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锦婵

46、第 46 章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慕夕瑶忽然想起来潘奕应该是从中午就被叫去校长室了。
　　“嗯，”潘奕的声音好像有点哑，“中午就没吃，就给喝了点水。”
　　那难怪嗓子都会哑了。
　　“先去吃点东西吧。”慕夕瑶说完转身往校门口走，顺势把潘奕的胳膊给扒拉了下来。
　　下了晚自习又折腾了半天，已经十点多了，校门口也没有什么吃的，就一家烧烤摊上还坐着三五个人。
　　“吃点烧烤？”慕夕瑶问。
　　其实问也是白问，不吃这个也没别的吃了。
　　“嗯。”
　　幸好妈妈这回给的钱多，要不这一顿下去他得吃好几天咸菜。慕夕瑶自嘲地想，倒是便宜了潘奕了。
　　不知道是不是挨批挨了大半天的缘故，慕夕瑶这会总觉得潘奕那么乖，或者说是情绪有点低落，毛都顺了。

　　“你坐这等着，”慕夕瑶指了指离那几个人挺远的一张小桌，“我去拿点吃的来。”
　　潘奕很听话地低头坐到了一张小板凳上。
　　真的是小板凳，大概也就二三十厘米高，潘奕缩手缩脚地坐在那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兮兮的。
　　慕夕瑶使劲抹了抹鼻子，想止住不断往上翘的嘴角。怎么了这是，跟抽风了似的一个劲地想笑。
　　慕夕瑶吃东西别扭的习惯再次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不吃韭菜，不吃茼蒿，不吃各种动物器官，看了一圈就拿了几串五花肉几串鸡翅，端了一盘毛豆一盘水煮花生回去了。想了想又拿了两瓶啤酒。
　　其实五花肉他也不想吃，他不吃肥肉，五花肉他只吃炖的。不过大多数人都吃，潘奕应该也是吃的。
　　潘奕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就把目光转到了慕夕瑶的脸上。
　　慕夕瑶心里莫名其妙想笑的感觉怎么也压不下去，又觉得有点尴尬。潘奕的目光好像在说‘你是不是没带钱啊？’

　　“那个......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要不还是你自己去拿吧。”慕夕瑶拍了拍口袋，“想吃什么随便拿！我带着钱呢！”
　　潘奕看着他的眼神里忽然透出了一丝笑意，慕夕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傻。
　　潘奕并没有去拿别的，也没吃菜，直接把啤酒拿了一瓶过去用牙咬开喝了一口。
　　慕夕瑶剥了几颗毛豆吃了。
　　“你就是这么陪人吃饭的？”潘奕拿嘴对着瓶口喝着斜睨着慕夕瑶。
　　还真把我当三陪了！慕夕瑶看了潘奕一眼，“那该怎么陪？”
　　“至少你也得喝吧？就让人喝你看着？”潘奕两口下去一瓶啤酒少了一半。
　　其实春游那次看了慕夕瑶喝酒之后，不光是同桌的那几个人，潘奕也萌生了找慕夕瑶喝酒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感兴趣的不是慕夕瑶会喝酒，而是平常说话都不大声甚至根本连话都不常说的慕夕瑶竟然会喝酒，而且一看就是那种千杯不醉的架势。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千杯不醉还是只有一个空架子。
　　这种念头充满了想把淑女变成泼妇的那种邪恶。

　　“行吧。”慕夕瑶把手里的毛豆放下，拿过另一瓶随手往桌沿上一磕瓶盖飞了，“少爷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慕夕瑶拿的是常温的啤酒，喝了一口下去就竟然是温的，差点把慕夕瑶呛一口。
　　他虽然能喝，但不大能闻得了啤酒的那个味。“老板，还有扎啤吗？”慕夕瑶冲老板扬了扬手。
　　“......我也要。”潘奕说。
　　“我要吃屎你也要跟着吃啊？”慕夕瑶说完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一口酒下肚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
　　“那你先吃个我看看？”潘奕挑了挑眉，笑了。
　　......
　　“不是不让你喝！你这大半天没吃饭了，本来温的也不该给你！”慕夕瑶说完吐出了一颗坏的花生，“呸！苦的！”
　　老板端了一大杯扎啤过来放在了慕夕瑶前面，慕夕瑶道完谢又说了一句‘老板，再给炒份面吧。’
　　“你要吃面？”潘奕问。
　　“我不吃不带汤的面！”慕夕瑶说：“你的，你吃。”
　　“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带汤的？”
　　“你吃吗？”
　　“......吃。”

　　潘奕觉得慕夕瑶是个很神奇的人，在不该笑的时候笑，在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在吃饭的时候又开起了不是玩笑的玩笑。
　　不伦不类，乱七八糟，但是，他喜欢。
　　潘奕拿起一串鸡翅，把皮啃掉了，然后放在了慕夕瑶面前的盘子里。
　　慕夕瑶觉得他有点笑不下去了。
　　老板做饭很快，没有五分钟炒面就出了锅。很香，裹着褐色的酱，闻一下就让人想流口水。
　　慕夕瑶抽出一双筷子递给了潘奕。
　　潘奕的那瓶酒已经喝完了，慕夕瑶把自己喝了一口的那瓶又放了过去。他都不嫌弃他啃了皮的鸡翅了，他应该也不会嫌弃他喝了一口的啤酒吧。
　　慕夕瑶把鸡翅拿起来咬了一口，有点凉了。其实烤的鸡翅不用去皮他也可以吃，皮大部分都被烤焦了，闭着眼吃起来跟肉差不多。
　　“你要不要吃点？”潘奕挑起一筷子面问慕夕瑶。
　　“不吃。”看起来挺好吃的。潘奕嘴巴上一层亮晶晶的油。

　　“我还想再要点啤酒，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潘奕吃了一口面说。
　　“不能要了！”慕夕瑶把扎啤收了个底，一升扎啤进肚，他的肚子都有点圆了。“你要是没吃饱就再要点串什么的。”
　　“为什么你喝那么多，我就只能喝这一点？”潘奕皱了皱眉，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不是你让我喝的吗？
　　慕夕瑶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地方一杯就是一升，之前在别的地方吃的时候人家都会问要多大杯的，谁知道这个老板问也不问直接就来一大杯。
　　“我哪多了？我一升，你两瓶？”虽然他的数学很差，也不至于这就分不清了。
　　“......你不是先喝了一口才给我的嘛！”
　　我真是......
　　慕夕瑶瞪大了眼，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要不我把嘴里这口吐给你，我还没咽下去？”慕夕瑶看着潘奕，嘴巴做势鼓了鼓。
　　“好啊！”潘奕眼睛里噙满了笑，说完就朝慕夕瑶眼前凑。
　　“靠！”慕夕瑶赶紧站起来，踢了一下凳子结账去了。

　　“潘奕！”慕夕瑶站在烤架那里冲潘奕喊了一声，“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穿过炭火冒出来的烟，潘奕看不清慕夕瑶的脸，但还是直直地往那边望着。
　　“真吃饱了？这回可真没地方再吃了！”慕夕瑶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
　　“真吃饱了！”
　　潘奕的声音有点不稳。这就喝多了？不能啊！慕夕瑶还是结了账。
　　“哪去？”慕夕瑶一边往兜里装找回来的钱一边问潘奕。
　　“......旅馆？”潘奕扭过头冲慕夕瑶呲呲牙，露出八颗牙齿。
　　慕夕瑶手停顿了一下，“放你妈的屁！”
　　不可否认，那一瞬间，他一下子就想歪了！如果现在是白天，潘奕肯定能看到他瞬间变得通红的脸。
　　“旅馆怎么了？”潘奕歪着头看慕夕瑶，“我困了，想睡觉！”
　　“没钱！”想睡觉还跑出来干什么！浪费感情！
　　慕夕瑶非常想搓搓脸，但潘奕就在旁边看着，他觉得自己都快被看出鸡皮疙瘩来了。
　　“哦，”潘奕应了一声，好像有点失落，“那要不还是上网吧吧。”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慕夕瑶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口气从哪来的。

　　两个人沿着学校旁边的一条小路往网吧走，路很黑、很窄，没有路灯。
　　天上大概是有星星的吧，不过慕夕瑶自从近视了之后就没怎么看过星星了。
　　谁也没有说话。
　　慕夕瑶有点想问潘奕天上有星星吗？又觉得跟一个男生讨论这个问题未免尴尬。其实他更没有可以跟她讨论这个问题的女生。
　　正在慕夕瑶脑子里万马奔腾胡思乱想的时候，潘奕忽然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
　　慕夕瑶条件反射就想推开他。
　　毕竟他俩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普通男生之间勾肩搭背的这种行为他俩之间并不常有，还没抱来抱去的时候多。
　　当然，抱也没抱过几次。而且潘奕抱他的时候他好像之前都会有预感似的，对他来说并不突兀。
　　不过这次挺突兀的，毫无预兆，吓了他一跳。
　　潘奕在慕夕瑶伸手之前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慕夕瑶的胳膊，嘴巴贴到了他的耳边，“别动！继续往前走！后面有人。”
　　......啊。慕夕瑶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这口气又提起来了，反正他现在有点紧张。
　　“是跟着咱们的吗？”慕夕瑶依潘奕所言没再有什么动作，就那样继续往前走着，小声问了一句。
　　“不知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也许只是跟咱一样去网吧的。”
　　“那怎么办？”
　　潘奕往前看了看，据他经常在这条小路上摸索的经验，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胡同。
　　“前面大概二十米，左边，可以拐进去，”潘奕揽着他肩膀的手指在他胳膊上点了几下，“等下咱们拐进去，如果他们再跟，那就是跟的咱们了。”
　　慕夕瑶也把嘴巴往潘奕耳边凑了凑，“那要是把咱们堵里头了，岂不是更麻烦？”
　　慕夕瑶觉得潘奕应该是笑了一下，拂过他耳边的热气突然有点粗。“你小子反应挺快啊！”潘奕说：“先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如果他们是跟的咱们，不会等咱们进了网吧再动手的，咱们先有个准备，总比被打个措手不及得好。”

　　其实在潘奕没说之前慕夕瑶什么也没听到。
　　当然，他那会儿正思考“星星”什么的呢。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流年不利的代表。上了高中快一年晚上也没出来过，出来这一次就碰上了这样的事，这运气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慕夕瑶叹了一口气。
　　然后发现他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松气一会儿提气的，这气都不知道该怎么正常运转了。
　　潘奕一进胡同就放开了慕夕瑶，一溜小跑直冲那头，边看地上有没有什么。
　　妈的！是个死胡同！
　　潘奕啐了一口。
　　他只隐约知道这有个胡同，并没有真正进来过。这下好了，真得被人‘关门打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