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锦婵

25、第 25 章

　　暌违已久的宿舍空气里满是灰尘的味道，让人嗓子痒痒的，有点想咳嗽。
　　慕夕瑶第一个到达。
　　并不是他有多么期待开学，既然总是要来，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反正躲不过去，不如索性早一点，也省得到时候了慌慌张张地丢了这个又落了那个。
　　这是他从初中起就养成的习惯。
　　因为他发现平时一贯闹哄哄的教室和宿舍，在人都走了以后或还没有几个人到来之前，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摆满书的书桌、各个桌子上充满个人气息的小物件、风吹动窗帘、窗台上不甚茂盛的盆栽......这一切的一切，在满是人的时候被忽略掉的种种，当没有人的存在之后都凸显出了自己的特质。
　　一草一木，仿佛都在在窃窃私语、彼此交谈。
　　在说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你们，我们也是它的一部分。
　　所以当慕夕瑶打开空无一人的宿舍、看着一整个月没见的被褥、脸盆，心里有那么一点微小的欢喜。

　　欢喜不过三秒。
　　正当他哼着歌收拾自己的行李的时候，大门“哐”一声不知被哪个不长眼、走路都要横着走的龟孙给踢开了。
　　不生气不生气！慕夕瑶深吸一口气，决定大过年的不与这个龟儿子一般见识，手上顿了顿头也没回继续手里的活。
　　“啊！......”
　　奈何天总是不随人愿。
　　只听一声尖叫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直冲他身后而来！
　　慕夕瑶闻声赶紧转身想躲过这无妄之灾，怪只怪自己心动赶不上行动，他才转过一半就被人一下扑倒在了床上，头“咚”的一声撞上了床沿。
　　......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使劲闭了闭眼他才把眼睁开，一张大大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
　　潘奕。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垫在慕夕瑶脑后的手胡乱揉搓着，“误伤啊误伤！嘿嘿嘿......”
　　不用说，要不是有他的手自己肯定撞得更惨。

　　“潘大少爷，请问您今年几岁了？”慕夕瑶枕着脑后的手好整以暇地问。
　　“啊？”潘奕有点发懵。
　　“年方几何？”慕夕瑶挑了挑眉。
　　“......差几个月十七。”潘奕不知道慕夕瑶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了，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往大了说。
　　“您还能再幼稚点吗？”慕夕瑶语气无比平静。
　　......
　　“我......我这不是见到你太高兴了么，呵呵！”潘奕笑了笑，眼睛有点弯。
　　慕夕瑶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说你小子也不怕把眼珠子翻出来！”潘奕有点不爽。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你以为谁的眼睛都跟你一样啊。”慕夕瑶忍住了想再次翻白眼的冲动。
　　“你是在夸我眼睛大吗？”潘奕往前凑了凑，似乎想跟慕夕瑶比一比谁的眼睛比较大。
　　慕夕瑶睁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脸，直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才忽然觉得两个人离得好像有点太近了，大眼瞪小眼，都快成了斗鸡眼了。
　　慕夕瑶微微侧过头条件反射闭上了眼。
　　潘奕愣了一下，本来一直盯着那双丹凤眼的眼神自然而然往下落了落。
　　小巧的鼻子挺直的鼻梁，对一个男孩子来说确实过于秀气了。不过配上慕夕瑶那冷冷的眼神，倒是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女孩子气。
　　嘴唇很薄，唇色淡淡的，可能是冬天的原因有点干。据说嘴唇薄的人都很薄情。上唇是一个饱满的弓形，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说这样的嘴唇最适合接吻。
　　潘奕喉结滚动了一下。

　　耳垂上似乎有气流拂过，慕夕瑶睁开眼就看见一张脸贴了过来，想也没想抬起膝盖就是一下。
　　都说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千钧一发之际潘奕猛地往前一扑躲过了这致命的一脚，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么的。
　　“你找死？！”慕夕瑶胸膛震动。
　　潘奕趴在慕夕瑶的颈窝里，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只是，开个玩笑。”急促的喘息喷在身下人的颈侧。
　　“滚开！死沉死沉的。”慕夕瑶伸手推潘奕的肩膀，一下没推开，又推了一下。
　　“行了行了！”潘奕缓了缓支起身体看着身下的人，“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啊。”
　　慕夕瑶脸有点红，瞪着他没说话。
　　潘奕盯着慕夕瑶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初吻啊？”
　　慕夕瑶深吸一口气，“你信不信我让你下不了床？”
　　“信信信信信！您说什么我都信。只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没听过么。”
　　慕夕瑶被他气笑了，“我不动手，我动脚。”
　　潘奕二话没说手一撑赶紧从慕夕瑶身上起身。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一撑按在了慕夕瑶的腰上。
　　慕夕瑶一脚终于踹到了潘奕的屁股上。

　　“慕夕瑶，带没带好吃的，给我尝尝。”潘奕揉揉屁股，一伸手把被子从床上抱下来上了阳台。
　　别看这小子没几两肉，劲还挺大！
　　“没带。哦，带了几个豆馍馍，薛珍珠要吃。”慕夕瑶把慕妈妈给装得满满的一袋子馍馍拎了出来。虽说是薛珍珠自己要的，可这么大一袋子，十几二十多个，也太夸张了吧。
　　慕夕瑶有点头疼。
　　潘奕晒好自己的被子顺手把慕夕瑶的也晒上了，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一个月没盖的被子，晒晒总比不晒好。然后走回床边坐下，“我说你小子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潘奕想想腿快赶上自己腰粗的薛珍珠，牙有点发酸。
　　慕夕瑶撇了他一眼，“我们那是革命友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只用下半身思考啊。”
　　“我用哪思考，你怎么知道的？”潘奕有点好奇。
　　慕夕瑶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在他腰以下扫了几眼。
　　潘奕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热，钻进厕所反手把门锁了，瞪着自己的裤子。
　　慕夕瑶是男的，男的！他妈的你脑子坏掉了！男人女人你分不出来，再胡乱出头老子宰了你。
　　......

　　慕夕瑶还是找了个袋子把馍馍倒出来了一半。万一薛珍珠不喜欢吃，至少这一半还会物尽其用。
　　潘奕从厕所出来了，脸上还滴着水。
　　慕夕瑶看了看没再调侃他。
　　其实不只潘奕，这样的话题同样让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他觉得被潘奕耍了，自己总得扳回一城来，才故作镇定。
　　“你吃吗？”慕夕瑶问潘奕。
　　虽然这对乡下人来说不算什么，反而可能早就吃烦了，不过既然潘奕开了口，自己也没带别的，只好拿这个尝试一下了。
　　“你不是给薛珍珠带的么。”
　　空气里多了一丝烟草的味道，看来潘奕刚刚抽了烟。
　　“她也吃不了这么多啊，再说，她要不喜欢吃肯定又不好意思还给我，都给她岂不是太浪费了么。”慕夕瑶实话实说。
　　“别人吃不了的才想起来给我！”潘奕耍起了小脾气。
　　慕夕瑶有点啼笑皆非。这还是潘奕吗，潇洒不羁的潘奕哪去了，这个简直是“林黛玉”了！
　　潘奕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自己马上就钻进去。
　　“呵呵，吃啊怎么不吃，看是你家的好吃还是我家的好吃。”说着伸手拿了一个馍馍就咬。
　　馍馍还有一点热度，慕夕瑶也拿了一个慢慢吃着。
　　这大冬天的，真等它凉透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嘴。

　　“对了，我妈还给我带了辣子鸡，”潘奕把馍馍用嘴一叼就翻起了包，“咱干脆这就吃晚饭得了，早吃晚吃不是一样么。”
　　青红色的辣椒，油亮的鸡肉，依然散发着热气的菜肴让人食指大动。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慕夕瑶一边吃一边想，明明上一顿吃得够够的菜，这过了还没几个小时再吃起来又觉得美味无比了，早知道自己也带几个肉菜来，带什么馍馍啊。
　　潘奕看着慕夕瑶吃个鸡肉跟挑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翻来覆去瞅好几遍才下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忍不住说道：“没下毒，放心吃吧。”
　　慕夕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是......我不吃鸡皮。”
　　就你小子事儿多！
　　挑了几块肉多骨头少的，把鸡皮一咬然后放在慕夕瑶面前，“这下行了吧。”
　　潘奕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就像事先演练过千万次一样。
　　一种异样的感觉慢慢从心底升起。
　　这样的事，这样亲密的事，只有以前的哥哥做过。后来妈妈干脆把鸡皮整个扒掉----反正一家人都不怎么爱吃，哥哥就再也没有、也不需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潘奕看慕夕瑶只是看着那几块鸡肉却不动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讪讪的道：“啊，那个，你看我！我妹也老是让我给她扒鸡皮，我习惯了。这几块我吃，我再给你扒。”说着就过去夹那几块被咬掉了鸡皮的肉。
　　潘奕没有把鸡肉夹走，慕夕瑶一下夹住了他的筷子，然后很温柔很温柔地笑着对他说：“你就扒这几块，怎么够我吃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都改晚上更了，还是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