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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甜度超标23 ...

  •   顾砚一进门就被自己看见的场景吓了一跳,客厅地上全是东西:被摔碎的玻璃花瓶、一摊水迹、散乱的百合玫瑰、滚到角落的苹果橘子、散开的药片和胶囊……李唯西站在桌子前面,双手插兜冷冷的盯着桌子下面。

      秦姨见他过来,赶紧跑过来解释,一脸焦急:“不知道怎么了,一回家就很躁动,不让人碰,一靠近她就冲人丢东西,从来没见过星火这个样子。”

      顾砚其实一直不赞成李唯西这么护着养着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只不过医者父母心,再加上李唯西态度明确,就没有说什么。看见现在这种情况,为朋友不值的心情远远大于对女孩的心疼。顾砚捡起脚下的香炉,问:“你们制不住么?”按理说,李唯西和明澈一起上格斗术课程,制服一个女孩子不在话下,如果有人在他面前闹成这个样子,直接绑了丢到门外都不解气。再怎么喜欢,也不能任由她这么下去,连李家祖传的掐丝珐琅工艺景泰蓝香炉都被摔到门口了。

      秦姨摇摇头,同他指了指桌子底下。

      顾砚这才看到江星火正蹲在桌角,一手搂着桌子腿,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刀尖向着前方,警惕着盯着其他人的一举一动,濒临奔溃的边缘还假装镇定,整个人仿佛一点就炸,那种架势让顾砚觉得,他再靠近一步,江星火就敢同他拼个你死我活。

      “她的自卫意识怎么这么强?”被沈幼仪叫过来的医生跟在顾砚身后,扶了扶眼镜,“怪不得幼仪师姐说,连催眠都没办法打开,只能先靠药物治疗。”

      “患者这个样子,家里怎么还敢把刀给她呢?”戴眼镜的医生问。

      “之前是剪刀菜刀这些东西都是收起来的,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星火听话很多,就没怎么注意了。”秦姨急的头上全是汗。

      顾砚看向李唯西,很少见到他如此冷峻的神情。李唯西待人总是温柔谦逊的,他能和明澈一起在风起云涌的变革海潮中扛起明家的家业,也能双手接住路边的传单轻声道句感谢。他是松风水月,清华朗润,又如溶溶春光,萧萧肃肃,单单是站在那里,就仿佛神爱世人。可是现在的他,眸子冷淡,像把锐利的刀,冷冷开口,语气不容反驳:“把刀放下。”

      戴眼镜的医生听到后手一抖,一方面是被李唯西吓得,一方面是意识到哪能这样对病人说话。正要往前一步阻止,却被顾砚拦住了腰,眼神示意他不要过去。

      江星火把刀尖对向声音的源头,依旧是誓死防备同归于尽的神色,眼里是火,外界的一切都是恶。

      “江星火!”李唯西一个字一个字的叫出她的名字,冷得要结霜,同她一样带着拼死一决的勇气。李唯西走近一步,盯着她,声音偏执,“把刀放下,还要我说第三遍么?”

      江星火闭上眼,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刀子,防卫他的进攻,听着那人开口倒计时“三”。

      李唯西数到“二”的时候,已经距离她一臂之遥,可以闻到她清新的沐浴露香。

      “一。”那人手一松,刀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像只泄了气的气球,倒在他身上,没了意识。

      李唯西抱她回房间,怀里的人抬了下眼皮,不知是确认他还在,还是确认什么,眼睛里是萧瑟和释然,再次晕了过去。

      戴眼镜的医生被两人吓得心惊肉跳,见状赶紧过去,检查一番后注射了镇定剂,并把沈幼仪的建议送达:“如果醒来后还是这种状态的话,为了病人和家人的安全,一定要住院。”

      夜深人静。

      李唯西坐在床前,盯着江星火看了许久,摸了摸她放在被子外的手。

      “一直这么凉啊。”李唯西用气音同她讲话,不想惊扰到她。

      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却抽不出来自己的手,李唯西突然想起白天在车上她抓着自己衣服不肯松手的样子,放弃了抽离的打算,摸了摸她的脸开口:“别怕,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了。”

      江星火又做了那个熟悉的梦,有蛇从她的脚踝一圈一圈螺旋爬上,吞掉她的眼珠,啃噬她的血肉。镜头一转,还是那个怎么都下不完的楼梯,她跑的累了,趴在扶手往下看,不见底的深渊似乎要拉着她一起沉沦,突然背后有只手推她下去。

      李唯西见她眉头紧皱,额头渗出星星点点的汗,抽出纸巾替她擦拭。

      江星火掉进了一片迷宫,这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慌张的寻找出口。找了很久,推开了无数个门,心里带着期望,碰到了数不清的死角,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有处有轻微的声响,江星火寻声而去,推开一扇门,只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魔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要吃掉她,江星火赶紧跑开了,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逃命。慌乱中又进了一扇门,里面全是棱镜,四面八方都映出了自己此时惊恐的神情,可是镜子里的画面一瞬间变了,变成一身孝服的她;看着棺木入土的她;还是个小孩子,围在灶炉前等爷爷翻出炭火里的烤红薯的她;穿着奶奶纳的新布鞋走在校园里被指指点点,一半开心一半自卑的她;被“别给其他人说”的声音包围着堵住耳朵嘶吼的她……还不等她一一看完,镜子里就着了火,所有的她都如同画册一样被烧得残缺了,火星飘在空中接触到皮肤,烫的自己生疼。江星火推开这扇门,竟然是悬崖,不小心踢落的石头掉下去不闻声响。

      江星火紧紧扒着门,刚刚被折磨得四分五裂的意识,只需要一片稻草就能碎成砂砾。有个声音引诱着她,“你还想受这日日夜夜的折磨么,江星火?不如放手吧,再往前一步就不会难受了。”

      江星火觉得脸上湿湿的,从脸上落下的液体飘在空中浮动,竟是鲜红的血。

      那个声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告诉她“跳下去,你身上的罪孽就能干净了,难倒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么?”江星火听见心中的弦断开的声音,松开了手,闭上眼,抬起一只脚迈了出去。

      突然有个温热厚实的手抓住她的胳膊,一个熟悉的男声同她讲话:“疼不疼啊,别怕,还有我呢。”

      江星火收回了那只脚,想对他说:“很疼,特别特别疼。求求你,救救我。”可是像是被遏住了喉咙,开不了口,也没办法回头看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江星火想挽留他,求他不要走,花了很大的力气张开嘴,觉得自己说了,又觉得自己没说。

      李唯西看见她张张嘴,嘴巴动了几下,用棉签沾水给她擦了擦嘴唇,继续摸着她胳膊上刚刚愈合的伤痕,新长出的粉色的肉和惨白的肌肤格格不入,李唯西自言自语:“肯定很疼”。

      李唯西看着她,觉得她是冬日落在肩头的雪花,下一秒就会融化,又像一抹摇曳的烛光,被风一吹就要灭掉微弱的光芒。这样的她让李唯西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个时候他刚刚陪明家企业的董事喝完酒,酒精麻痹了神经,让李唯西多了一种名为顾影自怜的情绪。他一直都在为了生存小心翼翼,只有两个信念支撑着他:能不被发现地活下去,能离开这座星球。这万家灯火,终究没有他的归宿。

      一盏路灯下,江星火站在那里拿车窗当镜子扎着头发。明明是一脸幼气,还硬要装老成,就像个被风吹腰的小草,下一秒就能挺起腰板继续伫立。彼时李唯西以为她还没成年,担心她吃亏,一个娇小漂亮的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做事早晚要被占便宜。李唯西本意想让明澈找人沟通辞退她再给她一份新兼职做,但昏昏沉沉的脑子让他没和明澈沟通清楚就睡着了,没料到明澈理解错了,彻底断了她的代驾路。

      李唯西回过神,自嘲地笑了笑。一只手被她攒在手心,便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李唯西伏下身在她指尖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对不起,我是后来才知道你被故意投诉的事。我还欠你一份帮我代驾的报酬,你好了后我再付给你。”

      李唯西转念一想,仿佛看到了这个画面,笑道:“不过以你的性子,肯定不会要,说不定还会追着我还医药费。”想着两个人在一起纠缠着算谁欠谁更多的场景,李唯西就被她的原则搞得五体投地,“寻死之前竟然还记得还助学贷款,你可真是走的清清白白。”

      “可是啊。”李唯西在她身边躺下,用一只手轻轻拍着她身上被子哄她安眠,“现在你的世界里多了一个我,就不能走得那么轻松了。”

      李唯西和她枕着一个枕头,道:“江星火,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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