时候她一口就回绝了。跟村里大多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地道道的农民相比，家里是还有几个钱，不过即使如此，那肯定也是供不起两个大学生的，更不用提还有个艺术生。也不是当妈的有心偏颇，钱就在那里，谁先用上了，另一个只好干瞪眼。
不过对于小儿子，这无疑就是一种亏欠。
“不用了，一会儿把这些种完一块回去吧。”慕夕瑶说。
“......你看！被你一打岔，本来想说的事差点忘了！”慕妈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你看那个！”慕妈妈指着地头上一个已经离得很远了的骑着摩托车的背影说：“你看那是不是上回上在家来的你那个同学啊？”
慕夕瑶闻言“霍”一下回过头，顺着地头上的那条窄而弯的土路极目望去，只看见一道绝尘而去的身影，大约只能确定是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却是完全不能分辨了。
......
“妈，你想太多了。”慕夕瑶扭回了头，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的失落。“他怎么可能会来！”再说就算他真的要来，肯定也会给我打电话的吧。
“怎么不可能？刚刚他就站在咱地头上往这边看了半天呢！不是你同学谁还这么闲，不去干活在这瞎看？”慕妈妈非常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你刚才怎么没叫我！”慕夕瑶难得的有点抱怨的意思。
“怎么没叫你！这不是叫了半天你才答应吗？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慕妈妈说着回头继续干活去了，后半句话说得喉咙里一半嘴里一半，不过还是准确表达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