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超标》初七_Amor

18、甜度超标18

　　江星火醒的时候，后背全是冷汗，却记不清做了什么样的梦，只记得梦中的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蓝色的窗帘透过清晨熹微的光，楼下环卫阿姨扫地的沙沙声安抚了心绪，起床悄悄收拾一番，背上书包准备去校医院。

　　精神内科。

　　“医生，我最近情绪有些低落，有点影响正常生活，持续了很长时间。”

　　校医询问了近况，又给她做了两套测试题。

　　“是轻度抑郁。”医生给她开了药单，告诉药剂药量，劝她放轻松心态不要焦虑，两周以后一定要再来复查。

　　江星火看着费用，有些心疼，在取药窗口拿药的时候，思考着下次还要不要过来。

　　从校医院出来回宿舍的路上，江星火低头走着，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直觉是最近发生过很多次的幻听，没有理睬，直到那人跑上来挡住她的路。

　　一点一点抬眼，先看见的是一双白色的板鞋，然后是没有丝毫褶皱的白色裤子，再往上是件绒线麻花毛衣，配着厚厚的围巾，那人朝她笑的温暖：“江星火，你怎么不理我啊？”

　　“我没听见。你回来了？”

　　“我回来准备毕业答辩啊。”在路上思考拿什么理由约她出来的李唯西，一进校门就遇见了江星火。

　　“嗯。”江星火和他并着走。

　　“我看你眼睛透着疲惫，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被毕设折磨的？”李唯西把手放在她头顶，顿了一下，还是摸了上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该洗头了。”

　　江星火一时觉得有些难堪，就躲开了，指着一条岔路改变了方向：“我去这边。”

　　“你清明假期回老家么？”李唯西拉住她的书包，带着歉意道，“我和你一起去祭拜下老人家，对不起，听到消息时我也很难过。”

　　“不用啦。”江星火开口，带着疏离，“这么冷的天没必要跑一趟，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星火，你是个大孩子了，要加油。”李唯西给了她一个礼貌的拥抱，“我知道你没有办法一下子走出来，我们都要大学毕业了，人终究是要长大的，长大必不可少地要经历悲欢离合，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他浅浅的抱了一下就放开了手，让江星火连惊讶和推开的时间都没有：“谢谢你。”

　　她走到另一条路的树后，将自己藏起来看着李唯西渐行渐远的背影。江星火不止一次觉得，李唯西是个聪明人，比如现在，他能一下看穿自己隐藏的心思，但是被看穿的感觉让她更想躲起来。

　　江星火问自己了很多次，变成这个样子该怪谁，是少年意气的表哥么？可是他现在为人夫为人父，顶起整个家了；该怪那个关押着的许忍冬么？可是他也才二十不到，出事后被老板抛弃只有两个姐姐苦苦不弃。如果不能怪的话，难倒我可以原谅？

　　江星火心中恨，觉得有人该为别人的人生负责，可是她不知道该恨谁，又有谁能为她和至亲的爷爷奶奶负责。她的良知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在火上烤，寻寻觅觅找不到迷宫的出路。整颗心没了光、落了灰、发了霉、生了苔藓，被毒蛇和藤蔓缠绕开始一点一点腐烂。

　　我提着灯在黑夜中苦苦寻求不灭的光芒，头发苍苍时发现是自己盲了眼。

　　《圣经》上讲，上帝要摧毁罪恶之城所多玛和蛾摩拉，只有善良的罗得一家人得以逃脱，天使让他们逃命，并告诫不可回头看，不要停下来，以免被剿灭。天火降临，罗得的妻子回头望了一眼，变成了盐柱永远地钉在了那里。江星火想，是不是我就是那个得到幸免又被诅咒的人？

　　那么效仿哪吒削骨还父削肉换母是不是就能赎清原罪？

　　李唯西去找导师报道，知道他提前回来的吴教授很是高兴，告诉他师娘在家里今晚做了饭要他回去一起吃，还把几个本科生的初稿修改工作丢给了他，让李唯西不知该喜该忧。

　　晚饭罢，李唯西开着车回到自己公寓，准备帮他泊车的门卫小哥见他一直不下，敲了敲车窗，见车内的人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我还以为您和上次一样喝醉了在车里睡着了。”

　　李唯西致了谢表示无恙，又把车开出小区直奔大学宿舍楼。

　　他一直觉得江星火有问题，今早见到后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想，只是该不该出手帮一把。如果帮，两个人还没有亲近到这种程度；如果不帮，她能不能走出来。

　　情感这种东西真脆弱，李唯西想。

　　到达明澄宿舍后已经是门禁时间了，李唯西只能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让她经常带江星火出去转转，明澄没有询问原因，只是抱怨了几句最近做毕设时间好紧张，不是谁都和学神一样早早地发了论文不用担心拿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医生开的药，确实能压制住心神的焦躁不安，可是越是感觉到心神被药物压制，江星火越是不安，反反复复心力交瘁，江星火将药放在了书桌最高层的闲置物品盒子里。

　　这是周六，明澄约她出去。

　　江星火在B市市人民医院住院的时候见过明家兄妹，所以也成了点头之交，交集再深一点，就是明澄来陪舍友上选修课，课后两人来找她，说是今后老师点名，能不能帮她舍友答个到，顺便加了微信。

　　明澄教养很好，看见她的二手触屏手机后，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说出“你手机该换了”的言语，反而夸奖了左上角贴的一颗小行星很漂亮。

　　江星火那个时候在想，是有多少爱意的人家才能养出这么温柔有涵养的孩子，怪不得是校园里“天使脸蛋”、“标准美人”的代名词，人如其名、心如其称。

　　江星火下了楼，明澄早已经等在楼下朝她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江星火走过去。

　　“没有的，还有十分钟才到我们约的时间呢。”明澄挽住她的胳膊，“我们先去吃午饭。”

　　“要不先去你们系，看看有多少书？”这次明澄约她，是说外语系的毕业生有些书要捐，托江星火在小白鸽志愿队打听下捐到哪里合适。

　　其实寒假开学后，已经是大四下学期了，江星火退出了志愿队。明澄找来的时候，江星火还是应允了下来。

　　明澄带她出去了大半天，吃了饭逛完超市又去玩密室，回到学校已经很晚了，于是作罢。江星火怕耽误她的进度，只好电话沟通和她详谈了捐书的种种细节。

　　一周后明澄继续约她，说是以作感谢，江星火拒绝不得，两个去了书店读了一天的书。

　　第三次约她，又找了个由头，回来时天色已黑，路灯照在身后，在前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已经四月底了，天渐渐缓和起来了。”明澄开口找话聊。

　　“嗯。”快走到自己的宿舍楼，江星火开口，“明澄，谢谢你一直来找我玩。”

　　“明明是你出来陪我。”明澄笑。

　　你有那么多朋友，随便叫出来一个都比我有趣，江星火想。

　　“可能之后就没时间出来了。”江星火斟酌着开口，“最近要找工作，还要毕设论文修稿，再过一个月还要准备答辩了。我做事比别人慢，所以进度差大家一截，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是的哦，以后确实要紧张起来了，离毕业时间越来越近了。”明澄笑的温柔，“这几天耽误你时间啦，和你在一起玩很开心，那我们以后就不出去了，偶尔在食堂约个饭，可以吧？”

　　江星火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吧。”

　　明澄将一袋零食的递给她：“这袋你拿宿舍，我要减肥戒零食。”

　　任凭明澄怎么开口，江星火这次都没接过去：“明澄，谢谢你。”

　　江星火咬了咬下嘴唇，开口道：“也谢谢你哥哥，你能帮我和他带句话么，就说……就说，之前车祸是我们俩一起出的车祸，没有谁亏欠谁，他不用对我这么好，也不用觉得欠我些什么。”

　　明澄目送她上楼，走到大道上了一辆慕尚，将原话转告给了李唯西。

　　“她最近状态怎么样？”李唯西送她回宿舍。

　　“挺好的，她怎么了？”明澄奇怪他一直问江星火的状态问题，“哥哥，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快追，现在人家都发现我是你的僚机了。”

　　“傻丫头。”李唯西歪头笑了一下解释，“我没有喜欢他。”

　　明澄知道自己哥哥喜欢做事负责到底，便见怪不怪了：“星火不让我约她了，那以后周末我就和男朋友安排时间啦。”

　　“还不准备让我见见？”李唯西问，“这么神秘的么，连明澈都没告诉。”

　　车停在宿舍楼口，明澄下车，留给他一句话便蹦蹦跳跳地走了：“有缘自会相见。”

　　江星火回到宿舍，一把被书华抱住：“你今天又出去了，留我独守空房，臭小火，我要抛弃你了。”

　　江星火看见她收拾好的行李箱：“你要去哪？”

　　“我和男票要去毕业旅行啦，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书华眉眼弯弯全是幸福，“我们的论文都搞定啦，他的工作也找好啦。出去玩一个月再回来答辩和拍毕业照。”

　　“好，我一点都不羡慕。”江星火捏了捏她的脸。

　　舍友在用浴室，江星火出去洗漱，还没到水房，一段声音不大不小的对话就传了出来。

　　“她也配？野鸡天天缠着凤凰，不知天高地厚。”

　　“明澈要是能看上她，我就承认厕所味是香的。”

　　江星火转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