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锦婵

13、第 13 章

　　潘奕也不知道自己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好像跟慕夕瑶聊了几句。依稀记得入睡的过程有些坎坷，尽管如此，强大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唤醒了他。
　　不过在他睁开眼看见眼前近在咫尺的后脑勺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晕。

　　慕夕瑶难得地没等慕妈妈叫就醒了过来，他隐约听见白白爪子在门上来回抓蹭的声音,“呲啦呲啦”的。睁眼看见窗外天光大亮，也不知道几点了。
　　他在家的时候有时起得晚了，白白就会过来叫他，一边抓门一边鼻子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界定的时间，只能感叹世间万物的神奇。
　　他又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平常这个时候妈妈早就下地了，下地之前会叫他一声让他做早饭，难道今天忘了叫了？
　　慕夕瑶动了动身子，接着就一僵。
　　他的腰上有一只手。
　　潘奕的手。
　　他根本忘了自己床上还有一个人了。
　　看来妈妈不是忘了叫他了，是因为潘奕在没好意思叫他。
　　这个潘奕也真是的，在学校的时候每天还起来跑步，自己醒的时候人早就不见影了，怎么这一放假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睡着呢。
　　慕夕瑶正犹豫着是直接拿开他的手还是再等等，耳边传来潘奕耳语似的声音。
　　“慕夕瑶，你醒了吗？”
　　声音轻不可闻，如果不是自己正好醒了，即便他睡觉再警觉也不可能听见。不知道他是希望自己醒还是希望自己没醒。
　　只是潘奕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扫过他的头颈，耳朵忽然变得火辣辣的。
　　慕夕瑶没动，也没说话。
　　然后他腰上的手一紧，跟着放开了。

　　潘奕看着眼前白皙的耳垂在自己一句话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变得绯红，更加尴尬了。
　　慕夕瑶醒着。
　　不知道是在自己醒之前还是在自己醒之后醒的。
　　潘奕对自己擅自跑到慕夕瑶腰上的手非常无语。
　　看到后脑勺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手掌下面贴着的肌肤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的温热，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柔韧、紧绷。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闲得蛋疼了会去想另一个男孩子的腰，也许是那次慕夕瑶把衣服撕破的时候腰露了出来自己就随便想象了一下？
　　真他妈操蛋！
　　自己也没有抱东西睡觉的习惯啊，怎么这旁边一有人马上就放开天性了，礼仪呢？廉耻呢？
　　如果旁边没有人他还真想马上就使劲甩甩手看看它是不是还听从自己的调遣。
　　骑虎难下。
　　刚才一醒接着把手拿回来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大家都是男的，再说慕夕瑶坐摩托车的时候不也搭自己的腰么，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啊。非得想东想西的，这下慕夕瑶也醒了，像昨天晚上一样身边另一个人那种强烈的存在感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算了，早死早托生。
　　潘奕翻过身之后就装作还没睡醒把床单往头上一蒙接着睡了起来。
　　没脸见人了啊......

　　慕夕瑶等了一会，听着耳边的呼吸声一会儿缓一会儿急接着慢慢平稳了，估计是真的睡着了。
　　虽然自己不习惯让人碰触，但也不至于这就大开杀戒了。再说了潘奕现在可是他家的功臣，慕夕瑶对潘奕的敏感有点啼笑皆非。
　　可看潘奕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又不好意思拆穿他，只好跟着他一块演。
　　他怕潘奕被拆穿之后会以头抢地。
　　慕夕瑶轻轻打开了门，白白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舔着爪子，大概是扒了一会儿门没听到动静放弃了。这会儿一看见他出来马上就扑了上来，两只前爪搭在自己的小腿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
　　慕夕瑶叹了一口气抓着白白的爪子把他抱了起来，如果不抱它它会一直跟在脚下转来转去。
　　抱着白白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不出所料爸爸妈妈已经下了地。又往厨房里看了看，昨天晚上的饭都吃完了。
　　正在他犹豫着做什么饭的时候潘奕起来了，脚下趿拉着拖鞋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还揉着眼睛。
　　慕夕瑶一看，这戏还没演完呢。

　　潘奕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怀里抱着白白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慕夕瑶。
　　迎着清晨的阳光，他的脸白得有些透明，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只是他脸上的表情着实让人火大。
　　潘奕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你哥呢，十一假这么长也不回来？”他决定要扳回一城。
　　“关你什么事？”慕夕瑶的脸色紧接着就冷了下来。
　　药下得过了，看来这两兄弟不是关系复杂就是有仇啊......潘奕兀自脑补下去。
　　“你吃什么？”慕夕瑶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眼神依旧冰冷。
　　“......”
　　他觉得自己如果点菜慕夕瑶也许会在他点的菜里倒老鼠药。
　　前一天晚上慕夕瑶给自己盖床单的时候自己竟然以为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温柔？
　　脑袋一定是坏掉了。

　　俩人之间别扭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慕妈妈慕爸爸回来。
　　“潘奕啊，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也不多睡会儿？”慕妈妈一看见潘奕就喜笑颜开。
　　“习惯了，我在学校的时候早上都起来跑步的。”潘奕想起刚刚醒来时的事，不自然地摸了一下鼻子。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真应该收拾一张床出来，两个大小伙子手长脚长的肯定不舒服吧。”慕妈妈的话题回到了潘奕最不想回忆的地方。
　　“......挺好的，慕夕瑶睡觉很老实。”当然，不老实的是他自己。
　　“阿姨，慕夕瑶从小睡觉就这么乖吗？我妈说我从小睡觉就跟在梦里练武似的，一晚上被子能掉三五回。”潘奕赶紧打起了岔，半真半假地说道。
　　“是啊，瑶瑶从小就这样，吃完奶自己转过身就睡了，也不让搂着。”慕妈妈似乎有些黯然，“他哥哥跟他就不一样，四五岁还吃奶呢，吃完了还得钻到胳膊底下才肯睡，跟个小姑娘似的。”
　　慕夕瑶在一边听着，妈妈倒真是不跟潘奕见外，什么也往外说。
　　潘奕一听就来了精神，原来这小子跟自己妈妈都那么泾渭分明，那更不用说自己了。
　　“不过瑶瑶小时候话可比现在多多了。”慕妈妈又说了一句。
　　潘奕往慕夕瑶那边看看，他正低着头逗白白，对慕妈妈的话就跟没听见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
　　“啊，男孩子么，闺女才是妈妈的小棉袄呢！”潘奕不自觉地安慰了一句。
　　慕妈妈笑了笑，这个笑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有点勉强。
　　慕夕瑶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潘奕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他转开了视线。

　　吃完早饭潘奕又跟着干了一上午的活，慕妈妈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干了。
　　他一想其实本来自己来这一趟就有些突兀。慕夕瑶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他的朋友，俩人的交集基本是从慕夕瑶帮他挡了一刀开始的，加上之前的几次接触，勉强也可以说是化干戈为玉帛。
　　仅此而已。
　　慕夕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疏离，和他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一丝温柔，让他觉得就像做了一场梦，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跟被迷惑了似的。
　　潘奕摇摇头，骑上摩托车，开学了跟马航那样的人一起鬼混才是他的风格。
　　像马航那样，一眼就看到底的人，才是可以轻松做朋友的人。
　　慕夕瑶这样的人，隐忍而坚韧，如果做他的爱人，也许是不错的选择。那样，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啊。
　　潘奕又有些郁闷。

　　十一假期转眼就到了头。
　　生活总是这样，在你艰难的时候，一分一秒都似乎被拉长了无数倍，拖拖拉拉总也不肯过去。你快乐了呢，又好像有人偷偷拨动了钟表，一天一小时的没什么感觉就不见了。

　　开学前一天的晚上就上晚自习了，班里几乎没人在学习，出去玩的讨论一路的见闻，在家干活的互相倾诉自己的苦水。
　　马航一见他就过来搂紧了他，跟八百年没见了似的。潘奕忍了一会儿，看马航还没有放手的意思一把就把他推开了。
　　马航还想往上扑，潘奕指着他说：“行了啊，再过来小心我一脚踹飞你！”
　　马航顿了顿，还真止住了脚步。
　　他知道潘奕说得出做得到。
　　不过潘奕放假的时候跟他要慕夕瑶家的电话号码的事还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哎，你跟那个‘冰美人’打电话了？”马航往潘奕跟前凑了凑，头朝着慕夕瑶那边一点，挤眉弄眼道。
　　“谁？”潘奕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惊吓。
　　“慕夕瑶！”马航压低了声音，把嘴贴近潘奕的耳朵。
　　潘奕吓了一跳，感紧往后一撤身子，“离我远点啊，从头到脚，都不准越过这条线！”
　　他在马航和自己中间的位置用手在空气中画了一条线，“三八线知道吗？！”
　　“嘿，祖宗，这要是个美女恐怕你才不会楚河汉界的分得这么清楚吧。”马航三番五次的被嫌弃忍不住吐槽潘奕。
　　“那你是美女吗？”潘奕看着他问。
　　“......行吧。”马航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