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锦婵

14、第 14 章

　　话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给慕夕瑶打电话”变成了“班里谁是美人”，潘奕看着这个走向心里暗爽。
　　朋友么，就得要这样的。
　　不过“冰美人”？
　　慕夕瑶么？
　　潘奕摇了摇头，如果给马航看看“美人”那能杀人的眼神他肯定会后悔爸妈给他生了一张嘴。
　　“哎，”马航用胳膊肘碰了碰潘奕，“话说回来，你觉得咱们班里谁能称得上是‘美人’啊？”
　　说起这个话题，马航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布满了兴奋的光芒，一脸期待地看着潘奕。
　　他觉得潘奕凭借着有力的先天条件见多识广。
　　潘奕陷入了认真的思考当中，脑子里像过慢镜头似的把班里的女生过了一遍。
　　“这个嘛......”潘奕装模作样地用手捋着下巴上不存在的三尺须髯，“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行行行行行......”马航一看潘奕这三纸无驴的架势连忙打断了他，“咱直接说重点，说重点！ok？”
　　“我还是觉得吧......”潘奕扭过头看着马航正色道：“美色这个东西，见仁见智，你看着漂亮，我看着也许一般，你觉得......”潘奕忽然一推不堪再受他荼毒低下头假装看书的马航，压低声音说：“你看这个怎么样，也许你觉得一般，不过我觉得还挺不错的。”潘奕一边说一边摸了摸下巴。
　　马航抬起头，正好看见刚从他座位旁走过的一个身影，程呈。
　　“这次我同意你的观点。”
　　潘奕呵呵一笑，拍了拍马航的肩膀，冲他竖了竖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慕夕瑶从那天潘奕走了之后就有点过意不去。
　　潘奕并没有说什么，也许只是顺嘴一提，自己反应还是有些过激了，这样不仅不利于同学之间的相处，也会让潘奕觉得自己奇怪。
　　自己的哥哥连提还不能提了？
　　本来想趁着开学了缓和一下关系，但看看他跟马航聊得热火朝天的，自己回了好几次头都没能插上话，算了，也没结下什么冤仇。他能接受的了自己这样的性格就接受，接受不了自己瞎费功夫也是枉然。
　　不过隐约听见“程呈......”什么的，还真是人红是非多。早先就有军训时她初中时的男朋友来找她传得整个学校沸沸扬扬，现在眼看着又要跟潘奕扯到一块，肯定又会弄得风风雨雨的。

　　“夕瑶，夕瑶......”薛珍珠已经叫了慕夕瑶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跟入定了似的。她实在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服，“夕瑶你干什么呢？从刚才就魂不守舍的，怎么，你跟潘奕......有什么瓜葛？”
　　薛珍珠说着也回头看了潘奕一眼。
　　“......”慕夕瑶一下回过了神。
　　瓜葛？薛珍珠用词不可谓不精确。她没有用“误会”，“龌龊”，“不愉快”，她用了“瓜葛”。
　　是啊，瓜葛。
　　慕夕瑶把从第一次见到潘奕开始到他有点负气似的离开了自己家，期间两个人所有的交集想了一遍也没想明白。
　　要说他讨厌潘奕，并不是，否则他连看都不会看潘奕一眼。即便是看见了也会跟没看见一样，视若无睹。
　　要说自己喜欢他，不，不是喜欢。要说自己不讨厌他，潘奕这个人有时候又敏锐得令人愤恨。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就跟没穿衣服似的，一眼就能被他看透。
　　让他很有压力。
　　“......怎么会！”
　　薛珍珠已经在他面前来回晃起了手。
　　慕夕瑶对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因为潘奕走了两回神感到不可思议。
　　“你俩......不会真有什么事吧？”薛珍珠在他俩之间来回看了几眼。
　　“能有什么事啊。”慕夕瑶无辜地说。
　　自己得正常点，薛珍珠已经开始怀疑了。慕夕瑶心里有些发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跟潘奕之间有什么可被怀疑的。
　　“他欺负你了？”薛珍珠语气已经开始有些激动，“是不是他趁我不在欺负你了，你说，我给你撑腰！”
　　薛珍珠说得正义凛然。
　　慕夕瑶有点哭笑不得。
　　薛珍珠就像一只感受到了威胁的老母鸡似的，毛都炸了起来。当然，那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小鸡了。
　　慕夕瑶越想越想笑，最后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哎......”薛珍珠看着他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珍珠，我虽然不壮，但我毕竟是个男人，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慕夕瑶止住笑声说。
　　看来自己在薛珍珠心里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慕夕瑶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有个人随时随地真心实意地为你着想是一件不错的事，不过这总认为自己什么也不行啥也做不了的心态，真不是对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己的藐视吗。
　　“男人？”薛珍珠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成年了吗？”
　　“......好吧，男孩，男生！”
　　竟然妄想跟一个女生辩是非，慕夕瑶觉得自己可能这一会儿脑细胞运用过多，一时傻了。

　　晚自习在聊天和忆苦思甜中不快不慢地结束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学校里的日子都不能称为美好，无论是在学校里学习还是虚度青春。但在多年以后，却会成为美好的回忆。
　　也许是记忆美化了回忆。也许是当时的我们身处最好的年华而不自知。

　　慕夕瑶照例等宿舍里的其他人都洗漱完了自己才去。
　　潘奕却难得地在经历了没有电脑的漫长的十一假期之后没有像刚被放出笼的小鸟似的欢天喜地地去网吧。
　　慕夕瑶洗漱完回到床上的时候看到老老实实躺在旁边的潘奕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晚自习的时候跟马航聊得热火朝天的人这会儿竟然还在宿舍呆着。
　　又一想，也是，他一般得等熄灯后检查宿舍的人走了才开始行动，也就没管他了。
　　把耳机插进耳朵里，依然是那首《孤单北半球》。
　　“少了我的手臂当枕头你习不习惯，你的望远镜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单，太平洋的潮水跟着地球来回旋转，我会耐心地等，随时欢迎你靠岸......”
　　虽然他并不记得自己枕过谁的手臂，按妈妈的说法她的手臂自己都没枕过；自己的手臂更没被别人枕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句话有着难以言说的钟情。
　　他更不知道他是在等一个人，还是有一个人在等他。
　　只有孤单是实实在在的。
　　有一种说法，人被创造出来的时候都是成双成对的，但被放在世界上不同的地方。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有的人找到了，而有的人一生也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的那些人，可能就是孤独到老的那些人。
　　而所谓孤独，也并不是身边没有人，只是没有能靠近你的内心的人。

　　潘奕老早就浑身上下收拾干净往床上一趟。
　　他跟马航说话的时候隐约看到慕夕瑶回了几次头，有一次两个人还对视了两秒钟，可慕夕瑶看了看他就回过了头，什么也没说。
　　他并不确定慕夕瑶是不是有话要跟他说。
　　毕竟自己好心去帮忙，感谢没收到也就算了，还蹭了一鼻子灰。其实他倒并没有生气，慕夕瑶这个人本来就这样时不时别扭一下，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就习惯了。
　　再说，如果他真看不上这样的人，怎么会自己跑去人家家里。相反的，他有时候还觉得慕夕瑶这样至情至性的人挺难得的。
　　他只是有点脸上挂不住，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事献殷勤、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傻逼。
　　不过看慕夕瑶应该是要跟他道歉的意思，他的这一点难堪也转瞬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马航本来要找他去上网，可想到慕夕瑶欲语还休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就没去。
　　他想看看慕夕瑶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也不用真道歉，他没那么小家子气。只要慕夕瑶表现出一点歉意，他就心满意足了。
　　眼看慕夕瑶磨磨蹭蹭地终于收拾好上了床，拿出耳机戴上，他就在旁边等着，等着看慕夕瑶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可等着等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慕夕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他偷眼看了好几次，这小子还闭上了眼睛，一副沉迷于艺术不能自拔的面孔，哪有一点要道歉的意思！
　　潘奕觉得自己简直比驴还要蠢。
　　还专门在这等着人家来道歉。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说不定慕夕瑶根本就不觉得他做得有什么不对。
　　潘奕越想越生气，在床上翻了几个身，“骨碌”一下爬了起来！
　　这一下动静还挺大，连着下铺的床都“吱吱呀呀”叫了几声，还晃动了两下。
　　这会儿已经熄灯了不短时间，他一坐起来，宿舍里的好几个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潘奕坐了一会儿，想着要是什么也不干接着躺下还不被大家当成神经病便起身去了厕所。
　　去了厕所要不方便自己不是更傻逼了么。
　　潘奕站在厕所里烦躁的抓起了自己的头发。
　　总感觉自己一掺和慕夕瑶的事智商直线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