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锦婵

43、第 43 章

　　“你知道......同性恋吗？”慕夕瑶说得有点费劲。
　　他还是把手从潘奕手里抽出来了，又拿了他一支烟。
　　都说喝酒能壮胆，现在没有酒，只能转而就烟了。
　　“噢。”潘奕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慕夕瑶的味道。
　　“......你是吗？”慕夕瑶看着窗外那只在树杈上蹦来蹦去的鸟，今天烟抽得有点多了，嗓子里火烧火燎的。
　　潘奕盯着慕夕瑶的手指，脑子有点乱，“......应该不是吧。”他不能十分确定。
　　“你呢？”潘奕采取了主动。
　　“我不清楚。”
　　他清楚自己对这个人的心思非比寻常，但是他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才这样。
　　“那......你对我呢？”潘奕这会儿缓了过来，光是慕夕瑶问他，那他不是吃亏了。

　　你对我呢？
　　慕夕瑶目光闪了闪。
　　我想要你的眼里只看见我，你能做得到吗？恐怕不只做不到，还会觉得是个沉重的负担吧。我不像你一样，想要的都敢说出来，想做的都能做得到，所以心里怎么想就敢怎么说。
　　我知道自己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我不知道将来会走到什么地方，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你忽然不见了的意外。
　　“我对你，跟你对我......差不多吧。”慕夕瑶囫囵道。
　　“我是想跟你说，我们不要这样了。”
　　“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以后还有大好前程，不要跟我瞎混。”
　　“以后，”慕夕瑶顿了一下，“如果万一我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你就一拳打醒我，我不会怪你。”
　　慕夕瑶说得很快，潘奕还没明白过来他就爬上床了。

　　饭盒里还有没喝完的汤，潘奕坐了一会儿，起身想把饭盒刷了。
　　刚才香喷喷的面条这会儿在胃里堵得他有点难受。
　　“你别动！放着待会儿我刷。”慕夕瑶的声音从床上传过来，他还以为慕夕瑶已经睡着了。
　　潘奕踮着一只脚盯着桌子上的俩饭盒看了一会儿，“没事。”

　　厕所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慕夕瑶听了一会儿，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水冲过饭盒，带着些微油腻，潘奕想起刚才慕夕瑶专门去了隔壁宿舍不知借的谁的香油。
　　还挺会吃！
　　潘奕笑了一下，胸口有些发闷。
　　刚才慕夕瑶问他‘你对我，什么感觉？’
　　那一瞬间，有什么涌满了他的心房，涨得他的心有点痛。
　　他有点紧张，还有点激动。
　　慕夕瑶这么问，说明他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并且打算直面这个感觉。当然，俩人一来二去干的那些事，干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光想想都想把脸捂上，谁要说自己没想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让潘奕没想到的是，慕夕瑶直面自己之后直接就来了个断尾求生！而且还来得那么干脆利落！
　　你大爷！

　　虽然他从理智上知道慕夕瑶的做法是对的，这个决定无论对谁来说都无比正确，但他还是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
　　哦，我也喜欢你，但是我俩不能在一起，再见！
　　......
　　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无比操蛋的感觉！
　　那你他妈还问什么问！
　　哦！大概是不先让他承认他对他有想法他就不能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吧。
　　潘奕能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股邪火在慢慢滋生并且发展壮大，烧得他口干舌燥。想骂人，想踹东西，想大声吼叫，想把那小子揪起来狠狠揍一顿......
　　最后他什么也没做，跟个傻逼似的刷起了饭盒。

　　刷饭盒并不傻，做饭也不傻。
　　潘奕其实想问慕夕瑶‘要是我做了什么呢？你会怎么办？’
　　他想知道慕夕瑶怎么就那么笃定他就不会干点什么？毕竟先干了的是他。
　　不过潘奕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去问了这个，他头上“傻逼”的帽子估计就摘不下来了。
　　都他妈什么跟什么！
　　潘奕终于结束了清洁大业，一步三瘸地把自己跟慕夕瑶的饭盒各归各处了。

　　马航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抽烟的潘奕，一边抽翘着的那只脚还抖个不停。
　　“你不是一般不在宿舍抽烟的吗？”马航在潘奕抖着的腿上拍了一巴掌，“哎！你这腿怎么了？”
　　潘奕斜着眼往慕夕瑶的方向扫了一眼，“你瞎啊！肿了呗！”
　　马航听着潘奕满不在乎的语气心里忽然一动，凑近了潘奕小声道：“是不是刚踢球的时候受的伤？你怕那帮傻逼看出来影响士气就没说？”
　　“我他妈......”潘奕腾出一只手就想往马航头上拍，半路又收了回来，台阶都送到了脚底下还不就坡下驴更待何时！“没想到你小子也有明察秋毫的时候呢！”
　　“客气客气！”马航一抱拳。“怎么，伤得严重吗？”
　　潘奕想着我他妈就是崴了一下还能严重到什么地方去一边四平八稳地说：“不严重，没伤到骨头，过两天就好了。”
　　马航夸张地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要不耽误了跟那帮傻逼的约球说不定还以为咱怕了他们！”
　　潘奕抽了一口烟在地上弹了弹烟灰，“没什么怕不怕的。咱不怯他们，人家也不见得就怕了咱，不要轻敌，骄者必败知道么！”
　　马航嘴里说着“是是是”边在潘奕肿起来的那只腿上捏了两下，有些担忧地问，“真的不要去医院看看吗，别再留下什么后遗症。”
　　潘奕夹烟的那只手终于落到了他的背上，“啪！”“你他妈才留后遗症呢！老子踢球这么多年了大伤没有小伤无数，我还不知道用不用看？”潘奕眼角吊着看马航。
　　马航非常狗腿地败在了潘奕雄壮威武的眼神下，“半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你这段时间就别踢球了，等好利索了提前练练就行。只要不出意外那帮傻逼不是咱对手。”
　　“嗯。”潘奕应了一声，“你就别操心我了，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这几天你可得抓紧时间，别到关键时刻掉链子！”潘奕伸手在马航肩上拍了拍，算是鼓励。

　　马航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踢了踢腿，头一抬发现了躺在床上的慕夕瑶，“哎，他也没回家啊？”声音瞬间就低了八度。
　　潘奕想说他又没睡着你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又有点郁闷自己怎么知道他没睡着的，反正他就是知道！
　　“......是啊，从你没进来就一直在那呢！”
　　马航摸了摸鼻子，往床上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啊慕夕瑶，不知道你睡觉呢！”
　　“......没事，没睡，就躺着呢。”慕夕瑶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知道是不是躺得太久的关系。
　　之前不知道屋里还有一个人，马航也没收着，这会儿发现不只潘奕他俩，而且这个人还是慕夕瑶，他忽然就觉得空气里有了那么点尴尬的味道。
　　“你吃饭了么？”他想起中午踢完球潘奕没去吃饭，现在腿伤了出去也不方便。
　　“......吃了。”潘奕的声音也闷闷的了。
　　“那没事我走了。”马航说完逃也似地出了门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怂货！”

　　潘奕看看自己肿着的脚腕，也不是爬不上床，可这会儿要让他睡到那小子身边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我要睡觉！”
　　......
　　所以呢？
　　慕夕瑶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潘奕是在跟他说话。
　　你睡就睡呗，有谁不让你睡了么？慕夕瑶翻了个白眼。
　　铁架床“吱呀吱呀”响了好几声，慕夕瑶终于站在了潘奕面前。
　　潘奕看着慕夕瑶，慕夕瑶看着潘奕。
　　把被子给我拿下来！
　　要让我抱你上去么？这难度有点大啊！

　　俩人互瞪了半天，潘奕把他坐着的那张床上的被子扒拉到一边，往后一躺挺起了尸。
　　慕夕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潘奕有那么点不知道应该说是撒娇还是气急败坏的嫌疑。这是被刺激了？
　　估计他长这么大只有拒绝别人的经验没有被拒绝的经验吧，一回生两回熟，多来几次就好了。
　　慕夕瑶非常有经验地想。
　　既然潘奕已经躺下了，慕夕瑶当然也就明白他是要在这里睡了。拿被子就拿被子，又不是没长嘴，不会说么！幼稚！
　　连枕头带被子一把被慕夕瑶从床上拽了下来，然后往潘奕身上一扔，潘奕转过头看了慕夕瑶一眼还是不说话。
　　行吧。受伤的是老大！
　　慕夕瑶抓起被子两个角一抖，被子服服帖帖平平整整地落到了潘奕身上。

　　“......喝水么？”慕夕瑶站在床边问。
　　“现在不喝。”
　　“那我上去了，有事叫我。”
　　“枕头！”潘奕在后面喊了一声。
　　你他妈伤的到底是脚脖子还是脖子？！
　　慕夕瑶回过头，潘奕正拿他的大眼睛看他呢，像一只小鹿，楚楚可怜的。
　　慕夕瑶叹了一口气，人在受伤的时候精神总是脆弱的。
　　冲潘奕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抬头，慕夕瑶弯腰把枕头放在了潘奕脑后，枕头有一半斜靠在床头上。
　　“再抬一点。”慕夕瑶在潘奕头顶上说。
　　潘奕想起来他的胳膊没坏，用两只胳膊撑着整个上身都抬起了一点。
　　“好了！”慕夕瑶拍了拍枕头，又伸过另一只手到潘奕脑袋那边帮着正了正。

　　“可以......”
　　潘奕直接伸出两只手抱住了俯在他上空的身体。看！他也是会做点什么的。
　　“瑶瑶......”
　　软软的声音贴着慕夕瑶的耳朵传过来，他甚至能感觉到潘奕说话时候下巴的动作，如果不是贴这么近，慕夕瑶觉得自己应该听不清潘奕说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了白白，它看见自己吃好吃的的时候也会发出类似的声音，小小声的哼哼唧唧，围着腿转几圈，然后在自己脚边坐下来，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这回慕夕瑶没给潘奕一拳，只是两只手撑在他脑袋两边没动，过了一会儿，摸了摸他的头发。

　　潘奕松开手面对墙躺着，思索这算不算慕夕瑶说的“逾矩”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