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锦婵

42、第 42 章

　　潘奕真没想到慕夕瑶能背的动他，他可是亲手不止一次实地勘察过，虽然只有腰......
　　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潘奕忽然很想知道慕夕瑶的腰有没有被他掐紫。肯定有的吧。他的手劲有多大他是知道的，虽然他还特意收着，可豆腐似的肉跟那些一下就被他砸得稀巴烂的桌椅板凳也没法比。
　　“哎！上次......上次是不是把你腰掐紫了？”潘奕下巴搁在慕夕瑶的肩膀上，声音有点嗡嗡的不大清楚。
　　“什么......”潘奕感觉到慕夕瑶抓着他的腿的手紧了紧，“你要不要试试？”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潘奕的声音贴着耳朵，有点软软的。“谁让你咬我的。”
　　慕夕瑶觉得自己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黑白颠倒臭不要脸脸皮比城墙厚了。

　　慕夕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便问潘奕中午饭加上晚饭想吃点什么。
　　潘奕考虑到现在也不是个吃饭的点，餐厅里就算是有吃的肯定也是残羹剩饭，等到饭点也不是不行，关键慕夕瑶的战斗力他是有充分理解的，“要不咱吃方便面吧？”在综合考虑再三之后潘奕终于得出了结论。
　　“行吧。”慕夕瑶背着潘奕一直从小河边走到了学校操场那，有点喘。
　　潘奕拍拍慕夕瑶的肩膀，指了指操场旁边的小卖部，“你放我下来吧，去那买点方便面，省得一会儿还得下来。”
　　“好。”慕夕瑶找了个花坛，把潘奕放在了花坛边上让他坐着，“你在这等我。别乱跑啊，乱跑我回宿舍就把门锁上！”
　　“去吧去吧！”潘奕冲慕夕瑶挥挥手。

　　正在潘奕在自己蹦回去还是等着慕夕瑶回来背他回去之间难以抉择的时候慕夕瑶回来了。手里拎了个袋子，装着几包方便面。
　　“这是什么？”潘奕指着袋子里面袋子里的几个鸡蛋问。
　　慕夕瑶把袋子塞进他手里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奇怪，“你不认识鸡蛋？”
　　“你他妈才不认识鸡蛋！老子不光认识鸡蛋！还认识鸭蛋鹅蛋鹌鹑蛋鸵鸟蛋！”
　　“认识你还问。”慕夕瑶看着潘奕，脸上的表情大概在说你是个傻逼么？
　　“我是问你买这个干什么！你要吃生鸡蛋啊？”潘奕想着认识你这么久也没发现你还有这爱好呢！
　　“你要愿意你也可以吃。”慕夕瑶拒绝再跟潘奕讨论这个问题，拽着潘奕的胳膊往肩上一拉、手往他腿下边一勾就把潘奕背了起来。

　　潘奕吃方便面的时候不多。主要是因为味道不怎么好又没什么营养，不过今天慕夕瑶让他对方便面有了改观。
　　“你是怎么研究出这么吃方便面的？”潘奕捧着一碗铺着香肠、鸡蛋花，还飘着几滴香油的方便面心里充满了迷之好奇。
　　“吃得多了想换个口味。”慕夕瑶觉得潘奕真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吃个方便面也要大惊小怪！
　　“你吃过很多方便面吗？”潘奕挑起几根面条放进嘴里，关注的点已经变了。
　　慕夕瑶没立刻回答他，又吃了好几口面才“啊”了一声。
　　不知道是怕面条一会儿就软了想快点吃完，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你喜欢吃方便面啊？”潘奕忽然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让慕夕瑶有点受不了。
　　“......还行吧。”一碗面条加汤都到了慕夕瑶的肚子里。

　　“我小时候一直都是吃我妈做的饭，”潘奕今天吃饭吃得挺斯文，每次夹起来的面条根数不超过一只手，“没什么机会吃别的。”
　　慕夕瑶单纯从表情上分辨不出来潘奕是不喜欢吃方便面还是对没吃到别的感到惋惜。
　　“......我妈不是赶集吗，”慕夕瑶从潘奕放在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开窗户靠在窗边吸了一口，“从我还没上学的时候就赶了。”
　　潘奕没接话，喝汤的时候也小心地不发出声音来。
　　慕夕瑶的目光似乎在盯着窗外某个地方。
　　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有点清晰。
　　“那时候我哥还不会做饭呢。”他的声音很低，像一根线直直钻入潘奕的耳朵里。
　　“你吃剩饭的机会多吗？”慕夕瑶问了一句，没等潘奕回答他又接着说：“那时候我俩天天都吃剩饭。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记得粥在锅里热了三次以后是什么味道。”
　　慕夕瑶皱了皱眉，好像现在他嘴里就有一口，又好像在思索怎么把那个味道用语言表达出来。“有点锅巴的味道。当然，热那么多次，锅上都粘了厚厚的一层，糊点在所难免。喝下去的时候会让人嗓子发紧，大概跟连续喝了五六杯白开水以后再来一杯的时候差不多吧。”

　　“......后来我哥就会做饭了，不过只会煮粥，还有面条。”
　　慕夕瑶把目光收回来落在潘奕身上，做了个总结陈词，“所以我和我哥做的最好的饭都是面条。面条吃够了就吃方便面。从上幼儿园到初中毕业一直如此。”
　　慕夕瑶看着他说。
　　“......对不起。”
　　去他妈的面条！
　　潘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对着慕夕瑶那冷漠的放肆的似乎还有点悲伤的眼，他的歉意脱口而出了。
　　是的。他从慕夕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悲伤，浸润骨髓的、年长日久的、始终压抑着找不到出口的悲伤。
　　“你问我有梦想吗？”慕夕瑶继续看着他说：“有。我想环游世界，走遍这个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天之涯，海之角，山的那边，路尽头。”
　　潘奕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对每一个遇见我的人微笑，写发生在我身边他们身上的故事，或真或假，成为一个普普通通但是快乐的人。”
　　“我想，离开这里。”
　　“......你不想要幸福吗？”潘奕终于问了一句。
　　“幸福？”慕夕瑶笑了一下，这个笑只发生在嘴角，没能到达眼睛里。“太远的事，我从不想它。”

　　潘奕想说还有比环游世界更远的事吗！但自己的嘴巴仿佛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没能发出声音。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慕夕瑶说。
　　潘奕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好，”慕夕瑶忽然低下了头，盯着脚下那块地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潘奕忍不住也跟着往下瞟了一眼他才跟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了头，直视着潘奕的眼睛说：“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
　　操！！！
　　潘奕觉得自己的耳朵听到这句话接着就跟打了麻药似的一下子就麻了，估计还是全麻！从靠着慕夕瑶这边的那只耳朵开始，“嗡”一下整个脑袋都跟着不好使了，然后一寸一寸往下，到脖子、到肩膀、到腰、到手指尖、最后到脚趾！
　　整个人就跟被点穴了一样！
　　谁也没有说话。

　　“唧！唧！”
　　过了好一会儿，一只麻雀蹦上了窗口那棵树的枝头。
　　潘奕动了动脚趾，慢慢呼出一口气，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端起面条汤喝了一口，汤凉了，有点腥。
　　慕夕瑶眼珠都没转一下，一直盯着潘奕的眼睛。
　　潘奕低下头喝汤的时候觉得自己就跟被一把枪指着似的，心里“砰砰砰”跳得厉害，好像要把刚才那几秒的停滞给补上。
　　慕夕瑶走过来拿走了潘奕手里的饭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看着他不发一言。
　　潘奕犹豫了一下，抓过慕夕瑶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样的慕夕瑶，让他想紧紧地抱在怀里，从此以后再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可理智上他又知道自己现在其实没有任何能力，甚至养活自己都不能！
　　另一方面他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对同是男人的慕夕瑶产生这样的感情不太应该。
　　对慕夕瑶，他既想远离，又忍不住靠近。胶着得那样尽心尽力，心都快要被撕裂了。
　　“......我知道了。”慕夕瑶说，然后把手从潘奕手里往外抽。
　　他就不该问！
　　有什么好问的，如果他对自己有什么，那他有女朋友的事怎么解释？
　　自己终究还是自作多情了！大概真的太寂寞了，有人对他好一点就要胡思乱想，这脸皮也是要赶上城墙了，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慕夕瑶笑了一下。

　　你知道什么了？！
　　潘奕察觉到慕夕瑶的手动了一下想也没想就握紧了！
　　我还不知道呢！
　　他只知道如果现在让慕夕瑶把手抽回去了自己跟他一下子就会回到解放前，回到刚刚认识的时候，说不定还不如那时候。至少那时候他还会给自己一拳。
　　如果现在慕夕瑶离开，以后肯定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不跟他说话，不对他笑，眼睛里再也没有他的影子，自己对于他来说，活着，也是死了！
　　就像他对别人那样。
　　不！他要让他知道，他不是在唱独角戏，他对他......

　　“我喜欢你吻我！”潘奕喊完了才忽然发现自己后背阵阵发热，就快要喷出火来！
　　慕夕瑶挣扎着往外抽的手不动了。
　　潘奕低下头，避开了慕夕瑶的目光，脸上有点红。“......我也喜欢你咬我。”
　　潘奕的手指动了动，长这么大第一次从心里觉得有点臊得慌！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可是他说的是实话。每次慕夕瑶咬他的时候，首当其冲的感觉是疼，然后就有一丝舒爽的感觉传达到四肢百骸，仿佛吞了毒药快要发作的身体在发作的前一刻终于有人给他了一颗解药、然后把那些形形色色五彩斑斓乱七八糟的不能描述的想法暂时都给压制住了。
　　饮鸩止渴。
　　他还是喜欢。
　　丢脸就丢脸吧，反正也不是在外人面前。再说了，丢一次跟丢一百次也没什么差别。

　　潘奕看着慕夕瑶脸侧一圈金色的轮廓，心跳慢慢正常了。“我喜欢把你抱在怀里。”
　　“我喜欢看你笑。我喜欢做能让你高兴的事......”
　　慕夕瑶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在那双不断开合的唇上点了一下，截断了接下来的话语。
　　现在他的两只耳朵里全都是“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
　　他快不能思考了。
　　就像一个被饿了七天八夜的人，突然看见小山一样大的一堆热腾腾冒着诱人香气的肉包子，还没开始吃就被噎到了。
　　他得先喝点水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