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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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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徐晓泊照例是被撵着起来的……徐冬推门进来的时候,徐晓破鲤鱼跃龙门般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慌乱的扭过头去看,发现不是徐韵华后才叹了口气。
“公子,这个时辰你还不起身去用膳啊?待会主子回来没看见你又该数落我了……”徐冬挂起床边的纱帐,转身去取他今日要更换的衣服。
“大哥现在在何处?”徐晓泊猫着腰,在锦被里左右扭动,迟迟不愿起来。
“主子今日一大早就被别庄的管事叫走了,说是庄上有急事,这不,早膳也没用就急匆匆的走了。”徐冬推了他一把催促他快些起身。
“是哪庄的事啊?”徐晓泊下了床,走到铜镜前,侧身看了看,直呼自己腰疼,让徐冬帮他看看。
掀起长衫一看,腰上清了一块。轻轻一碰便疼的徐晓泊连唤哎哟。
“你这是碰在哪硬物上了?要擦些药啊……”徐冬一面说着,一面拿起外衫给他罩上。
“是尚雅庄的几里桃林昨日着了火,连着那木搭的帐房也烧了起来,主子今日去啊,说白了就是查账……”徐冬把洗漱的一些东西端来。
“这几天阴雨阵阵的,还会着火?真是怪了……”
刚想抬脚出门,突然脑中一闪,回身问徐冬道:“几里……桃林?”
“是啊,怎么了?”徐冬看向他。
徐晓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字未说……
晌午,徐韵华回了家。
见徐晓泊先他一步坐在桌上,挑了挑眉,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今日到勤快……”徐韵华脱了披风走到桌前坐下。
“这不是怕兄长你送我去夏院,受那先生教导吗?”徐晓泊讨好的一笑。
“你啊,去夏院呆上一段时间说不定真是好事……”一旁的徐烨匀坏笑着说。
徐晓泊嗤了一声,也没正眼看他。见徐韵华坐下了,拿起筷子就伸手去夹菜。徐韵华没搭理他俩,只是挥手让下人来布菜。
上路前徐韵华叫来了徐烨匀,交代了几句后才出门。
收拾了一些行李,徐晓泊跟着徐韵华上了马车。
“你和徐烨匀说什么呢?”徐韵华刚坐稳,徐晓泊就凑了过来。
“一些家中事务,说了你也不懂……还有,烨匀虽为庶出,到底是你兄长。你俩不要一见面就如临大敌一般。又不是三岁幼童了……”徐韵华从一旁的木箱中拿出一件厚实长衫递给他。
“谁和他一般计较……”徐晓泊别过脸,没在理会徐韵华。
徐韵华知他又在耍小孩子脾气了,摇了摇头。
“这般小孩子脾性……何时才能独当一面?到了流芳街你可给我收敛点,那里可不是扶云居,没上好的热茶给你品,更没人天天追着伺候你……”徐韵华看向他。
“怎会这般穷酸……好歹也是个王爷。”徐晓破嘴角抽了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向自家兄长。
“你富贵清闲的日子过的太久了,这次外出给我好生见见外面的情况。不知的只道你是位贵公子……知道的还不让人笑话。”徐韵华拿起一本账簿,翻了几页慢慢的看着。
徐晓泊侧着身子靠在软卧上,撩开了一边的帘子看了看窗外。还是会有丝丝细雨被吹进来,冷的他一个激灵,连忙把帘子合上,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坐到了徐韵华旁边。
“大哥啊……这种天气,你不冷的吗?”徐晓泊搓着双手。
徐韵华不做声,静静地看着账簿。
徐晓泊吃瘪,不死心的又缠了上去。拉起徐韵华的一只手放在眼前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左右比划着说道:“这手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啊……怎么就不见你道一声冷呢?”
徐韵华撤回手,道了声无趣……
不知马车赶到了哪里,期间,徐晓泊一直在马车两旁的窗前换着观看。出了溟州之后,他就开始打起盹儿来了。
起初是仰面躺着,后来似乎是睡得沉了,身子就开始随着马车的颠簸不听使唤的左摇右晃起来。后来一头碰在了徐韵华肩上,给疼的醒了过来。
捂着脑门迷糊的问徐韵华现在何处?
“快到烟城了……”
“烟城啊…………嗯!?”徐晓泊心中一紧,突然想到了,他归家的路上,不也经过烟城吗?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徐晓泊难得皱着眉头去想一件事。
“怎么,你没去过烟城?”徐韵华见他反常,不禁问道。
“大哥…………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吗?”犹豫再三,徐晓泊还是问了出口。
徐韵华一愣,思索片刻道:“你越发胡诌了,竟也有时间去信这等无稽之谈……”,明知道徐韵华会作此回答,徐晓泊仍是不死心的开始问起那些让他感到疑惑的事了。
“大哥……当今是何人在治理这天下?”徐晓泊呼吸有些急促。
“你问这作甚?”徐韵华察觉不太对劲,以为徐晓泊又闯了祸事。
“那前朝圣上的所有兄弟……是否都还在世?”这才是他最想问的。迫切的抓起了徐韵华的袖子,似乎他不说自己就不罢休一般。
“你…………离王岸光现下因常年守卫边疆而居于陌城,珉王潋霜封地在城南,现居楠山还梦台。乾王昼琊握有兵权,现居于琉州太桑宫……”徐韵华见他这模样,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来。
“封王的只有这几位?不对……”没听到自己要听的,徐晓泊不罢休的又看向徐韵华。
“最后这位身份特殊,讲述起来十分复杂,不提也罢……”徐韵华纳闷了,这皇室的一些琐事,徐晓泊今日怎么非要问个清楚?实在让他奇怪。
“不,你快告诉我!”徐晓泊急了。
“你今日此等反常……究竟是有何要事?”徐韵华放下手中的账簿。
“大哥……这位王爷,可是……宁王灼华?”徐晓泊似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说出来的。
徐韵华思绪一跳,果然不对劲……这前朝的事,徐晓泊怎会知晓。更何况这位王爷的名讳是禁字……
当年闹出那等荒唐之事,史官都未记载,徐晓泊是从哪得知的?正欲问个明白,腿上一沉,俯首去看,可真是撞了邪祟了!人竟昏了过去。
徐韵华连忙叫停了马车,让小厮们快去寻大夫……这下真是时运不济。
—— 若番下月楼——
“主子……”徐冬将药碗递给徐韵华。
徐韵华端过来试了试温度,正欲喂给徐晓泊,却被他给推开了。
“大哥,我没病……”徐晓泊厌恶的看着那药碗。
“安神用的,喝了。”徐韵华将药碗凑近,但还是被推开了。
“我那日归家途中……偶遇一方坟地……有座墓碑上写着宁王灼华……字言泽”徐晓泊说得很慢,慢慢的仔细回想那日发生的事。虽然同行的小厮说他只是昏倒了,但他还是觉得真实的可怕。
“何处?”徐韵华心中觉得这恐怕不是一般的事情,便想着让人去调查。
“我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是烟城的一处坟地。”徐晓泊揉揉额心,不大舒服的样子。
“你且先行歇下吧……”徐韵华坐了一会儿,将那碗安神的药放下便离开了。
这事实在蹊跷,得找个时间派人去查。徐韵华心中盘算着……
次日早,徐冬扶着徐晓泊上了马车。耽搁了行程,今日要赶的急些了……
“现下可好些了?”徐韵华问道。
“……无事……”徐晓泊精神不太好,有气无力的说着。
徐韵华见他这样,心中有些放心不下,交代徐冬时刻跟着徐晓泊。等到了流芳街还得去看一下当地的大夫……
“兄长……这附近有卖梨膏糖的?”原本躺在一旁安静小睡的徐晓泊突然醒了。
“有的……你想吃?”徐韵华拉开一旁的帘子看了看。
“不……我只是闻到了味道。”徐晓泊翻了个身没再说话。
傍晚,马车驶进了流芳街……
“晓泊……”徐韵华推了推徐晓泊。
徐晓泊闷哼一声,转身看向他。
“可是到了?”徐晓泊揉了揉眼。
“还未……今天现在这楼歇一晚。”徐韵华把披风递给他,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将披风盖在他身上。
“这是何处……”徐晓泊手臂有些抖。
“自家茶楼……”徐韵华把他牵下车来,转身对徐冬说道:“把黄月叫来。”
“主子叫那疯道士做什么?”徐冬不解。
“哈哈哈……这就是你那位身体欠安的弟弟?”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徐冬还未去叫他,他便已然从楼里出来了。
来人正是黄月,年岁不大,却甚是喜欢喝酒。楼里人只当他是徐家常客,也就放任他喝醉撒欢儿了……
摇摇晃晃的走到徐韵华跟前,抬眼去看徐晓泊,只是一眼,黄月便愣住了。
“这……这……这不是!”黄月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来。徐韵华也转头去看徐晓泊。
“怎么了?”
“你的亲弟弟?”黄月沿了咽口水。
“到底怎么了?”徐韵华顿感不妙,让徐冬把徐晓泊先扶进去。把黄月叫到了一边……
“那个……我可没有胡乱说啊!你这胞弟竟然……竟然……”黄月说得吞吞吐吐。
“如何?”
“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位王爷?”
“哪位?”徐韵华越发迷惑了。
“你怎么这下糊涂起来?……宁王,宁王灼华啊!”黄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徐韵华眼皮一跳,怎的又是这宁王灼华?心中乱成一团.
“当年离歌微凉境被抄,圣上派去的亲信在宁王主卧搜刮了许多书卷画作,其中有一副被藏在一块匾后,打开一看,画中竟是一位十分清秀的少年……那少年,竟与你这胞弟有着八分的相似啊!这下可真是奇了……我说。”黄月话未说完就被徐云华堵住了嘴。
徐韵华脑中一阵思索,就算他不如黄月那般了解皇室内幕,可怎会不知当年那荒唐之事?只是他常年在外经商,不大了解罢了,至于那宁王灼华,他也是未曾谋面的。
“你最经酒喝得太多,得好好闭关修道了……今日之事,你给我咽进肚中,不可再提!”徐韵华语气不悦道。
“嘿嘿嘿,你不要以为我喝醉了,就如同疯子……”黄月打了个酒嗝,拍拍徐韵华的肩头,摇摇晃晃的进了楼里。
第二日早,徐韵华把徐晓泊留在了楼里,独自一人赶去了三王爷若叶的府邸。刚一到那附近,就听到了锣鼓奏乐的声音……
门外并未看到若叶,想必是在内廷招待宾客。徐韵华下了马车,接过随从递来的匣子,理了理外袍便进了府。
这若叶的府邸还真是如传闻中描述的一样,内廷里有着八条长廊,景色十分别致。徐韵华环顾一周,看到了正坐在正堂内的若叶。
走近了一些后,刚想开口,正堂中的那人已看见了他。眸中闪过惊喜之色,连忙放下手中茶碗站起身来……
“多年未见险些认不出你来!”若叶笑脸盈盈的赶上前去。
“那又是如何认出的?”徐韵华递过手中木匣。
“年少时见你的眉尾有颗痣……想着会日渐消去,没曾想,你年岁越大,这痣的颜色还越深。”若叶笑嘻嘻的接过木匣,把徐韵华拉进内堂中坐下。
徐韵华刚一坐下,就听到一阵惊呼……原来啊,是那些站在自家父亲兄长身后的小辈们。心中不禁无奈,这传闻究竟把他描述成了什么模样了?
“来来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多年未见的老友,溟州出了名的徐韵华。”若叶命人重新沏了一壶好茶,准备和徐韵华好好聊聊。
这话一出口,徐韵华便一脸的阴沉。出了名?他怎会不知是为何而出名……没想到,虽说是多年未见,这若叶的消息倒是十分灵通。如今专门提这茬来笑话他,当真是孩童般的性子。
“可是扶云居的那位?”左侧的一位商人打扮的男子问道。
“正是在下……”徐韵华弯腰行了一个礼。
“我知徐兄是个人物……但为何这个年纪还未婚娶呢?”又有一人道。
徐韵华顿时脸色铁青,他一向没什么怒气的,可偏偏被人问到这一出。真的是不赶巧……想不到啊,在家中被徐晓泊那小子取笑,在这外面也能被人问到。着实让他有些厌烦了。
若叶见状,连忙换了话茬。问徐韵华此行是一个人?
“晓泊不大舒服,便将他留在了客栈……”徐韵华喝了口茶,尽量去压抑心中的火气。
“哦?你那弟弟也一同来了?”若叶眼中写满了好奇。
“你若想见,明日我便将他带来……”
流芳街与别处不同,每逢夜晚都如同过节一般热闹。徐晓泊在楼里睡醒了已是傍晚,见兄长还未回来,便想着出去逛逛。
徐冬出去办事,一时也不知到何处去寻,干脆自己一人前去。徐晓泊摸了摸腹部,想着今日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便有些嘴馋了……
听人说流芳街北面的雀楼下有家卖云吞的铺子,极受当地人的喜爱。双手一拍,下了决定,这晚膳啊……就用云吞解决吧!